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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第 3 章
过了梁岭,一踏下那座巍峨绵长的山岭,瞬时像踏入另一个时空:往来有结伴而行的旅者,牵骡骑马,还有飘旗的茶店,耳边立刻充斥起各种嘈杂声……要不是承澈不客气地拎着她走,流炽几乎就呆在当场了。
回头看,哪里还有什么巍峨大山雄壮峡岭?背后不过是这小小村庄的另一半片街道罢了。流炽不由更是讶然。
“过了这个村,你看,”承澈举起手向她指点: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林中的每一棵树都有几百年岁数,生得高大健壮,树冠整齐地连绵成一片深绿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感觉上比梁岭更广阔绵长。“那就是轻羽。”
“我要去那里?”流炽微微皱起眉头。
承澈道:“走吧。”
“我去那里做什么?”流炽紧跟在他的脚后问。
“不然你想去哪里?”
“……”
走近森林外围,便听见清脆的声音:“请止步。”有身着绿衣的少女从树上跳下,她篷长的头发披散在背上,背生一对巨大的白翅,一望便知是技艺超群的羽人,双翅中间还缚一把青铜宝剑。她赤裸的足尖在地上一点,半飘在空中,神情严肃:“二位可有什么事?是否找什么人?”
承澈拉着流炽到身前:“是这个羽人要回森林里。”
“哦?”少女略略偏头,看看流炽又看看承澈,“为什么?”
“她是羽人,受过重伤……她与我没什么关系。”
“是吗?”少女盯着流炽,等她的答案。
“……是。”
“不是你的伴侣?”
“不是。”
“那好,你跟我来吧。”绿衣的少女拉过她,瞟了眼她的灰翅膀,又对承澈展露笑颜,“多谢你了。”
承澈站了一下,不等流炽回头看他,转身便走。于是灰翅的少女后知觉地回头时,他黑色的背影已去得远了。
“跟我来吧。”绿衣少女和气地挽着她的手,“你从哪里回来?怎么受的伤?”
“呃?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绿衣少女微笑,流炽这才发现她的眼角额上有细纹无数,远看起来仍旧风华常在,近看便可知韶华已逝。
“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流炽恭敬答道,“自我一觉醒来,过去的事都忘完了。”
“是么?”绿衣女子点点头,有些愕然,“那跟我进去吧,你还年轻得很,学习些本领还可以重新出门的。”
“恩,是。”临近森林入口,忍不住又回头去望,这时,连那玄色的影子都已不见,心里不由一下沉甸甸地空落……
“怎么?”绿衣女子笑道,跟着回头去看,“对他念念不忘?可他并不是你的伴侣!”
“恩。”流炽点头。
“那忘了他吧。我看他对你并没上心。”
“啊?啊。”流炽点头应着,跟着她走进葱绿的森林,本来一颗白纸样的心,忽地多了几许沉重来,竟还夹着一阵酸涩……她不由一下按住了胸口。
森林深处,几转花重树影,忽地视野就辽远起来:树冠连着树冠,木屋重着木屋,形成一座绿色的城池。来去有许多绿色的身影,多是几岁的幼儿,背后竖着小小的翅膀,挤去挤来,叫嚷不停。间或也有几个穿着长衫的成人,穿梭其中,领着一队队的孩子们往各自的树屋去。
“咦?”流炽看得乐了,里面有两个小孩互相推攘着打架,十分可爱。
“你跟着她们去。”绿衣女子道,“这是一年一度的成人礼。”
“好。”流炽点头,几步就流进人海中去。
进去以后才知道不好,每个孩子都背着一只布袋,攥着一把小弓,腰上还别着一只箭囊,来回晃着里面几根箭羽。把流炽挤得是迈不开步,竟被推着一路滑进了一间木屋。
进屋后方见里面又有春秋:屋子宽敞就不说了,能容纳数百个人,屋的里侧是两扇巨门,连到外面一个巨大的平台,台中是一香鼎,冉冉有白烟浮起。
“坐好坐好。”屋里管事的成年羽人神情严肃,勒令孩子们成排坐好,“闹什么闹什么?还觉得自己小是不是?马上就要成年了,还事事轻浮!”
