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熟蒂落

　　这日，两人行至皖城，眼看就要入城，冷月却勒马停了下来，苏之离自是得跟着停下，冷月观望一番后，见四下无人，自怀中拿出两张人皮面具，直接往两人脸上贴去。
　　苏之离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由着冷月把东西往他脸上贴，看了眼已不是冷月平常的那张脸，浓眉，蜡黄脸，一股说不出的怪异，直想把这张新皮撕下来，虽看不见他脸上现是什么光景，见了月脸上的新皮后，想必他的也好不到哪去，带着一点不满抱怨道：“为什么我们要带这个？”
　　冷月朝苏之离笑笑，让他先别急着不悦，眼下先进城，后又在路上把事情的原由对苏之离细说了一遍。他们等会将要去地方，是冷寒庄名下经营的产业：云及楼，吃饭，住宿，曲艺于一体，只有在人口密集的大城镇才会有云及楼，每年的银钱收入，在冷寒庄整体收入中占了不少比重，皖城的这个，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今日特意乔装打扮一番，作为客人，而不是庄主，暗访一下，查看它有没有彻底落实庄里制定经营方式，再来就是，看看有没有需要再改进的地方。
　　苏之离听完冷月的解释，揉了揉脸上的新面皮，贴在脸上并无不适感，且大小合适，突然想到，出谷前几日，月有问老头要了什么东西，那时他没注意听，只隐约记得些，怎么好像要的就是这个，月那时就应该知道他会想回一趟家，会路径此地，顺道探访一下庄中产业，明白这点让苏之离微微有些黯然，未出口的行为，你猜得到，为何未出口的心思，你猜不到。

　　两人进城不久后，便到了地方，整个云及楼看着倒是简约大方，独独有一处特别打眼，便是墨黑的牌匾之上，那几个闪着金灿灿光芒的大字：云及楼，多看了几眼，只觉被那光刺的眼睛疼。两人一下马，就被楼里的伙计迎进了门，要了两间房住了下来，在接下来的几日，两人过得甚是惬意，不是喝茶听曲，就是喝喝酒，看看戏什么的，把云及楼提供的所有东西都体验了一遍，这一番体验下来，两人对云及楼都挺满意，至于楼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事项，就是冷月该管的事情了。今日是他两在云及楼住的第五日，酒足饭饱后，苏之离打算回房小睡一会儿，冷月却带着他往外走去。
　　苏之离摸了摸鼓出来的肚子，懒洋洋道：“月，要去哪里？”
　　“吃了就睡，不如陪我去个地方，”冷月捏了捏苏之离的脸蛋，“你这几日似乎胖了点。”
　　苏之离突然打了个响嗝，尴尬的笑了笑，“我也觉得，刚刚又吃多了。”
　　冷月伸手在苏之离的肚子上探了探，整个圆滚滚的，“下次不许这么吃了，嗯？”
　　“嗯，”苏之离朝冷月嘿嘿笑道，“你还没说要去哪？是去玩吗？”
　　“不是，”冷月放缓脚步，不疾不徐道：“我们去无银坊。”
　　苏之离“咦”了一声，带着点好奇问道：“是师父上次说的那个吗？”
　　“嗯，”冷月轻笑了声，“感兴趣？”
　　“嗯，去那干嘛？”苏之离来了兴致，难道也要做些什么吗？就像正在对云及楼做的事情。
　　“换一些现银。”
　　苏之离本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听了这话，不免微微有点失望，噘着嘴朝冷月问道：“只是这些？”
　　“嗯，”冷月应了声，笑着看向苏之离，问道：“不高兴了？”
　　“还好，”苏之有气无力的应着，刚起的兴致已消失无踪，知道此行目的后，现在只觉有些无聊了。
　　一直到了无银坊，苏之离的情绪都不怎么高，倒是冷月，似乎心情不错，唇边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换好现银，又问了些其他的事情。苏之离则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等着，待冷月弄完时，苏之离已是呵欠连连。出了无银坊，冷月本想带苏之离到其他地方走走，见他没什么精神，便带着人直接回了云及楼。

