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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
袁承志携了青青,率领一众豪杰晓行夜宿,往东而行,意欲买舟出海,去寻那西洋军官所赠的海图上的岛屿,做化外之民。身处乱世,无力回天,实在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一路东行,只见疮夷满目,饿殍千里,众豪杰把往日雄心越发灰了,只恨不得早一日离开中土才好。
愈往东行,袁承志愈加思念阿九,想起她羞花闭月的美貌,楚楚可怜的神态,越发舍不得她,竟恨不得调转马头往西寻她而去,转念又想起青青为了自己心念阿九怒而跳崖,不觉又是一阵后怕,幸亏当日有崖下老树将她挂住,否则早已香消玉殒,若当真如此,自己如不相随地下,也是后半生生不如死,舍不下阿九不假,可是又如何舍得下青青?又想起闯王无道,义兄惨死,清兵入关,一时如五内俱焚,一路行来,不是对月长叹,就是望了一处发呆,全无一点当日七省武林盟主的潇洒豪气。众人百般排解劝慰,只是不得要领。
不日来至福建海边,洪胜海随了张朝唐、杨鹏举等人安排了舟船事宜,只等择了吉日出海。袁承志见远行在即,又想念起阿九,此次出海远行,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想到自己若去藏边寻了她,她见了自己不知道有多快活,又想她久侯自己不至,免不得落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却是自己害苦了她,如此喜一阵愁一阵,面上表情竟是变化不定。青青在旁看见,忽然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又在想念那阿九妹子了,是不是?”袁承志一愣,立即回道:“不是,我想我们出海之后,要是碰到那些红毛海盗,他们那火器可是不好对付呢。”青青又叹了口气,只瞧着他,不再说话,美目中泪意盈盈,说不出的楚楚可怜。袁承志见了她的神情,竟不敢与她对视,匆匆找了借口走出客店。
待到吃晚饭时,袁承志心中有事,只略略动了几箸,就推说身体不适,早早回房睡了,众人只道他连日赶路,又忧心出海之事,都未多想。待到大家都回房睡了,袁承志忽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青青。
只见她穿了月白的襦裙,外罩桃红短袄,云鬓高挽,发上斜斜插了支金步摇,颈中挂了串明珠,耳上也是一对明珠耳环,脸上略施脂粉,月下看去,只觉珠光掩映下,端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让人疑是月宫仙子谪凡而来。袁承志自与她相识以来,她大多着男装,不然就是一身江湖少女打扮,朴素得很,现在她身上这几样首饰,还是变卖大功坊宝藏时,袁承志想她在石梁家中时,虽是大盗之家,吃穿用度之精致却堪比公侯世家的小姐,现下却每日陪自己风餐露宿,行走江湖,心下颇有不舍之意,就劝她留下几件自己赏玩。不料青青却只从中挑了一对小小的玉蝶挂在身上,说是要纪念两人共同得宝之意。袁承志心中欢喜,却暗中挑了几样素雅不俗的首饰,事后送她,青青高兴得什么似的,只是两人一直忙于大事,从未见她戴过,此时见她如此装扮,不觉竟看得呆了。青青嫣然一笑,道:“大哥,我见你晚饭没吃多少东西,特意做了好东西来给你吃。”说着一抬手,袁承志才看见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青青进了房,在桌上摆开食盒,是几样素菜,都是木耳、香菇之类,却烹制得精致异常,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青青摆好了菜,又拿出一壶酒,两个酒杯,笑道:“大哥,我们好久都没单独喝过酒了吧,今天我陪你喝一杯可好?”袁承志笑道:“这么晚了,却有劳你了。”青青一笑,两人坐了。
青青给他斟了酒,道:“这是我特意到镇上买来的十八年的女儿红,你尝尝,比当初在石梁我家里喝的可好?”袁承志听她提到家里,忽然想起跟她结拜的那天晚上,她约了自己在玫瑰亭中喝酒,做的也是这几样菜,不觉心中微微一动,想这几天来自己日夜想念阿九,实在是对她不起,立时心中大感歉然,隔桌伸过手去,握住了她,道:“青弟,大哥这几天……”青青不等他说完,抽出手笑道:“大哥,你不用说,我都明白。”说罢,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向袁承志微微一举,仰头一饮而尽。袁承志见她并无不悦之色,也跟着喝了。
青青一时只忙着给他斟酒布菜,极是殷勤,袁承志自东行以来,几乎无半日开怀,这时灯下见青青玉颊红润,眼波欲流,温柔婉转,比平日更多几分妩媚之意,不觉心神俱醉,忖道:“平日只觉阿九是绝色,我这青弟,又哪里输与她了,青弟对我情深意重,我也是万万不能负心于她,我二人情深爱笃,虽然终是对不起阿九,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两人酒至半酣,青青忽然笑道:“大哥,你看是我美呢,还是那阿九妹子美些?”袁承志听她提起阿九,立时一呆,随即道:“在我心里,自然是你美些。”青青道:“大哥,你现在怎的如此不老实?”袁承志一时语塞,半晌才嚅嚅道:“青弟,我们从此不提这事了好不好?反正从今往后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绝不移爱旁人。”青青又是嫣然一笑,举杯喝了自己杯中的酒,放下酒杯,眼中已落下泪来,道:“大哥,你能骗了旁人,骗了自己,又怎能骗得过我?自下华山以来,你每日长吁短叹,忽喜忽悲,当真只是为了出海后的事盘算吗?我若连这都看不出来,你也妄称我为知己了。”