渐渐嘈杂声小了。流炽站在最后,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流炽被指着点了名,讪讪笑道:“我是才进森林里来的,是森林外面那个绿衣的姐姐叫我跟着你们来的。”
“你已经成年,还进森林里来做什么?”那人狐疑地望着她。
“可我受过伤,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那绿衣男子想了想,又看看她身后的一对灰翅:“好吧,你就坐在后面观礼,礼毕我再给你安排。”然后便变出一枚油印,手执毛笔在各个孩子额间点上一朵印记,女孩是四瓣花记,男孩则是水滴状。
一屋子三四百个孩子,那人却是迅速又利落,不久便收了手,仍是板着脸严肃道:“今天要是自己争气,再过十日便可出林,要是自己不争气,再等一年两年,或者永远都出不了林也是可能的。自己把握着,多的我便不说了。”
“是,师傅。”孩子们整齐地说道。
“检查箭羽银弓,自己先找到感觉。”
流炽置身人群里,却完全没有参与感,怔怔看各人额上艳丽的印记,忽地模糊想起,自己好像也有过这样一刻,不过印记的花纹却不同。
“你从哪里来?”绿衣男子走到流炽身边,他个子不算高大,面目已显得苍老,气势却十分凛人。
“我,我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恩。”流炽和他对视点着头。
“那你的名字也忘记了?”
“本来忘记了,不过有人又告诉我,我叫流炽。”
“流炽,恩。你看起来极年轻,应该是这两年才出林去的吧。没关系,箭术可以从头学,医术也可以。过两年还是有机会出林的。”
“是。”流炽听他的语气还算和蔼,忍不住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成人礼。通过的人就可以变身出林。”
“哦。所有的羽人都是从这里出去吗?”
那人看着她,慢慢摇头:“也不尽然。像是苍惘山上,昆仑天山,都是直接挑选幼儿去培养。”
“哦。”流炽点点头,忍不住又问,“挑选去做什么?”
“祭师或是神女,只有羽人能担当的事。”绿衣的师傅又看看她的灰翅,“你放心,你定是来自我们这里。”
“哦。”
又等了不久,屋外响起号角声。有女子的声音响彻空中:“孩子们准备好了吗?”绿衣师傅守在门口角落,这时举手挥下:“第一排出来。”坐在第一排的孩子们整齐地走出去,手举轻弓。平台周围几十间屋子前都冒出一排满面肃穆的孩子,一手捏箭一手握弓。
忽然香鼎上空腾起无数火星,倏地腾上天空。
“就是这个时候,快!”师傅的眼睛如柱紧盯着火星,背上的羽毛根根直立,看准时机给孩子们下令。刹时万箭齐飞,每个孩子都是目清眼亮,出手如风,手快的还会三箭齐发。
每一局都快得像风,一排的孩子箭羽一尽便腾空飞往后方,次排的孩子立刻接上。天空中,每一支射灭火花的箭羽会凭空消失。羽人是天生的神射手,地上落空的箭羽稀落,并不算多。
不多时,几千的羽人都射完了。孩子们这时收敛了童稚,紧张地等待着结果。不久前门被推开,另一个板着脸的成年人背着一捧箭羽,提着一只大箱进来。他放下箱子便照着箭尾上的名字念了几个人,把他们领了出去。
剩下的孩子们,面上显出一丝暂时的放松。
“每人一支,自己配出解药。时间一柱香。”绿衣师傅打开箱子,给每个人分发一支瓷瓶。孩子们纷纷解下背后包袱,紧张地等待起来。
流炽等到师傅分完,跟上去问:“这是做什么?”
“考他们的医术,这局过后,该变身的就变身,不能变身的就等到明年去。”
“哦。”
果真,时间还未到,各处已不时有白雾纷腾,每一处白雾散去,原处便站起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女,满面狂喜,跑到师傅面前一鞠躬,便飞也似的跑出外面。
流炽见他们的模样和自己有八分相似,都是微尖的耳朵,披散的长发,不由滋生亲切感。很快,时间便到了,屋里尚剩几个哭丧着脸的幼童,有的已在拿袖子抹泪了,还有的不住央求师傅宽限时间。
“走吧。”师傅径自收了他们的瓷瓶,对流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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