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邺

　　第三十四章
　　天帝盯着慕子邺看了一会，叹气道：“一切都要从展墨第一次来到天界说起。”
　　展墨第一次来到天界的时候，云裳还在天界。展墨在天界遇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明彦而是云裳。
　　前几日有个小仙向天帝献上了流云剑，称是在一魔头府中搜到。
　　天帝看不出真假，但也知道这剑的确不错，便升了小仙几级，让他回去了。
　　然后把剑赐给了明彦。
　　流云剑不错，可是不服明彦，明彦居然用不动它，真是让他有些无奈。
　　云裳回到殿里的时候，发现自己殿里站了个黑发黑衣的少年，脊背挺得很直。
　　云裳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少年身上有她很熟悉的气息，注灵之术的气息。
　　他的注灵之术，很强悍。
　　“云裳仙子。”那少年先转过了身。
　　云裳愣了愣，眼前这个少年的样子，分明和自己师父口中的那位展墨一模一样。
　　那个展墨，是传授注灵之术的先祖。
　　“展墨？”云裳竟控制不住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唔，看来你注灵之术学的不错，把我记得挺清楚。”展墨笑道。
　　“你想干什么？”云裳皱眉。
　　“我只是来找找我的下一个主人。”展墨漫不经心，“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我想要什么？”云裳笑，“那你说说我想要什么？”
　　展墨笑着伸手比了个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叫牧烨的男人。”
　　云裳笑着调整了情绪，“你怎么帮我？”
　　“我可以让你嫁给他。”
　　“那我要付出什么？”云裳没有答应他什么，只是先问了条件。
　　“你只需要让明彦把流云剑赐给他未来的孩子。”展墨笑得莫测。
　　“至于怎么做，想必不用我教吧。别问为什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展墨看云裳奇怪的眼神，制止了她的询问。
　　“我知道了，不过你若是伤害什么人，我可不会放过你。”
　　“你？就凭你那从我的徒子徒孙那学来的注灵之术？”展墨嗤笑，眼神不屑。
　　“你为什么会注灵之术？”云裳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来传授注灵之术的会不是风岚家族的人。
　　“有个姑娘教了我。”展墨笑道，眼神突然有些缱倦。
　　云裳没有再问下去，“你回去吧，我会想办法做好。”
　　反正什么孩子，都还没影呢。

　　云裳都快忘了展墨这件事的时候，天界突然传道，流云剑的剑灵现身了。
　　——还择主于明彦。
　　云裳也不知道怎么了，马上认定那个剑灵就是展墨。
　　面色白皙，黑发黑袍的少年正立在明彦旁边，少年手里拿着的便是流云剑。
　　“云裳，这是展墨，流云剑的剑灵，剑术可真不错。”明彦看到云裳到了，便向她介绍。
　　“明彦，我又不使剑，倒是梅影可以和他切磋切磋。”云裳看着展墨，目光带着探究。
　　“哎，我都只能堪堪打个平手，更别说梅影了。”明彦笑道。
　　“你叫展墨？”云裳看向了他。
　　“是。”声线清冷，竟带着些拘谨。
　　云裳简直觉得这和自己那日见到的不是同一人，反差太大了吧。
　　“你剑术很好，跟谁学的？”云裳笑，又像是意识到什么，“既然是流云剑的剑灵，怕是跟青岚女神学的吧。”
　　展墨听到的青岚的时候，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悲痛闪过，云裳有些惊讶，自己踩着他什么痛脚了？
　　“是。”展墨笑得温柔。

