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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逢魔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安静得不像话。
绯离紧紧地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得尽量小,靠在丝绒床面的一角。
据说人在感到巨大压力和痛苦的时候,就会回复到在母体中的最初姿势,以此找寻属于自己的安全感。
她呆呆地看着透过打开的窗户,银色的月光铺呈在光华的被子上,眼睛里滴落的泪水,无声地湿了床被。
他居然连追上来解释都觉得没有必要了。
绯离对自己说。
月洛蔚没有追上来对自己解释哪怕一句话,四周都被笼罩在不透气的黑色调里,她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让自己完全信任的人,终于也只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已么?
在比萨历分别时候,他对翼听说“我陪着绯离”的表情,分明还带着柔软到了极致的心情,现在,却像是梦一样。
……
对,……
或许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罢了。
或许在这头睡着,就会在那头清醒过来……
绯离渐渐合上了沉沉的眼睑,让这银色月光下的世界,在自己面前缓缓闭上了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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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爸爸在隔壁房间的巨大鼾声,就算关着房门也清晰可闻,绯离不耐烦地转过身,闭着眼睛大喊,“妈!——叫老爸不要打呼噜了啦!”
不过似乎成效不够显著,老爸呼噜呼噜的噪音侵害还是毫不留情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绯离不耐烦地拉过毯子盖住脑袋,想要多享受一会那个奇怪又神奇的梦境……
唔……
不过毯子盖久了有点闷,绯离扯了扯手里的毯子,想要拉下脑袋上的障碍物。
唔?……
毯子好像被谁牢牢地固定住,怎么也拉不下来?……
唔!!……!
唔唔……!!!!
透不过气的窒息感,让绯离“腾”地睁开了眼睛。
血红色的眼睛。
她睁开眼的瞬间,直接看进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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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倒回一点的话……
……
………………
——众宾客都被这突然冲上楼去的身影吓到,愣愣地看着绯离似乎在逃避什么东西一般,向楼上飞奔而去。
“离!”
莲契丢下手中啃了一般的甜甜圈,飞身就要追上楼去。
“你等等,”小小的个子被泉轻易地拎住了后领,只剩两条短短的腿在空气里晃动。
“让我过去!你没看到离在哭吗?!”竖起眉毛的正太脸,此时居然也显露出了狠绝的戾色,对于阻挡在面前的障碍,全部都扼杀掉的决心。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这样贸然地冲过去,觉得能够安慰到她什么吗?只知道往前冲是不可能守护住重要的人的!”几句厉声的大吼之后,莲契像是石化一般呆呆地看着泉怒气冲冲的眼睛,终于停止了不停挣扎的身体,安静下来。
“那……那我要怎么办……”
失去了狠劲的莲契,又恢复到了小孩子一般无措的表情上来,粉色的眼睛里渐渐堆砌起水汽,埋怨自己连“最重要的人”、都守护不了。
“泉小姐、莲契,你们都不用担心,就让我去找看一下绯离吧,”温润的、带着安抚人心力量的声音,让大家都能够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问题,“索里先生,先失陪一会。”
“……哦,你去吧,不用管我。”索里点头,心中也有些担心刚才看上去还好哈的绯离,为何会变成这样。
于是对着各位宾客微微颔首,菲斯力慢慢地走上楼梯,朝着绯离的房间而去。
和聚集了几乎所有人、而显得热闹非凡的一楼相比,二楼以上的空间在这样孤寂的满月夜里,稍显昏暗的走到,配上从室外映射进来的银色月光,显出不同一般的诡异和萧索。
靴子踩在老旧木质地板上的回声,在悠长的古宅走廊上,回荡出绵延的音调……
不出所料,绯离的房门从里面反锁上,菲斯力有些担心地凑近,听到里面静静的、没有什么声响,
“绯离小姐?”
随着两声礼节性的敲门,他轻声的询问透过木门传进去,
“绯离小姐,你还好么?”
大概是绯离连里间的门也锁上的关系,在客房门口的菲斯力的呼唤,恐怕没有办法很好地传达到里面,不管她遇到了什么,让重要的宾客在自己家受到未明的伤害,都是让菲斯力感到深刻不安的事件。
他举起手,决定稍稍加大敲门的力度。
——
“咳——!!!!——!!”
