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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我再次变成小孩的模样，从窗口悄悄溜进梅丹佐的住所。伊撒尔还睡在上次的房间里，梅丹佐替他揶好被脚，走出去。
我尽量轻声的展翅，飞进房间。伊撒尔限在雪白的被褥里，这一个夏天到处疯跑，他明显得晒黑了些，领口周围的肤色有颜色鲜明的分界线。
他身上的伤已经被治疗过，现在还睡着，多半是因为疲惫。
门口有对话声响起来，开始很轻，后来逐渐大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去？”声音很耳熟，语气激烈，我却没听出是谁。
“因为我要去。”懒洋洋的声音，是梅丹佐。
“你是火天使，他也是火系，这样不合适。”
“我们般配啊。”
“梅丹佐——”声音有些气结，“你不要胡闹，加翼对他一辈子都会有影响的。”
“那是不是除了我，谁去都行？”
沉默了很久。
“是。”缓慢而哀伤，像大提琴的低音徐徐，我终于听出那是拉斐尔，“我不希望你给他加翼。”
“为什么？”
“你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知道了我就不是炽天使，是智天使。”
“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声音又愤懑起来，“我根本不听我解释——”
“我不用听，你要说什么我知道，我也没怪过你。过去的事谁都别提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不觉得好！”
“今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梅丹佐，”拉斐尔嗓音暗哑，声音支离破碎，“我总以为你能忘了过去，只要等到那一天，就能等到我想要的。但是不管我等多久，等到的总不是你。我是不是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
拉扯的声音，衣物摩擦的声音，有东西碎裂的清脆声响，然后安静了片刻，稠密粘腻的声音绵延——是接吻的声音。
就在那安静的瞬间，也有些声响，很轻微，却在寂静中突显出来，异样的清晰。
像雨水滴落在石板，晨露淋湿花蕊——眼泪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伊撒尔浑然不觉的熟睡着，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里翻了个身，习惯性的踢开了被。
我帮他盖好，喘息声更加激烈，卧室的门被撞的砰砰做响，似乎整个房间都在有节律的摇晃。
再也待不下去，我从窗口飞走。飞出很远，似乎还能听见拉斐尔夹杂着哭声的喊叫。
第二天，我没有去祭坛。
一整天，思绪都很凌乱，断断续续的想起了很多事情。傍晚时，找了个借口去到希玛，却站在连接圣浮里亚的阶梯上，不再前行。
远远的，一个天使飞过来，四只白翼扑打着，不优美，甚至有些笨拙。
斜斜洒下的，是圣浮里亚的阳光，他褐色的发梢飞扬，在金光中溶解了轮廓。
他仿佛从我的记忆里走来，先是小动物一样圆滚可爱，神色天真，倔强任性，从我手中扑着翅膀飞向天空；然后在雨夜里，他惊恐又执拗的守着永远也填不满的泥坑，再后来——
他越飞越近，就像轮换的岁月。
“路西法殿下！”
他笑得时候，总爱露出整排的牙齿，坦荡灿烂，毫无保留。
“怎么了？”
“没啊，我就是喊喊。”他笑得更璀璨，转过身去背朝着我，“你看，我有四翼了！”
雪白的四翼摇了摇，像小狗的尾巴，转着圈的呼扇，彼此打得劈啪响。
刚学会飞行的时候，他就做了这个动作，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是分毫不差。
“你刚来我就看到了。很漂亮。”
“谢谢殿下，殿下我走了。”
那么直率单纯的表情，爽朗洒脱，脸上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着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飞出了很远，我还站在原地，诧异于自己竟然那么清晰的记得每一件事。
据说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一生的画面会在瞬间回闪，事无巨细，清晰无比。
我安静的站着，眼前闪过的，竟然都是他从小到大的样子，鲜活而明晰。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光辉书塔的顶端，他从书本间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紧张而略带顽皮。
白色的书页，黑色的字迹，他是黑白间唯一流动的暖色。
日落后不久，伊撒尔的房间亮起了灯，我在楼下来回度步了快半个小时，终于用魔法轻敲了一下他的窗户。
半天没有动静——声音太小，他或许没听到。
加大了力度，很快窗户传来了转动声，就在窗打开的一瞬间，还没等自己反映过来，我已经迅速闪身躲到了墙角的阴影里。
他似乎疑惑的张望了一会，才慢慢的关上窗。
月光散落在草坪上，一片朦胧而温柔的阴影。晚风里草木沙沙做响，像海浪潮汐。
我调整着呼吸，心跳得激烈挣扎，没来由的紧张无挫——我在干什么？小孩子的恶作剧？
玫瑰初绽的季节，白色的花蕾吐露芬芳，在月光下被晕染成温柔的奶白色。夜风低吟，花香馥郁。
我再次敲了敲窗，这次开窗的时间长了很久。
“伊撒尔！”
我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有些慌忙的冲我摆手，“殿下，我不知道殿下来了，我马上下来！你等等！”
他转身，似乎是想下楼梯，又站住。伸出一只脚跨到栏杆上，想飞下来还是跳下来不得而知。
他平时总喜欢干傻事，慌乱的时候，做的事情就加倍的傻。
“不用。”
我不阻止他，他搞不好会真的跳下来。
他慢慢收回腿，表情还是梦游一样的迷惑，“殿下有什么事吗？”
“我路过这里，开始灯还暗着，现在又突然亮了。。。。。。”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我连忙改口，“想到你可能回来，和你打个招呼。没别的事。”
他不明就里的看着我，表情有些好奇，更多的是迷惑。
我尴尬的笑笑，“那我回去了，晚安。”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他叫住：“啊，殿下的手套还在我这里，要不您先上来坐一会儿，我给您洗了您好带走。”
我下意识的说了句“好”，半晌才想起来，手套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他的阳台上，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道栏杆。
我手握着他的手，他的眼睛近在咫尺，仍然闪亮，却没有了下午时欣喜若狂的欢娱。
“今天心情不大好？”
他有些木然地点头，愣愣地看我。
“想不想去魔界玩？”
他点点头，仍然愣着。
“想什么时候去？”
他脸上的表情活络起来，露出那种一贯促狭的笑来，“现在。”
夜色像被万千星华照亮，他的笑容从嘴角流溢弥散，一直渲染到我的脸上。
“把那只手给我。”
我们手牵着手在希玛的星野里穿行，黑暗中点点的火光像梦中的萤火。他就在我身边，瞳孔中倒影着我的脸，那样迷茫的表情，却又有隐约的甜蜜。
熟悉的街道全都边了模样，在月光里，希玛抹去了所有的棱角粗砺，只剩下朦胧的美丽和神圣。我看着他微笑，在夜色里缓缓的飞行着，仿佛我们将要到达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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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这章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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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迫不及待的想写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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