袁承志见她落泪,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大恸,一把握住她的手:“青弟,你听我说,我是惦记阿九,但是那是因为她国破家亡,孤身一个女子,你知道我心里……”青青伸出左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嘴,道:“大哥,我没恼你,你不用急着解释,你听我说,”她抬手拭去了颊上的泪,接着道:“大哥,自淅江初遇以来,小妹承你多方照顾包容,就是亲兄长,也未必比你更好,更何况你葬我父亲遗骨,了我母亲多年心愿,这种种恩德,青青今生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我原想敬你爱你一生一世,不料你爱的却是那阿九妹子,如今你为了当初我妈妈的临终嘱托,不肯相负于我,可却心里时时放不下阿九妹子,以至每日愁眉不展,大哥,我怎舍得能如此对你?”说到这里,青青已是泣不成声。
袁承志心乱如麻,一句话也说不出,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几乎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自与她相识以来,就见不得她的眼泪,当日初识时明知她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可是见了她那两行清泪,还是忍不住拨刀相护,日后相处时,只要她一哭,他就六神无主,心痛难当,所以一直娇宠倍至,不敢半分违拗,个中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如今为了阿九,却让她每每落泪,甚至去跳崖,伤她最深的人却是自己,立时只觉悔恨,内疚,惭愧种种心情一齐泛上心头,鼻中一酸,也掉下泪来。
青青抬手帮他拭泪,接着道:“大哥,你是知道我那个家的,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只要别房的兄弟姐妹也想要,就总得给人家夺了去的。所以我总怕有人来跟我抢你,结果害得婉儿妹妹匆匆嫁了她大师哥,我心中很是后悔,可从来不敢说,现下我终于明白了,惕守说的那句‘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大哥,我见你对我强颜欢笑,却在暗暗思念阿九,我心里实在比死了还难过,”袁承志只觉喉中堵塞,嘶声道:“我没有,我没有……,青弟,你信我……”青青摇了摇头,道:“大哥,我不是不信你,我很信你心里有我,只是……也有阿九,是不是?”袁承志一时不知该怎样回她,竟愣愣的说不出话来。青青又笑了,却笑得泪流满面,道:“大哥,你可听过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司马相如琴挑和文君夜奔的故事袁承志自然是听过的,却不知道她此时提起是何意,一时摸不着头脑,青青道:“这故事的前段文君夜奔相如,抛弃锦衣玉食,与心上人当垆卖酒,自然是好的,可是后半段却不这么好了。”袁承志道:“后来怎样?”他一生与刀剑为伍,本来读书不多,这样的故事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青青道:“后来司马相如欲纳一茂陵女子为妾,卓文君就写一首诗给他,这诗第一句就是‘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她说完了这句,就停住不说,只低头望着面前的酒杯,又落下泪来。
袁承志听了这话,直如五雷轰顶一般,半晌才喃喃地道:“青弟……你想说什么?”青青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大哥,我不跟你出海了,你让我走吧。”袁承志只觉一阵天眩地转,略定一定神,才咬牙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青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哥,你让我走吧,我不能跟你出海去了。”只听“咔啦”一声,却是袁承志手中的酒杯给他捏碎了,瓷杯碎片扎入肉里,手心立时一片血肉模糊,他却混然不觉,还是用力握紧拳头。青青握住他的手,哭叫道:“放开,你快放开啊。”袁承志左手一把握住她手腕,低声道:“青弟,你喝醉了,是不是?你还在恼我,是不是?青弟,你原谅我,你别再生我气了,你别走,别离开我。”
