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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才说着，那少年便是伸手在山佐天音脖子、脸颊上一阵摩挲，嘴里还啧啧直叹：“唉，我要是有这本事就好了……”
剑晨在一旁尴尬极了：“兄台，你这般实在……”
“嗯？怎么了？”少年不以为意道，“他是个男人，这张脸又是假的，我研究研究又怎么了？”
剑晨讪讪一笑，到底也是少年心性，便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假的？”
那少年的手还没收回来，闻言只道：“快活城的色使欸，你不知道吗？扮女人、扮老翁，扮什么像什么，就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据说啊——”他转头冲剑晨咧嘴一笑：“除了他的主子外，再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了！你说这样一个人，他这张脸会是真的？”
剑晨信服地点了点头：“确实。”他忍不住又问道：“那兄台你摸了这么久，可找出门道了？”
少年一噎，随即有些气急败坏道：“我又不会易容，我要是有这手艺，早把他的面具揭开了！”
剑晨还不算傻到家，当下抱拳，道：“是在下问错了。”
他这般赤忱、年少，俊秀的脸带着一抹真诚的笑意，便是自小习惯了人心险恶的少年也不禁怒气一泻，只暗自嘀咕：“我还当花无缺那样的人已是世间少有的傻子了，竟没想到这傻小子也不遑多让……难不成真的正派之人都是这样的傻瓜？”
思及此，他已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转身又蹲到山佐天音身前去了。
剑晨见他不理人，倒也不生气。
往日里他一个人孤独惯了的，一个人练字、一个人习武，中华阁上下对他这个无名的亲传弟子都敬重非常、亲近不足。这回出来，难得见到这般鲜活、狡黠的同龄人，更不提之前这少年出手，也是帮了他一把，剑晨心中对他颇有好感。
是以，见他一心一意研究那所谓的易容之术，剑晨也不打扰，转头望向之前的受害人。
王怜花本就年少，而继承了王云梦的的容貌更是比一般人精致不少。朱七七给他换上女子衣裙，又梳了个女子发式，再加上山佐天音寥寥几笔的妆容，若不是他恢复自由后行为举止疏狂洒脱、全不是女子会有的潇洒不羁，任谁都只会将他看做个美貌少女。
而此刻，他头上朱钗已尽，冷冷盯着朱七七的眼神邪肆冰冷，剑晨一眼望过去，竟有种王怜花才是恶人、朱七七方是受害者的错觉。
而王怜花口中吐出的字句，更是让这种错觉愈发浓重了：“我胡说？哼！你瞧你，娇纵蛮横、任性妄为，偏偏除了张脸什么本事也没有！你也不过是仗着有些人有良心、万不会见死不救，才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闯祸捅娄子……”
他目光一转，落到熊猫儿身上：“之前是沈浪、现在是熊猫儿，要是没这些护花使者，你朱七七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熊猫儿要护着你，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今日不动你。”他缓缓转身，“但你要知道，我王怜花可不是什么君子，这笔账我总是会讨回来的。你也该祈祷，你的爱慕者本事再大点、人数再多点，否则，下一次，你可不会再这么幸运地有人替你接拳头了。”
朱七七的眼眶早红了，王怜花这番不屑、轻视的言语一出口，她的眼泪就跟珠子似的往下落。
一旁的熊猫儿黑脸泛红，偏又口拙嘴笨的很，一面为着王怜花点明了他的心思而害羞、一面又见着朱七七落泪而心急，只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急出一脑门子的汗，偏半句安慰人的话都吐不出。
而转身的王怜花眼神才落到剑晨身上，那股子讥诮的浪荡样瞬间收了起来，迈步而来，便是一翩翩公子。
剑晨觉得自己似乎又眼花了。
而已经走过来的王怜花已彬彬有礼地冲剑晨行了一礼，笑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若不是公子坚持，在下恐怕已深受其辱了。”
剑晨忙伸手扶起王怜花，道：“不必多礼……”他脸上露出了些许纠结的神色，似是不太习惯这般文绉绉的说话，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不需要这样，我不过是拦了拦，说到底还是他更有本事些，若不是跑堂的小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王怜花顺着剑晨的力道直起身，但手腕一转，步子一迈，便是挽上了剑晨的胳膊，手指不着痕迹地拂过剑晨手骨，脸上仍笑道：“我见兄台年少，还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剑晨只觉得眼前这公子亲近的态度实在让人吃不消，却也不忍拂其意，只下意识身子一僵，便是道：“剑晨。”
王怜花的手指猛地一紧，握住剑晨胳膊，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脸上的神色便愈发真挚了：“规谏之谏？”
