浮生长恨

　　第三章

　　回到别了两年的房间，打开房门，一切依旧，手指掠过泛着雨后滋味的房门，将门一关，天华踱步到书桌旁，手指一抹桌面不见丝毫灰尘。
　　从书架上抽出一张纸铺好，坐在椅上，再细细研磨好墨汁，取下一只笔，在纸上慢慢书写起来。
　　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好，抬起左手，对着小指上一枚闪着银光的戒指轻轻一吹，戒指上绕着的精致细碎银链微微颤动，几不可闻的声音却直直的冲破云霄。
　　天空中，鹰鸣破空，划过一条白影，仿佛坠落一般朝着地面狠狠冲击着，待仔细看竟是一只浑身雪白的鹰。
　　雪鹰划落在天华的窗上，比一般的鹰来得小一些，一双血红的眼却乖戾万分，而紧紧抓着窗木的腿上，竟有一只套着银圈，圈上缠绕着与天华戒指上类似的细碎链子。

　　宋渊曾暗暗猜想过，这个将牵动局势发展的男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怎样的皮相，怎样的气势，也想过第一次见面会如何与之相处，只是这一切在那人飘然而先时的一个儒雅微笑而随风飘逝。

　　“草民陈天华，拜见王爷。”
　　不是行跪拜礼，甚至连微微的低头都算不上，真是好大的胆魄，好傲气的人。昨日茶店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今日却再次相会，该说是缘分，还是上天故意的安排。
　　宋渊端详着眼前儒雅的男子，道，“想不到我们又再见面了。”
　　没有错过陈天华在见到自己时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惊讶，宋渊油然而生
　　“王爷与天华认识？”
　　一旁的素欣面露惊讶之色，陈天华对素欣笑道：“一面之缘而已，昨日在茶店内避雨，见到一人气貌超然，让我十分震撼，猜想此人定是人中龙凤，”接着转身朝向宋渊道，“想不到王爷还记得在下，失礼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呵呵，阁下好眼力。”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却让天华觉得这话里带了一股凶气。
　　“想必素长老已将所有事情与你说了，我本想这能够决定江湖第一门之人会是怎样仙风道骨之人，想不到阁下竟是如此的年轻豪侠，风神俊朗，宋渊在此替宋国千千万万的子民感谢陈长老的帮助。”
　　“天华受之有愧，这是我的份内之事，在下定鼎力协助王爷击退南疆蛮人。”
　　宋渊似乎大为高兴，兴然道：“为了不打草惊蛇，此后，大家也就不必再称呼我为‘王爷’，唤我‘宋瑞’即可。”
　　宋渊指着他身边的二人道，“这二人是我从宫中带来的随从。”
　　那高大的汉子板着一副脸道：“在下李茫。”眼神掠过陈天华时，只是冷冷一瞥，似乎为陈天华刚才的“行礼”而略有不满。
　　“江逸臣。”清秀男子对天华友善的一笑，天华亦回以微笑以示友好。
　　“我突然这么站出来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而陈长老又离开江湖两年，这两年中发生了何事任何人也都不清楚。所以我有一想法，让我扮作陈长老在这两年中结交的好友，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也方便一起行事，不知大家对我的想法如何？”
　　“此法甚好。”素欣赞同道。
　　宋渊点头，看向不动声色的陈天华，笑言：“既然如此，那以后就请天华唤我为‘瑞’。 ”
　　“那以后我们便唤长老为先生。”
　　江逸臣见李茫在一旁冷冷站着，便站出来把李茫的话也一起说了。
　　“嗯，王爷说的是。”
　　陈天华应道。
　　“天华唤我为何？”
　　宋渊俊眉一挑，嘴角却带着一股玩乐的意味，知道他是故意逗弄自己，陈天华也不恼，终是喊出一字：“瑞。”
　　好生别扭。
　　“咯咯……”素欣因天华的别扭样而不禁笑起来，这人整日就爱装文雅装深沉，难得见他这样的窘样，回头白影知道了定要嘲弄天华一番。
　　只是，不知这样的开头算好还是坏呢？
　　一个屋里的人，却是装了不同的心……其乐融融的后面，她又怎知众人心中的想法呢？素欣不知，只知道一旦开了头，踏上了这条路，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手不觉的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只希望这无辜的小生命能够平安的出世。

　　风萧萧，雨淋淋，花柳含珠，蝶宿西园，沉沉江上寻舟，春水明艳似娇，凡人门来了两名如花似玉的姑娘。
　　一女身着嫩黄衣裳，机灵可爱，名唤绿莹；一女喜着粉裳，秀外慧中，名唤蝶烟。二人来到凡人门，不明身份，守卫自是不让她们进来的。那绿莹便扯着嗓子喊：“我们是来找先生的，还不快让我们进去！先生，先生，我是绿莹啊！”
　　待一问，才知这“先生”竟是陈天华。素欣见了这两个可人的女子，恍然大悟，难怪天华一直未曾娶亲，原来早有这么一双姑娘跟着了，便直说天华金屋藏娇，不容狡辩。看着众人暧昧的眼神，陈天华只得苦笑，解释就是掩饰，罢了！也不顾众人的猜测，径自带着二个姑娘到了浮生园。
　　陈天华素来喜静，自己在浮生园里居住，未有下人出入，在他离开的两年里，也只有素欣偶尔会进去打扫一下院子。
　　此时园中冷月成湖，屋内烛火摇曳，跳跃的火光下，绿莹蝶烟跪在地上。
　　“奴婢绿莹、蝶烟拜见五华王。”
　　挺直的坐在椅上，天华抬手示意二人起身，道：“你们来得倒也快。”
　　“君上收到王爷的密函就立刻吩咐奴婢们乔装过来，奴婢不敢耽搁一分一秒。”绿莹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密函，道，“这是君上吩咐奴婢带给王爷的。”
　　陈天华接过绿茵递上的密函也未拆开看，只是放入袖中。
　　“那群笨贼妄想攻打南疆，殊不知与王爷作对简直是自不量力。”
　　陈天华听蝶烟一语，冷言道：“你当真以为他是要退敌立功？击退南疆非一日之事，他宋渊可以等，宋国老皇帝时日无多可等不了，众皇子也等不了。再者，就算宋渊立了大功，你们觉得他凭此继任皇位的可能性是多大呢？”
　　“奴婢愚笨，不该枉自揣测，请王爷责罚。”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要演，我就暂且顺了他的意，殊不知螳螂捕雀，黄雀在后啊……”
　　心头浮上一人，却不知是宋渊还是一位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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