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幽梦·新语

　　紫菱和绿萍回国后的第三天，费云帆也从巴黎回到了上海。
　　走去机场停车场取车的路上，费云帆再次想起还在巴黎时和费云舟的那次视频。费云帆清楚地记得，当他告诉费云舟自己喜欢紫菱，要追求紫菱时，哥哥嫂嫂那惊骇的表情。如果不是他一再保证自己绝对是认真的，没有任何玩弄的心态。而哥哥嫂嫂也是真了解他的为人。想必哥哥是不会同意他回国，更不会答应去法国帮他打理那边的产业。
　　费云帆驱车回到在上海的房子，这个被他称作‘单身公寓’的地方。
　　房子定期都有钟点工来打扫，所以房子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家具上也是一尘不染。没有丝毫形象可言地躺倒在沙发上，费云帆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讯：圆梦船已靠岸。
　　另一边正在家里准备吃晚餐的紫菱，收到费云帆的短讯后。脸上笑意满满。
　　“紫菱你怎么了？笑什么？”
　　汪展鹏看着突然笑容满面的小女儿，显得很疑惑。
　　“爸爸，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里啊？不吃晚饭了吗？”
　　汪展鹏还没说话，沈舜涓就开口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拜拜！”
　　费云帆回国了，紫菱好像看到自己的留学梦已经在向她招手了。现在的她，只想快点得到军师的锦囊妙计。
　　“展鹏你看这孩子…”
　　沈舜涓还在和汪展鹏唠叨着紫菱。

　　走出家门后，紫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第二条短讯上的地址。
　　“费云帆，我到了。”下车后，紫菱马上拨通了费云帆的电话。
　　“好，你等一下。我下去带你上来。”
　　两人通话结束后，费云帆很快就出现在紫菱的面前。
　　“走吧。我们上去再说。”
　　“嗯。”紫菱跟上费云帆的脚步，有些惊讶地说，“费云帆，真没想到你在上海还有家啊？”
　　“嗯，与其说是家，我更喜欢称呼它为单身公寓。”
　　“单身公寓？好奇怪的称呼…”
　　“奇怪就奇怪吧。你记一下我这里的电子锁密码，楼下大门和楼上的密码都是一样的。”已经走到家门口的费云帆说道，“这次回国，我会在国内待一段时间。如果你需要祷告了，就到这里来找我。如果我不在，这里也可以是你一个人的山洞，让你躲一躲。”
　　原本紫菱觉得这样并不合适。但当她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事情，想着或许在某些时候真的会需要一个‘山洞’，也就答应了，“谢谢你，费云帆。”
　　“美丽的女孩儿，欢迎来到我的单身公寓做客。”紫菱由衷的谢意，他听到了，也感受到了。但他却用了另一种方式回答。
　　“天哪！费云帆，这样的地方你竟然把它叫作单身公寓吗？那你的单身公寓也未免太豪华了一点。”
　　“哪有那么夸张。这里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我回国时可以落脚的地方罢了。你自己随便坐。”
　　费云帆转身去给紫菱冲泡了一杯绿茶，“今天刚回来，所以这里暂时只有绿茶，没有桂花绿茶。等你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一定准备好。”
　　“什么啊，说得我好像很不懂事一样。绿茶我也是很喜欢的！”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费云帆连连摆手。他拿起茶几上的小礼物盒子，递了过去，“在巴黎的时候答应你记账的手机。虽然你现在已经买了新手机。”
　　“新手机？”紫菱愣了愣，一会儿才明白费云帆指的是自己这几次给他打电话时用的手机，“费云帆，其实我的手机没有丢。那天我把手机落在酒店房间里了。”
　　“好吧。”费云帆有两分无奈，“你的手机虽然没有丢，但是新手机你还是收下吧。这是一款女士手机，放在我这里也没有用处。”
　　“嗯。对了…”费云帆提起手机的事情后，紫菱也想起了一件事，“费云帆，在巴黎碰到你的第一天，你说的麻烦解决了吗？”
　　费云帆没想到紫菱还记得这件事。事情的确是已经解决了，不过他不想再提了。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如果我的麻烦没有解决，你觉得在巴黎的那几天，我能有空陪你吗？”
　　“太好了。既然你的麻烦解决了，那你现在可以心无旁骛的给我做军师了。军师先生，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锦囊妙计呢！”
　　费云帆失笑，“小兔子，我发现每次见到你，你总有惊喜在等着我。我今天才知道心无旁骛这个成语，还可以这样用啊。”
　　“嗯哼。”

