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狂澜[星际]

　　想通了前因后果，莫澜神情有瞬间的呆滞，继而又忍不住欲哭无泪。原以为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想结果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实在没想到，亮亮为他选择的这具身体，竟然弱得连支持小白出现都做不到。
　　那一瞬间，他心神震荡起伏得厉害，以致于精神海中星云都开始高速旋转。
　　小白感受到异常，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爪子按着他的肩膀，稍稍用力，就把他往地上扑去。
　　莫澜被他扑倒，终于回过神来，轻笑一声，干脆直接躺平，抱住小白的头，一下一下抚摸着：“乖，别担心，我没事。”
　　小白任由他摸着，尾巴弯过来缠住他的手臂。
　　无声的安慰，这是只属于主人和量子兽之间的默契。
　　“呵！”莫澜笑了笑，用力地抱了抱小白，然后又突然放开，心底突然一阵轻松：“放心，我没害怕。不管再怎么艰难，能活着就很好了。就是……可能要委屈你了。”
　　最后一句，他声音低了几度，几不可闻。
　　小白居高临下，认真地看着他，眼神中满含悲伤。
　　量子兽是主人内心最真实的反射，它此刻的悲伤当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即使是在它面前也依然保持着坚强的主人——它理解不了人类的自欺欺人，但它可以感觉到主人心里最直接的波动，也知道他不甘心屈服却又无可奈何的矛盾。
　　所以，它的委屈，又何尝不是他的？

　　怅然良久，莫澜终于站起身，看着眼前明晃晃的精神海，这片由他亲自创造却让他感觉无比陌生的精神海，向来平静无波的紫色双眸中，眼神难得流露了真情，变得如小白一般悲伤。
　　罢了！他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莫澜默叹口气，慢慢闭上眼。
　　一闪即逝的脆弱被掩住，换而代之的是坚毅的面容和严肃的神情。这一刻，他依然是万人敬仰的莫澜上将；下一刻，也还是……不，也许未必还能是。
　　一般而言，精神力在意识世界中都是分散的，就像布满空气的氧气分子，要捕捉一些来用并不难，但要想将它们全部聚拢起来，却是个极其浩大的工程，需要细致入微的精确操作和超乎寻常的耐性。
　　不过，好在之前莫澜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验，他只需要按照之前的方法一点一点重新将化作了精神海星云中的耀眼繁星重新吸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虚体，然后再将之压缩凝实成类似异能核的晶体封印好就行——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现在没有亮亮帮他了，所以需要他一直分出一缕心神来维持同样是由精神力化成的封印。
　　但即使这样，也远比之前要好，至少随着星辰的逐渐暗淡消失，这片精神海终于有了普通刚刚觉醒的向导精神海该有的样子，除了中心处比别人多出了一个类似异能核的存在，它的大小和星辰数量的比例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使用的精神力已经可以达到身体能允许的最大限度了——然而，这还是不足以支撑小白庞大的身体进入三维空间。
　　所以，他得给小白变变样子：量子兽的形态都是主人内心的反射这当然没错，但白虎的形态本来就是一种幻化，只不过是他最初觉醒时的潜意识的幻化而已；而人总是会变的，所以量子兽在成长过程中会进化也并不奇怪。
　　小白之前也有过几次进化，每一次进化后实力都会翻数倍；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进化提升，而是要退化，还是有意识地选择退化。对莫澜而言，其心理难度堪比亲手封印自己的实力，可是……有什么办法？已经决定了，再难，也得坚持下去……

　　“海诚，你不喜欢喝牛奶味的营养剂吗？”
　　看到桌上莫澜连眼风都不带扫一下的营养剂瓶子，流夏皱着眉，咽了咽口水。
　　“嗯。”
　　江海诚，取自莫氏家族所在的江城与他发小姜轩家所在的海城的化名，莫澜用这样的方式倔强地铭刻着自己身上属于“莫澜”的印记。
　　“可是，我家没有其他口味的营养剂了，就算不喜欢，你……好歹先凑合喝一支，明天再上街买吧？”
　　流夏纠结着，没有看莫澜，一双眼直直地望着桌上的营养剂，莫名有些委屈：他家附近不是繁华地段，现在这时间，送货上门的机器人都下班休眠了，除非加付服务费否则根本不可能买到什么；刚好家了又没了囤粮，就这支，还是他从口粮里省出来的呢，结果人家还嫌弃……
　　莫澜本来正靠坐在床头闭目休息，闻言睁眼看了看他，沉默一下，默默撇开脸：“不用了，谢谢。”话落，想了想，又转回头加了一句：“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吧，我不喝营养剂的。”
　　不是不喝牛奶味的，是不喝所有营养剂：他当然知道自己早饿了，但是……即使身体换了，有些习惯也还是改不了的。
　　比如，身为曾经五感最敏锐的异能者，他对于气息的感应能力极强，所以看到营养剂就条件反射地似乎能闻到那股浓烈的化学成分的味道；比如，以前，别说是这种完全完全没经过加工处理的劣质营养剂，就算是人工合成为天然果汁味道的军部特供营养剂，他都咽不下去——那种人工分子的味道，简直就像是味蕾原子.弹，吃一次得难受十天。
　　所以，一看到流夏拿出那些乳白色的液体，他下意识地就觉得味蕾已经炸了，开始本能地排斥。
　　“可是……”
　　流夏还想说什么，却见莫澜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因为刚刚觉醒还很虚弱，刚醒来时甚至连坐起来都是流夏帮的忙，所以他此刻站起身显得有些吃力。
　　流夏见状立即便想过去扶；莫澜却摆了摆手，另一手扶着床，勉强站好。
　　“你要干嘛？”
　　莫澜微微皱着眉，感受到身体的虚弱，很想直接扑回床上。但是考虑到流夏在旁边，他还是强撑着抬头对流夏笑了一下：“没事，上个厕所。”
　　“……哦。”
　　看莫澜的脸色有些苍白，流夏很是担忧，怕他是逞强，下意识就想上前帮忙；但碍于对方短短时间里便充分显露出来的骄傲的性格，伸出手却又放下，最后还是只站在了一旁，眼睁睁看着他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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