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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们为什么要用家好月圆的名号？我们是做西饼生意的吗，我们做的是Cheese Cake，我们不是尽做阿公阿婆的生意，我们要面对年轻人的Market啊，用这样的店名，未免太老套啦！”
眼看着Jo饱在证人席上唾沫横飞地讲大话，看着外公起得浑身颤抖，管家仔都好想冲上去揍他一顿。谁会想到Jo饱与红姨竟然大胆到在法庭上作假证供，讹称「家好月圆」的名字是荷妈当年自愿送给他俩！
“阿红说得对，谁对谁错都好，始终是我离开了阿荷，为什么不可以做点事令她心里好受点呢？请大家用Common sense来想一下，那个又不是什么国际名牌，不过是春秧街一间破烂饼铺的招牌嘛！再打个浅显的比喻：天寒地冻，我自己有件簇新的羽绒大褛摆着，做什么还要去穿人家破大洞的烂棉袄？”
“你个混蛋我、我砸死你！”
外公气得脱下一只鞋扔了过去，正好砸在甘泰祖脸上，打掉了他的眼镜。
“外公！”“阿爸！”“外公你冷静点！”
管家仔他们连忙拉住老人家，赶在警卫赶来前扶他做回原位。
“不要在这里闹事！”
他们一边安抚住外公一边连连讲好话，好在看外公年纪大的份上，法官没有追究。
“法官阁下，鉴于原诉跟被告的证词有冲突，我想传唤一位证人。”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没有回转余地的时候，陈律师又一次站起来。
“这位证人曾在十一年前恰好撞见被告之一甘泰祖找我的当事人钟泛达商议关于饼铺招牌的事宜。”
听闻此话，无论是他们还是Jo饱等人都是一惊。
然而在法官允许下被传唤出庭的证人并不是管家仔熟悉的某一位老顾客，也不是熟识的某一位街坊邻居，而是一位有点面善，又黑又高浓眉大眼的男人，衬衣领带外套了件不伦不类的休闲西装，头发打理的跟刺猬似的。
“辛万军先生，请问你是不是在1997年11月26日下午3时左右光顾位于春秧街11A的家好月圆老饼铺？”
“是呀，那天是我嫲嫲生日，她一向都好喜欢那家饼铺的光酥饼，正好我那个点在北角做事，就顺便跑一趟啰。”
“那你当时是否在店里遇见我的当事人钟泛达同被告之一甘泰祖呢？”
“是呀。那天下午呢，我进店的时候都没有其他客人，连柜台后也没有人，就听到店后面传来吵架声。有一个男人大声嚷说如果再没钱挣的话，就要让自己儿子辍学去做扎铁工，说孩子们将来跟他吃尽苦头他们也都有份害，又说了几句狠话就突然变了态度低声下气，我觉得好奇凑近了瞧啰，接着就看到那个男人跪在老人家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如果他肯把招牌让给他用，以后就经常带孙子回来看他，又说如果将来生意好转，还会分利润给他，直哄到老人答应给招牌他用为止。”
这番证词正好印证了之前钟泛达的说话，同时也就证实方才甘泰祖跟殷红是在讲大话。
对方的律师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也向证人提出问题：“请问辛先生，你同当事人以及被告是否熟识？”
“算不上熟，只是偶尔经过春秧街时会到那里卖饼啰。”
“那么你们彼此算是陌生人啰？”
“算是。”
“请容我好奇，辛先生，为何一件完全事不关己的小事，过了十一年你都可以记得这么清楚呢？”
陈律师立刻就此疑问提出反对，但是被对方律师指出此点涉及到证人证词的可靠性，结果法官判反对无效。
“证人请回答辩方律师的问题。”
那位辛万军先生咧嘴一笑，说：“其实我都是律师来的。我今年34岁，八年前决定做律师，才重拾书本去考大学，下了好大功夫如今终于被我做到大律师，除了天资聪颖运势过人呢，就不得不自夸一下有个好记性。”