　　觉察到有人在轻拍他的脸颊，苏之离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眼来，今日从无银坊回来后，只觉得犯困得厉害，定是中午吃太多，立马就上床睡了。
　　苏之离揉了揉眼睛，房里已点上灯，回来时天还未黑，没想到已睡了这么久，朝冷月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冷月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拉他起身，“饿了没？”
　　苏之离愣愣的点点头，慢吞吞下了床，由着冷月给他穿衣梳头，直把他带到饭桌旁坐下，都是一副木木呆呆的样子。
　　冷月端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放到苏之离唇边，附耳低言：“喝了。”
　　苏之离依言喝了些，才入口，一股苦味便在嘴里蔓延开来，连连吐舌，带着一丝怨气看向冷月，“好苦，好苦，这是什么？”
　　“莲心茶，”冷月轻笑出声，这茶是他特意为苏之离准备的，这人每次起床后，半天都清醒不过来。苏之离此时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却已无刚才的迷糊劲，看来这茶的效果不错，以后要多在庄里准备一些，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冷月打趣道，“要不要再喝一点？”
　　苏之离一听，立马猛摇头，就怕冷月真会再让他喝上一点，这茶真的好苦。
　　“不喝就不喝，别摇了，等下又该头晕了，”冷月给苏之离到了杯水，让他喝下去，以冲淡嘴里的苦味，又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先用饭，再不吃，饭菜该冷了。”
　　冷月端起还剩下大半杯的莲心茶，喝了一口，感受了下，并未到不能入口的境地，知道之离不喜欢味苦的东西，但没想已到了这种程度，看他对这茶的抗拒，以后还是不给他喝为好。
　　苏之离嘴里嚼着吃食，口齿不清道：“白日在无银坊时，不是说只需要换现银吗，为何在那逗留了许久？”
　　冷月一愣，倒是没想他还记着白日之事，了然一笑，“在那等的无聊了？”
　　苏之离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嘟囔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不准带上我。”
　　冷月不禁哑然失笑，带苏之离去无银坊，本就是临时起意，他倒是直接。
　　两人吃过东西，也休息够了，冷月自包袱中拿出两套夜行衣，递了一套给苏之离，让他换上。
　　“月，你什么时候备了这个？”苏之离疑惑道，“还有，我们穿着这个是要去哪？”
　　冷月一边换着衣裳，一边对苏之离说着，“你睡着的时候准备的，别愣着，先把衣裳换了，等会去做件你一定会喜欢的事情。”
　　冷月神色自若，且说的又如此肯定，苏之离的好奇心瞬间就被挑起，蹬蹬的走向他，“真的？你没骗我？”
　　见苏之离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冷月忍俊不禁道：“我在你那里，就已经这么不可信？”
　　苏之离嘿嘿一笑，一把抱住冷月，乐不可支道：“那就是真的了，快说，快说，我们要去干吗？”
　　冷月含笑看着苏之离，缓缓说道：“夜探无银坊。”
　　苏之离在心里任意揣测着，转而笑嘻嘻向冷月道：“这是要去盗取自家银钱吗？是不是？”
　　“脑瓜子都想些什么呢？”冷月在苏之离额上轻敲了下，笑嗔道，“以前不是和你说过无银坊的事情吗？”
　　“不记得了，”苏之离朝冷月傻傻一笑，在他怀中轻蹭，撒娇意味十足，“要不，你再和我说说无银坊的事情，好不好？”
　　冷月摸了摸苏之离的头，却没真想再说一次，他就会记住，应了声“好”后，把无银坊之事娓娓道来。
　　无银坊是按地域面积而建，以它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不会建有第二家。一个是作为一家集银钱兑换，存储，借贷等等于一体的钱庄，另外一个就是，它作为冷寒庄名下产业的银钱周转流通之地，也就是说，它是冷寒庄的银钱存放地，庄里每年培养的大批护卫，基本上都用来看守它。今夜，就是要去试一试它的安全程度。
　　一刻钟后，两人已是一身的黑，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已取下，最后蒙上面巾，一切都已收拾妥当，便向无银坊出发，这身打扮，自是得避开他人耳目，两人迅速溜上云及楼的屋顶，一路前行，瞬间便隐没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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