可是心脏处突如其来的疼痛,却让菲斯力举起的右手,又牢牢地抓回心脏处。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内部咬噬着自己的心脏一般的尖锐疼痛,他痛得弯下腰来,整个身体紧紧地靠在门背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妄图通过深呼吸、稍稍减轻着可怕的疼痛。
没有用。
徒然地长大嘴巴,像是被扔到陆地上的鱼类,空气无法通过畅通的气管到达肺部,汗水因为这强烈的疼痛和窒息感,缓缓地堆积在额头,一滴滴坠到地板上,想要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和外界相连的空气流通都被神奇的力量制止……
在这几乎生生割裂他心脏的疼痛中,菲斯力靠着绯离房间的木门渐渐滑落的身躯,蜷缩在不算光洁地板上,随着意识的逐步丧失,他眼里看到的最后景象,
是透过了走廊里巨大的十字窗户,而射进室内的银色月光。
那被扭曲的十字架映像,在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视线里,诡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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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楼下。
“离……没有问题吧?”莲契皱着小小的眉头,看向身边魂不守舍的泉,连手里塞满糖粉的甜甜圈,都失去了平日里的吸引力。
“……嗯……”泉时不时地想着绯离消失的楼梯口张望,心思早已不再大厅里。
“哦,看不出你这么个奇怪的女人,居然也会为了别人担心啊!”索里把视线从楼梯口转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微皱眉头的泉。
“咔哒。”
熟悉的枪夹声音,让索里条件反射一般地缩了下肩膀,结结巴巴地转换话题,“你……不……不是吧……参加宴会还带着那两把枪?”视线带着“小生怕怕”的情绪,不敢置信地看向泉合体贴身的礼服。
“一把。”
“哈?”
“现在是、”微妙的停顿,加上嗓子口可疑的清咳,“一把。”
“……哦……”也不知道是明白了还是不明白,索里点了点头,拖长了声调地“哦”了一声。
“……”可是、泉的表情,却从暗潮涌动的尴尬,瞬间改变。
“什么?”索里莫名地看着身边直到自己腰部的白发小正太也在一瞬间,改变了脸上的表情,莫名地东张西望起来。
“好像有点不对……”泉低声喃喃,实现穿过热闹的大厅一楼,遥遥地望向笼在黑暗之中的后花园。
在那里,一股强大而危险的力量,带着腥臭的血的味道、汹涌而来……
……是她。
似乎得到了等待已久的呼唤,莲契的前胸心脏处,发出了隐约的红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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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花园里。
很辛苦。
月洛蔚看着自己迸出了丝丝血迹的双手,因为仿佛源源不绝的强大攻击,而渐渐地脱了力。触觉跟着流淌的鲜血一起,毫不留恋地脱离自己的身体,原本习惯了黑夜的视线,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开始模糊。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近身战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可是现在……
“咳!——!!”
背靠在凉亭的粗壮圆柱上,月洛蔚生生地又咳出一口鲜血,那顺着被血染得艳丽的红唇,经过锁骨,直接没到暗红色衣服内的鲜血,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勾勒出透着凄美画面的图腾。
“没想到刚才,你这么容易就被我击中了……”
从身后突兀出现的低声叹息,揉进了危险娇媚的语气,带有混乱人神智的奇异力量。
月洛蔚反身射出闪着银光的长针,似乎撞击到空中无法用肉眼捕捉到的什么东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啊呀呀,在伤成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挡住我的攻击呢,”声音似乎是从各个角度传来,又似乎只是某人在自己的耳边呢喃而已,“你这样优秀的男人,在人类之中真是少有呢……”
娇媚的惋惜声,随着又一波的攻击,以肉眼无法看到的速度,直冲向月洛蔚!
空气里零落的撞击声,凌厉的攻击勉强被月洛蔚抵挡下来,可是,仍然有几丝漏网之鱼、带着黑暗的气息,直直地刺入了月洛蔚的手臂。
“……”已经不止是疼痛了,莫名的力量通过创口,开始进入体内肆虐,叫嚣着几乎占领他的意志。
“很痛吧……”柔软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抚上月洛蔚的脸颊,那细腻、带着血腥味道的皮肤,让她几乎想要舔舐上去,再不放开,“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因为那种低等的生物分了神,你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我重伤呢?”
惋惜的甜美声音,却在轻笑的当口,突然转化成了痛呼:“你!——”
“……”开口说话只是无端地浪费体力而已,月洛蔚的身形似鬼魅般在小小的空间里移动,而前胸那重伤他的伤口,不断地流出了鲜血。
“没有用的!”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看似广阔的花园空间里,积聚成了小小的回音,“在我的结界里,你休想反抗我!”