众人听闻此话都是一愣。管家仔更加仔细地打量了那人一番，更觉得人不可貌相。
“此外，我虽然同原诉跟被告都不熟识，但我却认识一个人认识他们喔。事实上，当时我到北角去办事，就是替那个人去的。那人是我当时跟的一位大佬，他对我很照顾，我们也很谈得来，所以那天的事情我返回去就讲给他听啰，哪知道他都好紧张这件事，又要我仔细回忆，重复那两个人的对话给他听，后来我才知道他曾经跟那家饼铺的老板做过邻居，都好有交情。再后来，他有事离开香港，偶尔同我联系，都会托我去看一下那家饼铺的近况。所以，我也一直都记得那件事。”
听到这里，管家仔都已经明白了大半。
有了这位辛律师的证词，庭上的形势顿时逆转。
这之后，陈律师又传唤了几位自愿出庭作证的街坊邻居，其中包括香姑她们几位师奶，都证实到对方是如何出尔反尔，又是如何利用老人想见孙子的心情迫他改换自家老饼铺的招牌。
看到Jo饱跟红姨他们的脸色越发不好，管家仔心里都不由生出一股快意，但他的目光不经意撩过于素心脸上时，却又不禁多了几分担忧。
虽然阿真没有亲自露面，但像这样帮助他们，若是事情真的闹到要赔偿换招牌那么大件，到时候他们母子相认岂不更加尴尬？
想到这里，他不由偷偷瞥向荷妈，见她仍然是一脸难色，就知道她心情复杂不下自己。
“管家仔。”
休庭时荷妈专门拉住他，走到一边说：“帮我拖住你Sa姨，我和外公有些事要谈。”
管家仔眨了眨眼，忽然看到不远处的Jo饱他们随后一脸愁容走出来，顿时明白荷妈要做什么。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他还是点了头。
当然，Sa姨哪里有那么好摆布，这里又不是在家，可以像之前一样把她锁在盥洗间里。不过好在呢，有了Jo饱跟红姨那两个亮灯带箭头的标靶，不用管家仔多费工夫，就让Sa姨的全盘注意力集中到炮轰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大话精”身上。
看着Sa姨隔着一条走廊都能骂得如此起劲，如果换一个对象管家仔都会有点同情。
不知道荷妈跟外公讲了什么，但当他瞥见陈律师找对方律师谈话时，就知道Jo饱他们又因为荷妈的心软而逃过一劫。
果然，最后当律师当庭表示诉讼双方达成庭外和解时，荷妈跟外公都显得很平静。阿卡他们虽然好惊讶，但也很快就理解到是怎么回事，只有Sa姨一个人不依不挠，直到快出法院大门都还在不住地冷嘲热讽。
“才五百万！我拜托你们，人家一间分店一年的利润都不止这么点钱！你看看他们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哪里像低头认错的啊！”
“好啦，阿Sa。”外公劝道：“那钱我根本不在乎，反正招牌不用换了，阿祖那个混蛋……唉，如今他们都自知理亏，这就够啦。”
“可是阿爸啊——”
就在这时她的话被大门外的喧嚷打断。
“甘先生，这次庭外和解是双方达成了什么条件？”
“甘太太，你有什么话想讲吗？”
“唉，不就是为了点钱吗？”甘泰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抬了抬手道：“我都是看在老人家快入土，买他个安心啰。”
这话不听还好，听到之后外公整个人都怒了，脱下鞋就朝那个人后背砸了过去。
“我砸不死你！”
只听哎哟一声，转过头来的Jo饱没了眼镜只能努力眯着眼看人，那模样真是格外惹人憎。
“放开我，放开我！”外公挣开管家仔半搀半拉的手，指着捡起那只鞋走过来的Jo饱道：“你这个混蛋！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达叔，”Jo饱又是那副他们施恩于人的模样，递过鞋道：“你别这么不识时务啦。”
管家仔生气地一把夺过鞋，蹲下身帮外公穿上。
