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秦易觉
“谢蕴为阵所困,不得救。”
——《锦国岁祯志谢蕴传》
“微与蕴别后,独入荻国军中,见一人安坐帐中,手臂皆纹异图,面前摊一长卷,闭目深思。”
——《灵猫志一阑》
谢蕴与黑雾小人合作,奔袭一夜,也不过拔除八个阵门中的三个,法阵覆盖范围之广,着实令谢蕴目瞪口呆,更让他感到震惊不安的是,这样一个巨大法阵,以人血勾画而成,除却施术者自身的半身血液,究竟还需要多少个人的血才能画成这样的法阵,而那些人,也曾经活生生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谢蕴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拔除阵门的事当然是越快越好,多拖延一日,变故丛生,他和他的数千弟兄们也就多一分危险。
天边露点鱼肚白,谢蕴依旧奔赴在去往第四个阵门的路上。
此时,一直在谢蕴前头带路的黑雾小人突遭变故,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谢蕴有些疑惑,距离上一个阵门,他们才跑出了二十里不到,阵门与阵门之间距离极远,黑雾小人怎么会在这里停下来?
以往黑雾小人虽然不能和谢蕴对话,但是往往会对谢蕴所说的话做出一点动作以示回应。但是这一次,谢蕴等了很久,黑雾小人依旧呆呆地停在原地,动也不动,着实怪异。
谢蕴对此等灵异之事也是第一次见,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翻身下马,往前几步,靠近黑雾小人,伸手想将黑雾小人捧在手心里。
就在谢蕴的手碰触到黑雾小人的那一刻,黑雾小人的身体突然不可抑止地颤动起来,不消片刻,便在谢蕴的眼前化成了一团没有形状的黑雾,而后消弭在了风中,不见踪影。
“看来是维持着黑雾小人的灵力已到了极限啊……”谢蕴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稍微合理一些:“想必连那只小猫自己都没想到,这里的法阵范围竟然如此之广,因而也没有在小人中注入太多的灵力吧……”
谢蕴看着自己的手掌,虚握了几下,上面已经没有半点黑雾小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了。谢蕴轻叹了一口气,将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喃喃道:“兄弟们,辛苦你们了。”
谢蕴放下手,抬头看向四周,到处都是荒草丛生,山石重叠,几乎判断不出方向,接下来靠他自己,该如何去找那剩下的五个阵门?
太阳渐渐从远处的山头升起,周围缠绕着绚丽的彩霞,为人间投射下一天的第一道光。
“旭日东升,太阳升起的地方便是东边。”谢蕴用脚扫开了脚下的杂草,露出地面,弯腰找了一根小小的木棍在地上画了起来:“之前那只小猫似乎说过,这个阵阵门有八极,分别位于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处,昨日我已拔除了三个角的阵门,分别在这里、这里和这里的话……相对应的可以找出对面的三个点……然后就是……北和西南……”
谢蕴掩饰不住嘴边得意的笑,随手丢了木棍,翻身上马,直奔下一个阵门所在地。
山腰上的山洞中,原本放置在八方角落的八盏蜡烛灭了三盏,剩下五盏还燃着幽秘的绿色火光,中间一人一袭白衣,五心向上,安然端坐。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懒懒地靠在洞壁上,双手环在胸前,像是睡着了。
“有人在破坏法阵,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黑衣人突然开口,倚在墙壁上的动作一点没变,连看都不曾看端坐在蜡烛中的秦易一眼,语气说不上是担忧还是疑虑,只能说是有些事不关己的无谓意味。
秦易睁开眼,他的眸色极淡,和他那在蜡烛火光的残照下忽明忽暗的病态脸庞相得益彰,仿佛下一秒就会溘然长逝,化为一阵飞烟消散于这世上。
“若这阵真如此轻松便可被破坏,那便称不上巫术了。”秦易幽幽地开口,有些僵硬地转动着自己的脖子,看向已经灭了的三盏蜡烛,眸中晦暗不明,将手撑在地上艰难地站起身,将身上的灰尘一扫而尽,抚了抚被压出了褶纹的衣角,缓缓道:“走吧,是时候了。”
秦易的话中隐隐有些命令的意味,未等那黑衣人应答,便自顾自抬脚走出了山洞。黑衣人似乎也没将秦易的语气放在心上,优哉游哉地跟在秦易身后出了山洞。
“就你这残破之躯,还想自己下山?”黑衣人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秦易旁边,看了看下方的山路,调笑似的道:“不求我?”
秦易扭着脸瞪了黑衣人一眼,沉默着提起自己的衣袂就要下山。
“行了,这种时候你还逞什么强?”黑衣人轻笑一声,一把把住秦易的腰,斗篷一扬,飞身向下,怀中的秦易极不安分地扭动,却始终无法突破黑衣人强劲有力的钳制:“我可从不知道你还有如此骨气。身上还带着伤就别别扭了。”
秦易嘴里冷哼一声,身体僵硬着,也没有再反抗。黑衣人带着秦易,不消一刻钟便到了荻国军队的驻扎地。
在一旁站岗的士兵一见是秦易,不敢多加阻拦,反而横兵向着秦易恭敬地行礼:“见过秦道长。”
落地之后,黑衣人把在秦易腰上的手仍没放开,看着面前一众低头行礼的士兵,隐在斗篷下的脸似乎有一抹笑:“他们对你还真是尊敬啊?秦道长?”