“菲斯雅……”月洛蔚淡淡的、带有喘息的声音,似乎从深浓的夜的深处传来。
在空中诡异漂浮的身形一顿,捂着腰侧因为被月洛蔚攻击而不断流淌出血液的伤口,菲斯雅流转着淡淡红光的眼神柔软下来;这是月洛蔚、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啊……
“你想通了吗?你终于愿意舍弃那个卑贱的女人,选择我了吗?……”
充满喜悦的强烈情感,带着微酸的疼痛,充满了菲斯雅的心脏,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就想要拥有的这个男人,那个叫做绯离的低等人类,那里拥有和完美的自己争得他的资格呢?想要、想要、想要……心底的声音不断地暗示着自己:
想要的话……就和以前一样……抢过来吧?
“……我不是要反抗你……”
——月洛蔚的声音里,掩盖不住的疲惫,硬生生打断了菲斯雅的发愣。
“我是要……
毁灭掉你。”
……
“咯哒。”
浸淫在暗夜之中、看似和平时没有区别的花园,突然在小亭的位置,出现了如同被利刃切开一般的裂痕,断裂一般的空间之中,瞬间射出了血色的光芒!!!
莲契和泉冲进隐在黑暗中的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
……
待光芒散去,布满利器切割过的小亭,伤痕累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她(他)!”
莲契突然发现了什么,冲击小亭的范围内。跟在身后的泉不明白引起莲契惊叫的究竟是月洛蔚还是菲斯雅。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现在都一身狼狈地躺在地上,空气里不详的黑暗气息,让人不舒服得感到窒息一般地难以呼吸——
除了身上明显的伤痕之外,月洛蔚受伤最终的地方,便是前胸看似被某种利器切割开的巨大创面,那里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让泉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人类受到这样的伤害,还怎么可能继续战斗。
“……”莲契一言不发地走向看似陷入了完全昏迷状态的菲斯雅,表情严肃地蹲到她的面前。
“小鬼,”泉不安地看看周围一片混乱的景色,很明显,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额外严酷的战斗,而战斗的结果,现在正安静地躺在自己面前,“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小姐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杀人魔了?”
“……”莲契没有回答,嘴中喃喃地念叨着什么莫名的语言,一脸严肃地紧紧盯着地上的菲斯雅,他胸前的血红光芒,随着嘴里默念的话语,浅浅反射出了更加灼热的华彩。
泉紧紧地皱着眉头,又不甚放心地看回仍旧处在热闹状态之中的一楼厅堂,心里小小地祈祷:但愿那个索里笨蛋能够镇住全场,不要再出乱子吧……
“咳——咳……!”
躺在地上的月洛蔚,突然吐出一口粘稠的血,随即转醒过来。
“喂!你……”泉满口“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全部停止在他锐利的视线中;没有平常淡淡的笑意,没有除了美丽以外看似单纯的无害,甚至连重伤中的虚弱都没有,而是浅浅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杀意,让自诩见识过世面的泉,完全无法动弹地呆在原地。
“她在哪里?”
“……什……谁?”
“绯离,”月洛蔚坐起身,垂下的发丝,遮住他布满凌厉杀气的眼神,“绯离她在哪里?”
“……哦,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泉呆呆地回答了问题。还想要张口问什么,却意识到现在似乎不是恰当的时间。
身边昏迷中的菲斯雅,不知为何,随着莲契吟唱一般祷颂的继续,前胸渐渐漫出了和莲契身上相似的血色光芒,那如同液体一般流淌的光色,升华着逐渐脱离菲斯雅的身体,在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咻”一声并入了莲契的前胸,火焰一般燃烧着的血色光芒,在莲契紧闭的双目之中,又渐渐地暗了下来,终于恢复成常态。
“……”泉在心里对自己嘀咕,周围果然没有一个正常的家伙,现在就算谁跟自己说面前站着一条龙,恐怕自己也会相信了。
“……妖怪大叔……”
莲契慢慢转向不言不语的月洛蔚,轻轻地伸手抓住了前胸的衣服,在上面勒出了浅浅的痕迹,
“她身上的灵魂,只有遗失部分的……一半。”
仿佛是在应证着莲契嘴里意味不明的话,远远地、从阁楼上面,隐约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当然,对于花园中,尚有意识的这三个“非正常族类”来说,那隐约的声响听在耳中,却是清晰得如同炸雷一般,字字清晰
——
“有、没、有、搞、错、啊、——!!!!
救——命——啊——!!!!啊——!!!!!啊——!!!!!!”
“绯离(离)!!!”
——泉眨了眨眼,看着两个风一般消失不见的身影,再转头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菲斯雅,无奈地心里嘀咕:
啧,真是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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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呵呵……真扯……我每次写到血啊黑暗啊的时候就特别的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