见他们不吭声，Jo饱竟一派得意的模样继续讲：“刚才在法庭都可以抓你的啦，法官是念在你一把年纪啊。”
“哼！我怕什么？”外公硬起腰板道：“我现在都闻到棺木香，我死就是一世，不死也是大半世！”
“你不要再发癫啊！”Jo饱指着Sa姨道：“不要再受这个女人唆摆。这么个搬弄是非的女人，只懂得煽风点火。”
“你讲什么！”Sa姨怒道。
Jo饱看都不看她，继续对着外公道：“小心她弄得你老来名声扫地啊！”
“哎阿祖，”甘老太冷眼扫过钟姓父女，轻蔑道：“不要跟这种人吵，有失身份。这女人什么都没做都敢张口要钱，不知有多贪婪，真是个贪钱婆。”
“你这个白眼狼！”Sa姨气得瞪大了眼，头发几乎根根竖起，指着甘泰祖道：“你还好意思在记者们面前耍威风！你六个子女都在这里啊，刚才他们都看着你跟狐狸精在法庭上讲大话！”
管家仔眼见扶着奶奶的于素心好明显畏缩了下，不禁有些难过。却不想这一幕自然不会逃过Sa姨的双眼，只见她大步上前一伸手，手指如同鹰爪紧紧抓住阿心的手臂。
“阿秋！你是医生，妙手仁心。你快点跟这个坏女人划清界线，脱离母女关系才好！你看你阿哥多聪明，早早就跟她断绝关系，宁愿做古惑仔跑路都不愿同她在一起，现在不就——”
“哎呀！”荷妈一顿足，忙推了管家仔阿庆上前道：“你们快点拉她返家啊！”
“走啦Sa姨！”管家仔立马拉住她往一边去。“别讲了！返家啦！”
“别拉我！别拉我呀！”Sa姨一边挣扎一边伸长一只手指着红姨：“你这个狐狸精啊！抢人老公还要抢人招牌！各位媒体朋友听我讲！这对狗男女的丑事拨弄出来简直臭过大粪池！”
“快拉她走！”荷妈连连催促。
“走啦Sa姨！”然而管家仔跟阿庆阿月三双手都拖不走她一个。
“钟女士，有什么料要爆啊？”
“大家要帮手呼吁全港的市民不要吃他家糕饼啊！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殷红的歹毒事迹？她是‘白粉拆家’啊！”
管家仔一怔，手上松了松。他正疑惑红姨什么时候会去做了什么拆家，就听Sa姨那边接着讲：“——诱导前妻的儿子‘吃白粉’，搞得他做了瘾君子啊！”
听到这儿才明白她是在讽刺殷红当年唆使莲子蓉教阿卡学炒股，弄到他炒股上瘾的事。但是这话在外人听来——尤其是这帮如豺似鹫的记者们听来，就全是另一回事。
这下事情大条了。
“你讲什么！你不要乱说话！”
果然红姨听不下去。
“怎么！”Sa姨毫不示弱道：“敢做不敢认？你敢说你没有诱导人做瘾君子！”
“不要再讲啦！”管家仔这回豁出去，一把兜住Sa姨的腰，拖着她往车那边走，阿月阿庆也连忙帮手，一边一个架着Sa姨的胳膊，不让她挣脱。
那群记者眼见这边再捞不到消息，就又去围堵Jo饱那班人。
好不容易把Sa姨塞进车里，一路大费周章，简直令到耳膜受损精神受创，好不容易才平安返到家。
等到其他人先上楼，管家仔趁着自己一个人去停车的时候给阿真发短信，问他现在有没有空。
阿真很快就回复他，跟他说暂时抽不开身，但是晚上9点半以后都没事。
管家仔想了想，就约他完事以后见个面。
阿真很快就发了个地址过来，说他完事就过去，在那里等他。
管家仔回复收到后，收起手机搓了搓脸。既然是他约了人，自然不可能让对方等，所以都决定提前点过去。
这一天晚餐桌上气压好低，搞得管家仔都没什么胃口，草草扒了两口饭就称吃饱溜出了门。看了看时间，他决定还是先去店里帮帮手，也好当面跟莲子蓉打声招呼要他今晚帮忙收铺。
这一去就忙到8点多，管家仔匆匆摘了围裙就往外走。油麻地那边他不常去，所以路都不熟，坐船又坐车，下到车站又找了一阵路，总算在9点前赶到那个地址——酒佬吧。
真是家名字让人好想吐槽的酒吧。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个眼熟的人，更没想到那人居然一身牛仔裤牛仔外套，还挂根铁链，一副古惑仔样。管家仔站在门口半天都没认出他来。