青青挣扎着想挥开他的左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哭道:“你先放开,我给你包一下,流了好多血啊。”袁承志却只是低声道:“青弟,你怎么会想离开我?你不要我了?”青青无奈,只得道:“你先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疼。”袁承志这才放手,却见青青手腕上已经青肿了一圈,指痕宛然。不由又是大悔,道:“青弟,弄疼你了?对不起,我……”青青道:“你手都扎破了,别动,我给你包一下。”说着在自己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细细挑出他手心中的碎瓷给他包上,幸好他心神大乱之下手劲奇大,瓷怀都给他握得粉碎,并没有大块的碎片,所以只是伤及皮肉,未曾伤到筋骨。、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半晌,青青叹了口气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性子不好。你总说我不讲道理,孩子脾气,小心眼。但是没办法,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没有雅量可以分人一半,宛儿妹妹,阿九妹妹,她们或许不介意,但是我不行,我一想到你想着别人,我心都要碎了,大哥,那样的日子过下去,我还不如死了的好。”袁承志急道:“没有别人,青弟,从今以后真的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你信我。”青青道:“大哥,你现下说没有别人,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你都不会思念别人吗?”袁承志心中一凛,忖道:“青弟说的没错,我现在随口答应她没有别人,可是以后我都不会再思念阿九了吗?我真能忘得了她吗?如果忘不了,那就是对不起青弟,我怎能再骗她?”青青见他不答,苦笑道:“你做不到,是不是?大哥,这样的日子,我总会想跟你吵,吵来吵去,不要说你,连我都要厌烦我自己了,那时候,怎么办呢?”袁承志道:“我永远都不会厌烦你,我只恨自己没好好对你。”青青道:“大哥,你这一生,什么事都是为别人考虑的多,为自己考虑的少。朱伯伯,孙叔叔他们要你做武林盟主,你就做了武林盟主,你师父,你义兄让你相助闯王,你就相助闯王,阿九求你不要杀他爹,你就放弃报仇,为了不辜负我,你就不去找阿九,大哥,你自己想要什么?你明白吗?”袁承志一时茫然,细想自己这一生,的确是如青青说的那样,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青青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怜悯,轻轻拂了拂他鬓边的乱发道:“大哥,你让我走吧,不然我痛苦,你更痛苦。你怕我去寻死吗?你放心吧,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再去寻死的,我要回华山去。我爹爹、妈妈都在那里,我爹爹甚至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呢,我要回去给我娘守孝,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而且那里有你的大师兄,还有你师父在,你也不用怕有人会欺负我。”袁承志听她说着,连去处都已想好,自然不会是临时起意了,只怕早就谋划好了,只是临到上船之际才告诉自己,竟是去意已绝。
他本来思念阿九,是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是无论如何从未想过青青会离自己而去,论情论义,这青青都是心头第一要紧之人,平日只当两人鸳盟早定,自当携手终老,虽对阿九有情,却也从未想过要抛弃青青,最多不过是梦想可以两不相负,一双两好。阿九离开时,他固然万分不舍,却也无可奈何。这时听得青青要离他而去,而自己一时也找不到可以留下她的理由,听她讲来,竟只有去的理,没有留下来的理了。立时只觉有人来摘心挖肝一般痛彻心肺,手脚冰冷,耳中嗡嗡做响,青青再说些什么,竟都是听不清楚了。
次日清晨,众人早起吃饭,洪胜海去叫袁承志时,见他脸白如纸,呆呆坐在房中,竟是一夜未睡的模样,还道他是忧心出海的事,就笑道:“相公,你也不用担心啦。咱们有张公子,杨爷这样的老向导,还怕在海上丢了不成?那些红毛海盗也不用担心,咱们这些人手,就是天兵天将也打得过啦。”见袁承志不答,就拉他去前厅吃饭,袁承志也不挣扎,由他拉着走出去。
这时众人都在前厅坐了,只等他过来。见他神色不对,都关心的上来询问。袁承志不答,只是愣愣的盯着青青。青青叹了口气,站起身向在座众人一揖道:“各位,青青今日就与众位前辈叔伯,兄弟姊妹道别了。”众人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安小慧叫道:“青姐姐,你要去哪啊?咱们一会儿就要上船啦。”青青道:“恕我不能陪伴诸位了,我昨晚已和大哥说好了,他也答应了让我走的。”众人再看袁承志,却见他只是愣愣的瞧着青青,一言不发。青青又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对袁承志道:“大哥,这一去万里迢迢,小妹不能伴你身侧,你自己一定要珍重身子才是。”放低了声音又道:“阿九妹妹跟木桑道长去了藏边,你现下不能寻她回来,但我想过得两年三年,她功夫就学得差不多啦,你去好好陪道长下几盘棋,说不定道长就许她下山啦,那时你再接了她去岛上,你们成婚之日,小妹……小妹……”说到他和阿九成婚,却终是哽咽难言,说不下去了。