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

　　本以为一切并不会有什么变化。日复一日，每个人都努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努力维护却又不甘心的试图打破。但，一切依然如旧。

　　新年，一年又一年的新年，却不知道新在哪里，不是和过去的每一年都相同吗，除了渐渐长大的自己。
　　人会变了，心应该不会变吧。一直想着相同的事，一直用相同的方式思考，一直按着相同的模式行动，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一直。
　　很早就知道家里亲戚都会来我家聚，于是很早我便准备好夜宵。在外过夜，也会热闹，但不会过于嘈杂。
　　但是清早起来，默便没有离开过我，让我很不自在。
　　“你没事吗？”我忍无可忍的时候，默正在翻我的包。
　　“有。”他只看了我一眼，继续着他手头的事。
　　我一把抢过手，张开浑身的刺，狠狠瞪着他。
　　“墨，你今天能留在家里吗？”他似乎想了很久，才问出了口。很期待的那种眼神让我一楞。
　　但是，我仍然摇了头。“我不要。”
　　失望了，默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犹豫了下，他不放弃的又问，“那么，吃完晚饭再走，行吗？”我想了想再想了想，终于看到我点头的默送了口气。搞什么花样呢？

　　坐在阳台里闲闲的我，除了看着楼下进出的人，望着天上不黑不白的云，偶尔盯着几只有点冻僵的麻雀外，实在是无聊的很。
　　无聊的时候，能干些什么？我不想进房间对着默发呆，也不会去厨房帮老妈的忙，更讨厌去客厅陪老爸看那些没有营养的电视。
　　东想西想胡思乱想之后，突然想到了上次的同学聚会上，娱乐将递给我的烟。
　　但是我摇头了，因为我不会。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不如去试试？
　　我像作贼一样溜了进去。东看看西瞄瞄，搜寻着我的目标。最后，我不得已坐在老爸边上。
　　老爸很奇怪的看看我，我很尴尬的冲老爸咧咧嘴。
　　不知道这样僵直的坐姿保持的多久，老爸终于去厕所了。我从他的烟盒里抽了一根，想想又抽了一根，然后快速撤离。
　　我有自己的打火机，打赌赢来的ZIPPO，可以算是我最好的私有物，却从来没用过。
　　默站在我身后，看我翻着自己的抽屉，好奇的眼神好象在问墨你干嘛呢。
　　我快速把东西塞进口袋，挥挥手，“我下去晃会。”不等他们有反应，就以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街上人并不多，也没见有多少喜气洋洋。
　　不说的话，真不觉得像过年。我趴在路边的围栏上，点燃一支烟，学着平时看到的那样放进嘴里吸吐。
　　我真是天才，第一次就完全没问题。都是像我一样无师自通的吗？
　　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玩的，为什么他们都喜欢？
　　觉得有些冷了，我遍捻灭烟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回家。
　　一辆有些眼熟的银色宝马在我边上减速停了下来。我刚想仔细看看，又一个油门飞了。
　　现在流行银色宝马？怎么老看到？我抱紧双肩冲回家。出来的时候应该披件外套的，冻死我了。

　　看到家门口那摆的乱七八糟的一堆鞋时，我能想见现在房间里有多拥挤。然后，我又想到了奥斯维辛，不知道现在放点毒气给他们会怎么样。
　　我进去的时候，就默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转身进了厨房，帮自己倒了杯水。
　　“墨，你身上怎么一股烟味？”默鬼一般的突然冒出来。
　　我下意思抬起胳膊闻了闻，我怎么闻不出来？我睁大眼用最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他偏了偏头，没说什么又出去了。
　　默的鼻子是怎么长的啊，连这个都闻到了。我不死心的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最后的结果是我的鼻子不如默。
　　他们准备了很多菜，每年如此。不过，今年这里有我的份。我有多少年一直游荡在外了？我不记得了。又些想出去，又有些想留着，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餐厅里放了一桌，客厅里又临时放了一桌。看着挤的满满的一屋子的人，我没由来的一阵寒战。人实在太多了。
　　我没有按默的意思坐在他和老妈的中间，而是自己拿了碗挑了点菜躲进我和默的房间。
　　把他们的喧嚣阻隔在门外，我长长的吁了口气。
　　早点吃完早点开溜吧，我已经不习惯这样的拥挤，实在是不习惯了。
　　我趴在窗口，已经有人吃完饭开始等不及的放起了烟火。
　　这个时候，应该像往年一样，在街心花园里有人搬出了电视，认识的不认识的坐在一起，打个招呼贺个新年，可以很热闹，也可以很安静。会有街道里的人组织搞活动，然后看春晚，然后等过十二点，然后放很多很多的烟花爆竹，然后在天亮之前各自回家睡觉。而我会在那等着看太阳。
　　我有些等不及了，等不及看明年的太阳，不知道是红的还是黄的。

　　我穿好衣服拎着我的包准备走的时候，默叫住了我。
　　“你这就算吃好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写着不满。我点点头不想和他罗嗦。
　　“墨！”我开门的时候，他跑了过来。只是叫了我却又不说什么。
　　我想了想，“那我走了。”是不是要我说这个？
　　“墨！”他一把拉住已经在走廊里的我，“你就非要大家这么替你担心？！”
　　什么叫这么替我担心？什么叫我非要？我做了什么了？难道不快乐之后我还要不自由？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是坏孩子，我只是不想待在这里。
　　我甩开他的手，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也可以说我是用逃的。

　　到了那，却出乎我的意料。
　　很冷清，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有些失望却又不怎么失望。
　　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所有的感觉都那么不清不楚的？
　　我躺倒在草地上，天空没有星，但有很多的色彩，点点光芒映着藏蓝的天。
　　不如，走远点吧，去看看这城市里我从未到过的另一半。去看看另一些居住在一个城市却从不知晓的人们在这样的晚上做些什么。
　　一些街道热闹着，一些街道冷清着，我在其中穿梭着。
　　很大的城市，在某种意义上却出奇的小。
　　我又差点被车撞。除了地点，一切都与那天如出一辙。包括银色的宝马和那个很年轻的车主。
　　还有楞在路中央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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