辛万军笑嘻嘻走过来，“你好，我叫MK Sun。”
“你好，我叫甘永好。”管家仔礼貌的点了点头，心想：律师私底下都这么打扮？
“辛律师，你是阿真的朋友？”
“是好朋友来的！叫我MK就得啦！”
MK的笑容很温暖又有点鬼灵精，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那你就叫我管家仔吧。”
“管家仔？”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在家里大小事都管，所以家里人就叫我管家仔。”
“管家仔！这名好有趣！”MK笑道，“大佬真还没到喔，过来一起坐坐。”说着便自来熟地伸手搭住他的肩往坐满人的一桌走去。
管家仔虽然不是第一次泡酒吧，但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起喝酒聊天却真的是第一次。
MK给他介绍了同桌的他那一班朋友，还有他那看上去好年轻有活力的嫲嫲薇姐，跟打理酒吧的他亲大佬辛万金。
“喂，乖孙，轮到你介绍下你这位新朋友啊。”薇姐出声道。
MK一手搂住管家仔，介绍道：“这位是甘永好！人称管家仔！是家好月圆的少爷仔！”
“哇！”“家好月圆噢！”“管家仔？！”“好乖仔啊！”“少爷仔哦！”
啤酒靓妹同MK一班猪朋狗友马上起哄，几个靓妹看管家仔一幅乖仔样，还一边上来摸摸靠靠，弄得管家仔浑身发僵。
“不是不是……”管家仔连忙摆手，“我家是春秧街那间小饼铺而已。”
“这里除了大佬军这个流氓大状之外，个个是给人打工的，你怎么都算少爷仔啦！”
“我可是从当年达哥被封作‘饼神’的时候就光顾啦！他现在好不好哇？哎以后要给我打折啊！”
于是一班人一齐要管家仔干杯。
“喂！人家是乖仔来的，你们别欺负他啊！”MK把伸过来的杯子都挥开，几个不听话的直接踹开。
不过大家在他的淫威下也不屈服，七嘴八舌：
“喂，你朋友就是大家朋友啦，怎么都要喝这杯！”“对啊，喜新忘旧啊你，我们也是兄弟哇？”“管家仔都没出声说不喝！”
“好啦好啦，”管家仔见MK这么义气，又是阿真的朋友，觉得自己怎么也得给他面子，于是端起杯子道：“大家干杯！”
大家乱哄哄叫：
“好哇！”“干杯！！”“够爽快！！”
——管家仔喝进嘴里才知道不是啤酒。
明明看着是啤酒颜色嘛，又呛又辣也不知道是什么，一杯灌下去一阵猛咳。
然而以他那一点酒量，实在是不够看，没被灌几杯就不行了，重心不稳视线乱晃。
“喂喂，你这么快就不行啦？”
见他连摆手都力气不足，MK忙把他扶到酒吧里间的沙发上躺下。
管家仔觉得从胸口往上烫得快要烧起来，头昏昏沉沉，心跳一阵快一阵慢，只能躺着喘气。
“你没事吧？”MK蹲下来看他。
管家仔醉眼朦胧看了他一眼，想摇头不够力气，想说话气又不足，才说了一声“没……”就没下文了。
“惨了惨了，你这样被大佬真看到还不揍死我……”MK小声嘀咕道：“喂，你可千万别有事啊！哎呀大佬真怎么还不到！我这就跟他打电话……”
不过接下来MK有没有打那通电话，又在电话里跟对方说了什么，管家仔就不知道了。
因为他的意识到这里就断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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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神助攻MK上线
你看出我的企图了吗？(￢_￢)
虽然这章儿子没有出现，但是……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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