略一扬头,退后向众人盈盈拜了三拜,出门跳上一匹俊马,扬尘而去,不再回头望上一眼,她只怕自己再看上袁承志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安小慧在后急着叫道:“青姐姐,青姐姐……”只一转眼,她便去得远了。安小慧急得眼睛都流了出来,推着袁承志道:“承志哥哥,青姐姐走啦,你怎的不留下她?”何惕守在旁道:“小师父,小师娘怎么走啦,是不是你和公主师娘的事她知道了,所以生气走了?”她两人在旁你一言我一语的乱问,袁承志却仍是一言不发,望着门口发呆。程青竹在旁看着,忽然叫了一声“不好”,上前在他颈后大椎穴上一点,又在他后心轻轻一拍,袁承志“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人往后就倒。小慧和何惕守在旁连忙扶住,小慧哭道:“程前辈,我承志哥哥这是怎么了?”程青竹道:“袁盟主这是一时急痛攻心,血不归经,现在吐了於血出来,只要调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唉……”
众人眼见青青离去,袁承志吐血,心知必是为了儿女姻缘之事,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吩咐下去买了补品炖了给他补身,再多住一天,等袁承志好些了再做打算。
袁承志自从东行以来,感叹世道艰难,百姓遭难,又逢李言自尽,阿九远走,已是日日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终于到得要出海远行,该放下的只好放下,又盘算日后对付那红毛海盗,在异乡重建家园,这群人奉已为尊,终不能让众人失望,是以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研究筹划,呕心沥血,实在已是心力憔悴,只硬撑着,不敢让人看出来。直到青青离去,才让他心里最后一丝弦终于崩断了,一时心神大乱,气血狂涌,若非程青看出不好,急时救治,只怕已经走火入魔,神志错乱了。
袁承志这一睡,到了天黑还未醒来。洪胜海,惕守,小慧,崔希敏守在他床边,听他晕睡之中一直不甚安稳,喃喃低语,一时叫着“青弟,青弟,没有别人了,你信我”,一时又道:“爹……师父……我要什么?我要什么?”
众人从未见过他如此无助之态,都胡乱猜测他和青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慧流泪道:“青姐姐是怎么了,她竟丢下承志哥哥一个人走了,她怎么舍得?”崔希敏道:“我看青青师姑一定是昨晚跟师叔拌嘴,结果吵师叔不过,今早就生气跑了。正赶上师叔病了,没办法去追她回来。”惕守道:“是师父做了对不起小师娘的事,被发现啦。”小慧奇道:“承志哥哥对不起青姐姐什么?”惕守自知失言,道:“我也不知道,只想着他们的样子瞎猜的。”小慧道:“承志哥哥心里爱极了青姐姐,怎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你看他都晕了还叫着青姐姐的名字呢”惕守一笑,不再说话,心中却道:“男人的心思,你这小丫头哪里知道。只道男人都和你那傻小子大崔一般吗?”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却是宛儿端了一碗参汤走进来,皱眉道:“还没醒吗?都睡了一天了。”转头对洪胜海道:“洪大哥,这是程老帮主带的辽东老参炖的参汤,最是大补不过,程老帮主说袁大哥最近心力消耗太大,又吐了血,气血大亏,你喂他把这参汤喝了吧。”洪胜海接过汤碗道:“多谢宛儿姑娘了。”
正说话间,只听袁承志大叫一声:“青弟。”竟从床上坐了起来。众人吓了一跳,都抢到床边七嘴八舌地唤道:“盟主”“大哥”“师父”,袁承志不答,愣愣的看了众人半晌,突然道:“她走了,是不是?”众人知是问青青,一时都不敢答话。洪胜海道:“相公,你先把这参汤喝了吧,早上你吐血晕倒,睡到这会儿,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袁承志低头半晌,抬起头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对众人道:“有劳你们挂念了。胜海,你去跟程前辈,沙前辈,还有我各位叔叔伯伯说一声,我醒了,没事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海。”小慧奇到:“承志哥哥,我们不等青姐姐回来了吗?”惕守在旁暗暗拉她衣角,她只是不觉。袁承志叹道:“她不会回来了。”小慧道:“青姐姐发你脾气了吗?那你去找她回来啊,她那个人,你让她发完脾气,她就不生你气了。”袁承志道:“她没发我脾气,是我对不起她,我……我没有脸去找她了。”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不解,只是暗中料想定与阿九有关,但事关儿女私情,都不好说破,也只有听他安排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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