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药女子青云路

　　隔天一早，秦歌觉得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必竟是人家的丫头还是要有点职业道德的，便回到大小姐身边继续伺候。
　　从心里说，秦歌不想去，可谁要这具身子是个奴婢呢，卖身契还在人家手里捏着。虽不情愿却也只能如此。所幸大小姐是个温柔的，对身边的这些丫头也不曾为难过。
　　这日，秦歌伺候大小姐在房中练字，做为京中有名的才女，大小姐的才学是勿用置疑的。像大小姐这样的身份，是不用亲自绣嫁衣的，自有府中的绣娘在绣，只需最后让大小姐意思性地绣个两针即可。是以就算即将成婚，大小姐仍是每天看看书练练字弹弹琴。
　　秦歌站在大小姐的身后，看着大小姐，思绪却飘出去很远。
　　当年，在国公爷还是世子时，老夫人相当重视嫡庶之分，在世子夫人未嫁进来时，便令身边的老嬷嬷看着那两个通房丫头喝避子汤。世子夫人也是出自大家，却是好生养的，嫁入府五六年便接连生了三子。虽说年轻，手段却很老辣，是以世子在三十岁之前只有三个嫡子。世子夫人生了三少爷后四年未曾再孕，以为命中只此三子，有限地开了禁令，让几个在世子身边多年的免了避子汤。这几个姨娘也有二十五六了，不比十六七的娇嫩，是以世子早将她们抛之脑后。如今为了子嗣也顾念那一丝旧情，便偶尔过去一下。也是机缘到了，一个周姓姨娘诊出了喜脉。因多年服用避子汤，又要操持世子夫人身边琐事，伤了根本，在生产时竟难产而去。
　　因这周姨娘本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头，在夫人怀小世子不便侍候时，被开了脸做了姨娘，仍在夫人身边伺候。留下一个女儿，又是世子长女，便养在了夫人的身边。世子夫人只得了三个儿子，如今正是最顽皮的时候，是以对女孩倒也不排斥，对她虽没有十分上心，却也用了五六分的真心。一应用度均按嫡女规制。
　　因周姨娘常年服用避子汤伤了根本，晚年希望多子多孙的老夫人下令所有伺候世子的都免了这汤。世子夫人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此后又有两个庶子两个庶女出生。
　　成康六年，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孕的世子夫人被诊出喜脉，已有一月有余。腊月初一生下嫡女四小姐，四小姐洗三那日，圣旨下来，同意老国公致仕，封为太师由世子继承镇国公之位，同时大少爷被封为世子。四小姐被认为是福星，甚得宠爱。
　　世子继承国公之位后，公务更加忙碌，再加上年已不惑，于男女之事上已多有节制，每日大多回主院陪幼女。是以四小姐之后再无子嗣。夫人更是疼爱四小姐。
　　此时的国公夫人虽有了嫡女，但和大小姐也有十年母女之情，况夫人本就不是那小家子气的人，便对大小姐的身份及用度一切照旧。如今更是将她嫁与太子，成了皇家妇。
　　秦歌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忽然门帘响动，燕舞走了进来：“大小姐，夫人身边的于妈来了。”
　　大小姐让请了进来，刚在主位坐定，人已走了进来向大小姐行礼后，说道：“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萧青青说道：“你可知母亲唤我所谓何事？”
　　于妈垂下头，恭敬地说：“奴婢不知，大抵是为了您的婚事。”
　　萧青青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换身衣服随后过去。”
　　于妈行了礼，退了出去。
　　萧青青站了起来：“轻歌、燕舞，过来帮我更衣。”
　　一切收拾妥当后，轻歌、燕舞做陪着大小姐向主院行去。
　　“母亲”大小姐行完礼后，甜笑道：“不知母亲唤女儿前来所谓何事？”
　　“青青，过来坐。”夫人慈爱的对大小姐说。待萧青青坐下后，丫鬟们也奉上茶来。夫人看了看身后的于妈，于妈便带着所有的奴婢退了出去，她自己亲自守在门边。
　　待所有丫头仆妇都出去后，夫人缓缓问道：“三日后就要大婚了，嫁衣都准备妥当了吧？”
　　“是的，母亲，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萧青青回答道。
　　夫人点了点头说：“你虽不是我亲生，却也是养在我身边的女儿，你我也做了十七年的母女，受的也是嫡女的教养凡事不能小家子气。不日入了东宫，定要辅助太子，莫要让后宅不成规矩。以后你的姑母也是你的婆母，定要全心侍奉！”
　　萧青青心道：看来，今天是想要敲打我了。于是说道：“女儿谨听母亲的教诲。”