“闭嘴!”秦易皱着眉头低声呵斥了一句,冷着脸道:“还不把手放开!”
“你身体虚弱,我搀着你,这不是挺好的吗?”黑衣人低头在秦易的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吐在秦易的耳边颈间,让秦易的身体陡然间僵硬起来。
秦易的耳朵微微泛红,面上冷意却不减:“我自己能走!把手放开!”
“这众目睽睽的,你就别任性了!走吧……”
秦易看了看四周,多数士兵还低着头,但已有一两个好奇地微抬起头,屡屡向秦易的方向投来疑惑的目光。秦易不便再与黑衣人争辩,只得顺了黑衣人的意,在他的‘搀扶’下走进军营里。
“什么时候把承叁换回来?”
“老三不是昨天才走吗?这么快就想他了?难道我没有他好?”黑衣人闻言,轻笑着回答,扶在秦易腰上的手像示威似的在秦易的腰上捏了一把,引起秦易低声惊呼。
“你做什么?!”
“我在这里,可不容许你想其他人,老三也不行。”
“你疯了吗?!”
“别忘了,秦易,我早说过了,你是我的。你的眼只能看着我,你的心里只能想着我。若你的眼看向别人,我便将你的眼挖出来;若你的心想着别人,我便将你的心挖出来。我向来说到做到,这一点你再清楚不过了吧?”
“疯子!”秦易咒骂了一声“我不是你的玩物!”
“你当然不是我的玩物,你是我的所有物。所以,别想背叛我,我这人,有个缺点,就是占有欲太强了。毕竟,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别人分享我的东西。”
“你……!”
秦易还想反驳,可他们已经走到了军营主帐门前,秦易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冷冷地掰开黑衣人放在他腰上的手,跟黑衣人拉开距离,整了整衣物,掀帘入内。
黑衣人抬起自己的手,放在鼻前闻了闻,嘴角牵起一个满意的笑容,慢悠悠地掀开帘子走进了帐内。
“秦道长!”荻国主将王猛一见秦易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事物,迎了上去,是个面容尖削的男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不像是个统领士兵的将军,反倒更像是跟在权贵身后察言观色的奴才,与他的名字极度不符。王猛的目光瞥见后面进来的黑衣人,有些疑惑:“这位是……”
“他的人。”黑衣人低着头手指了指前头的秦易说道,大大的斗篷罩着,让人看不清面容。语气刚硬,看起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不必理会他。”秦易的语气有点不善,刚才被黑衣人挑拨起来的怒气还未宣泄,只直直地绕过王猛,走到主位上坐下,姿态尊贵,眼睛一扫王猛:“此前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都备好了?”
“是是是。”王猛有些惊惧地看了黑衣人一眼,凑到秦易的跟前低声道:“三十个童子兵,已尽数清点完了,此刻正在帐后候着,若秦道长此刻要,属下现在就可以叫他们来。”
“不急,让他们好好候着吧。”秦易伸出手,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面纹着奇异的图案,不知有何含义,除却那些图案之外,秦易的手臂上还有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数十道伤痕,有的深可见骨,有的浅则破皮,有的暗淡结痂,有的血色依稀。
“先来解决那个自不量力的杂碎吧。”
黑衣人掩在斗篷之下的目光在秦易的手臂上停留了一阵,舔了舔嘴唇。
“秦道长,你所指的是……”王猛一脸茫然道。
“把剑给我。”秦易没那么好的心思去跟王猛解释,接过王猛递过来的剑,在自己袒露的右手手臂上一划,便又添一道半深不浅的伤口。
秦易将剑扔到一边,左手沾了些血,在自己的右手手掌上画了一个形状怪异,状似飞虫的符号,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印式,双目紧闭,嘴中念念有词。
片刻,秦易睁开眼睛,嘴边噙着一抹冷笑:“原来是谢蕴。也好,横竖留着他除了给我添麻烦之外别无益处,那就趁此机会了结了他吧,太初……”秦易看向黑衣人那边。
黑衣人看了王猛一眼,走上前去,在王猛惊异的眼神中俯身,捧起秦易流血的右手,轻轻地舔了一下,似乎十分享受。
“别玩了!”秦易恼怒地催促道。
“别急。”黑衣人轻轻一笑,又舔了一口,然后伸出手,抹了一把秦易手上的血,双手结印,连续翻演了几下,就见秦易右手上剩下的血都诡异地腾空而起,在帐内上空盘旋,形成一个法阵模样。
王猛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巫术,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
秦易双手又变了另一个印式,原本漂浮在上空的血液突然猛地一抖,尽数向中间靠拢,凝成一团,发出了“吱吱吱”的怪异声音,王猛仔细侧耳一听,竟是一种阴测测的笑声。
“去吧,陪谢蕴好好玩玩。”
秦易左手往天边某个方向遥遥一指,那团血雾便像一个最忠诚的死士一般直奔而去,穿过营帐,在帐上烧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洞,所过之处便是一股恶气,所碰之物皆化成了飞灰。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