　　“爸、妈，早安。姐，早安。”
　　得到费云帆的锦囊妙计后，紫菱有了摊牌的底气。昨天回家后，她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最后终于决定在今天早上摊牌。
　　“今天怎么没有睡懒觉。这么早就起床，有事？”作为姐妹，紫菱的反常绿萍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自己这个妹妹能在假期里起个大早，那一定是有事情。
　　“是，有事。”紫菱做了几下深呼吸，“妈，我知道您一直希望我读与金融有关的专业，但这一次，我要和您说抱歉了。金融领域的东西，我不擅长，更不喜欢。十八年来，我一直在做妈妈您期望的好女儿。可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成不了第二个绿萍，成不了您的骄傲……”
　　紫菱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心疼女儿的汪展鹏就打断了她的话，“紫菱，没有人要你成为绿萍。在爸爸眼里，你一直都是爸爸疼爱的小女儿。”
　　“爸，您先听我说完。”紫菱的语气中带上了恳求，“过两天就要填写志愿了。我为妈妈的期望活了十八年了，这一次我想为自己的未来而活。所以，我要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
　　沈舜涓说话的音量骤然拔高。
　　“是的，出国留学。”
　　“不行！我不…”
　　“舜涓你先不要说话！”
　　汪展鹏大声地打断了沈舜涓。他看向紫菱，语气依然温和，“紫菱，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出国留学呢？爸爸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而且出国之后，你又打算读什么专业呢？”
　　“爸爸，我要去巴黎第三大学读文学。这个决定，是我在巴黎的那几天决定的。也许你们觉得，读文学没什么出息。可是我喜欢文字。而且我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我们家，有能赚钱的爸爸，有会持家的妈妈，还有闪闪发光的绿萍。真的不需要我来锦上添花了。”
　　紫菱的话虽然说得很平静，但汪展鹏却感觉到自己的小女儿周身被忧郁围绕着。
　　“可是…紫菱，你法文根本一句都不会。你这样子去留学，爸怎么能放心呢。”
　　“是啊，紫菱。”
　　汪展鹏试图做紫菱的思想工作，绿萍也在一边帮腔。
　　“爸爸，我已经十八岁了。在法律层面，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知道您的顾虑，可是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您的庇护下，我总是要学着长大的。更何况，很多中国学生出国留学，一开始都是语言不通的。巴黎第三大学有为留学生开设法语课。我去了巴黎后，会先学一年的预科。所以爸爸，请您答应我吧。”
　　“好吧。爸爸答应你。”汪展鹏再舍不得女儿，也还是答应了。因为他更希望女儿快乐。
　　沈舜涓见汪展鹏就这样答应了，马上就出声说，“展鹏，你宠溺孩子也不是这个样子宠的！你会害了她的！她做事情三分钟热度，你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呢？紫菱不懂事，你……”
　　“好了舜涓！”沈舜涓对小女儿这样的评价，汪展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舜涓！紫菱说得没错，她已经成年了！你不要再干预她的决定了。没错，她是我们生命的延续。但是她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不应该为了你我的期望而活着。你明白吗？”
　　汪展鹏的话让紫菱忍了好久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她跑到汪展鹏面前，紧紧地抱住了父亲，哭着说，“爸，谢谢你，谢谢你…”
　　“傻孩子。”
　　汪展鹏心疼地摸了摸紫菱的头。一句简简单单的‘傻孩子’，饱含了他这个父亲对小女儿深沉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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