　　夫人拿过手边的一个盒子推到萧青青面前：“这是国公府给你的嫁妆，你且收着。”打一个巴掌也要给个红枣的。
　　大小姐拿出里面的东西，是四个月华街上的铺子，还有两个郊外的庄子，另有一叠奴才们的卖身契。说道：“母亲，这有点多了。”
　　夫人说：“有两个铺子一个庄子是皇后所赐，皇后虽说是你的婆母，却也是你的姑母，这些是她做为你姑母给你添妆的。太子和皇后娘娘有些误会，希望你嫁过去后能有所改变，消除误会，友爱兄弟。”
　　萧青青心道：太子不是皇后所出，因生母的原因对国公府可说是恨之入骨，皇后及国公府仍将自己嫁过去，这是嫡女吗？皇后及国公府也视太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太子已成年，在朝中上朝，而皇后所出二皇子刚十一岁，太子又与皇帝父子情深。如果皇帝为太子选一个和国公府不对付的人家为太子助力，那年幼的二皇子更加处于劣势。将我这个女儿嫁过去，不过是缓兵之计，又能通过她将太子后宅握在手中。皇后和国公府定是要将太子拉下，扶二皇子上位，我一个庶女，到时损失便损失了。然而我却享了十七年嫡女荣耀，却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不得不为国公府出力。
　　夫人也不说话，慢慢的品着茶。
　　过了一会儿，萧青青抬头说：“母亲放心，女儿明白。”
　　夫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说：“你也无需思虑过多，一切有皇后和国公府，你只要记住国公府是你的娘家”
　　夫人顿了顿又说：“我身边的桃红、柳绿和你身边的轻歌、燕舞做你的陪嫁丫头，另外再加上你的奶娘陈妈一家，你院里小厨房的齐妈，这是她们的卖身契。桃红、柳绿还算稳当，轻歌、燕舞的容貌俱都不错，轻歌稳重，燕舞是陈妈的女儿，一家子都在，不会有外心，到时候有需要的话就给她们开脸吧，这个你自己把握。至于齐妈，她也愿意继续伺候你，你也一并带去，她要想离去你也不必为难她。”
　　夫人为什么对齐妈这么客气，皆是因为他男人十五年前在战场上曾用自己的身体为国公挡了一剑，丢了性命，老国公便给了齐妈恩典，还了她的卖身契，消了她的奴籍。但这齐妈是家生的奴婢，在外也没有任何家人，故而仍旧留在府里伺候。
　　萧青青一一应了，夫人又问了些琐事，便道有些乏了，萧青青便带着那个盒子退了出来。
　　宫中御书房，皇帝对太子说：“琛儿，为父知道你恨萧家，不愿意这门亲事，我何尝不是恨他们入骨！”私下里皇帝从来不会在太子面前自称“朕”的。
　　“父皇，一想到萧家逼死了娘，我就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如何还能结亲？”
　　“琛儿，当年我们刚刚回宫，你也八岁了，许多事情你也明白。当时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大权均在萧家手里，我们不得不妥协。谁知这萧家为了让女儿入主皇宫竟然逼死你娘。我们当年在济城时，你娘是久闯江湖的镖局女掌柜，她明知酒中有毒，为了我仍是喝了下去，是我害了她。我此生是定要除了萧家，为你娘报仇的。”
　　皇帝循循劝导：“虽然我已不是十三年前的孤家寡人，而你也成年，在朝中也有了一定的威信，但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朝中大半都是他们掌控，我担心他们会做出对你不利之事，不若同意了这门婚事，也是一缓兵之计。待时机成熟务必一击即中！也不枉你娘的牺牲！”
　　“至于那萧家女儿，娶回来后也别苛待了人家，一切按太子妃规制，莫要传出对你名声不利的话来！萧家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儿而放弃一切的。”皇帝对太子可谓是用心良苦，面面俱到了。
　　太子虽不愿，但也知道形势确实如此，只有无奈接受。
　　皇帝起身，走到太子身边，手按在他的肩头：“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回去好好休息，准备三日后大婚。成婚所需，内务府已准备妥当了。”说完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要想复仇需得先学会忍耐！”
　　太子起身向皇帝行了一礼：“孩儿明白，让父皇挂心了父皇也早些休息，孩儿告退。”
　　皇帝点点头，太子退出了御书房。皇帝看向书房门口渐渐走远的太子，陷入了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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