剑晨摇头：“不，是手中之剑的剑。”
王怜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只道：“这姓倒是少见。”
可不是少见？除却上古之时以职业为姓的，如铸剑氏、冶剑氏之流，如今以“剑”为姓的能有几人？
王怜花的手终于收了回来，不过是又迈了一步，从剑晨身侧站到了身前，自然极了，就像是下意识换了个身姿，但几人知道他已经在那一拿一捏间摸清了剑晨的骨龄？
“但剑晨少侠使得一手好剑法，倒是与这姓氏相衬的很。”
剑晨勾了勾唇，笑道：“是我师傅教的好，也是我师父给我起的名字。”
王怜花见状，眼底一暗，随即道：“能交出少侠这般的徒弟，想来令师也是位宗师了。”
听他赞叹无名，剑晨毫不犹豫地点头，神色欢喜，道：“当然，师父最厉害了。”
一旁的小鱼儿终于听不下去了，丢开山佐天音，便是一伸手勾住了剑晨的脖子，道：“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别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啊？你没发现他在套你话吗？”
剑晨一愣，随即笑道：“本就无事不能对人言啊。”
小鱼儿一怔，随即无奈地撇了眼王怜花，道：“你也得长个心眼吧……”
反是王怜花笑道：“既是‘无事不能对人言’，在下便也坦诚些，不知少侠家中长辈何在？可有兄弟姐妹？”
闻言，小鱼儿笑了：“欸，我说你小子心眼忒多啊！人家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小子被人救了，还想娶人家姐妹？”
王怜花笑着将散乱的发丝拂到身后，默认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鱼儿笑得眼角的刀疤都像是条笑纹，连连点头，道：“这小子是长的不错，想来姐妹的相貌也不差，你眼光不错啊。”
他们俩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已经敲定婚事了似的，剑晨臊得脸颊泛红，忙不迭地摇头道：“我可没有兄弟姐妹，我是被师父收养的。”
王怜花转眼看过来，眼底的认真完全不是玩笑的样子：“不，在下心悦令妹，求娶之意并不是玩笑。”
剑晨愣住了。
黄山
炽蝶飞舞着在前，领着众人走遍了李琦之前的足迹，最后还是停在了山顶，李雅的墓前。
巫行云额间热汗淋漓，围着黄山绕了几圈，香汗已浸湿了背心，此刻见炽蝶停下，她已是气喘吁吁，颇有些气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玄霄也有些撑不住，他本就受了重伤，即使有玄震为他草草治疗了一下，但也是治标不治本，见状，他只得道：“巫姑娘莫急，炽蝶既已停下，想来李姑娘就在附近。”
而玄震负手站在李雅墓前，若有所思地看着炽蝶悠然停在碑上煽动着翅膀，目光便也落在了李雅的碑上。
那是汉白玉塑成的墓碑，款式简洁，但做工却很考究，但玄震看着看着，便闭上了眼，问道：“玄霄师弟，你过来看看，这真的是李夫人的墓吗？”
玄霄闻言，走过来细细看了看，皱眉道：“是的。”
玄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他的眼睛却没有睁开，沉吟了片刻，才道：“不太对，我总觉得哪里有血腥气传来……”
玄霄打量了四周，道：“这里很干净，并无血迹。”他吸了口气，又道：“我只闻到山间的松柏清香，并无血腥气。”
巫行云的脸色煞白，狠狠握了握手指，才道：“不对，我记得师妹上山时，带着华山那群恶贼的首级，还有皇甫高！玄霄道长，你见到师妹时可有看见皇甫高？”
玄霄一愣，随即回想了片刻，摇头道：“不，没有，我上山时就只看见李姑娘一人。”
巫行云的神色更难看了：“那道长你确定当时见到的真的是我师妹吗？”
玄霄也答不上来了。
多次幻境实在是对心志的考验，不能对自己太笃定、也不能疑神疑鬼，玄霄能支撑下来，已是身心疲惫，说心境未受损那是谎话。若是等他闭关稳定心境，说不得这黄山一行还会是他突破的契机，但此刻，幻境的影响已在干扰他的判断力了。
见他不语，巫行云心底的担忧几乎凝成了绝望。
墓前的玄震忽地从袖中拉出一条发带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就那样站在天地间，空茫的天地间，人是多么的渺小啊。
他已许久不曾这般以渺小的自身对比广阔无垠的天地了，而此时，目前一片漆黑，沉下心来，他似乎又于这无垠的宇宙间窥视了自身，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以及天地众生的存在……
这滋味实在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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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在此，因为元宵节去吃团圆饭，所以晚了，小天使们见谅~~
ps：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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