　　事情不知是展墨真帮了什么忙还是注定如此，云裳遇到君仲卿，离开天界，明彦登基，迎娶梅影。
　　慕子邺出生。
　　这一切都安稳地往前发展。
　　慕子邺第一次见到展墨是天帝带回来的，天帝告诉她，“这是展墨，擅长奇门遁甲之术。”
　　展墨只是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慕子邺却莫名对他生出一分亲近，笑道：“展墨哥哥，你教我几招呗。”
　　展墨幽幽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说：“子邺，你以后肯定会很优秀。”
　　慕子邺倒是神色自然：“那是自然。”
　　十天以后，明彦正式把流云剑赐给了慕子邺，众人期待中的剑灵并未现身，引得他们对从前盛传的剑灵择主产生了一份怀疑。
　　慕子邺看着手中的剑，莫名的熟稔从掌心蔓延开来，就好像她本来就拥有这把剑。
　　后来，慕子邺明白，那份穿越万年的熟悉感是因为与她的兆命图腾融为一体的青岚在召唤她的佩剑。
　　展墨就站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慕子邺唇角一点点勾起，把剑拔了出来，寒光凛冽，剑气四溢。
　　他的青岚，回来了。
　　展墨微微垂下眸子，再也看不清他眸子翻滚的情绪。
　　他的青岚，风岚家族的最后一位女神。
　　好像又回到了那百万年前的时候。
　　“展墨，我的剑术总是超不过你，这可怎么办？”少女苦着脸，“我的剑术还不如剑灵，说出去怕是会被人笑吧。”
　　“展墨，你教我吧。你为什么不愿意教我，还总爱躲着我。”少女拉住展墨的手，对着他清冷的眉目啧啧出声。
　　“你不用我教，你已经很好了。”展墨话里带着几分羞赧，目光盯着少女抓着的手，微微蹙眉。
　　“不行，展墨，你是我的人，我要你教你就得教。”
　　阳光穿过树叶，细细碎碎撒了一地，风拂过少女的发梢，少年亮亮的眸子看着她，耳根爬上了红晕。
　　“展墨，你耳朵好红。”少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凑上前要看个仔细。
　　展墨的红晕愈发明显，抽出手，急匆匆地离开了。
　　少女一个人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暗自发笑。
　　她的剑灵，真傻。
　　这样明白的心思，他还看不懂。

　　“展墨哥哥，你说我这样练行不行？”慕子邺看展墨有些出神，提着剑叫他。
　　几分相似的眉眼重合，展墨竟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把剑再提上去一寸，手腕可以再翻一点。”展墨温柔地替她一点点纠正。
　　“展墨哥哥，你剑术这么好，怎么没看到你有佩剑。”慕子邺笑，“而且你究竟练了多久的剑，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子邺，把心放在剑上。”展墨温柔地敦促道。
　　“唔，展墨哥哥，我的剑术怕是超不过你了。”慕子邺无奈。
　　“展墨，我的剑术总是超不过你，这可怎么办？”少女懊恼的表情一下子浮现在展墨脑中，相似的眉眼，熟悉的话，让他一下子失了神。
　　“算了，还是接着练吧。”一招一式都同以往一样，展墨的目光却透过她似乎看到了她。
　　“展墨，我今儿想出了一个新招式，我给它去了个名，叫惊虹贯日，怎么样，够响亮吧。”少女因为刚练完剑还有些汗的额头亮亮的，一脸兴奋地提着剑要给展墨比划一下。
　　剑气一杀，像是火红的凰直直冲上了云霄，一声凰啼划破长空，便是惊虹贯日。
　　这也是日后，最为人乐道的绝招。
　　惊虹贯日者，唯青岚而已。
　　青岚，好想你。
　　展墨阖了阖眸子，心情有些沉重。

　　展墨时常消失不见，或是与父皇秘密交谈什么，慕子邺也没多管，师尊交代的她还没学完呢。
　　“展墨，你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子邺，你就是流云的剑灵这件事呢？”明彦一直很奇怪。
　　“天帝，子邺知道了反而会束手束脚。”展墨态度很恭谨。
　　“展墨，当年你告诉我，子邺身上有青岚的影子，她将会是流云最好的主人。我如今的确看到了，流云剑很服子邺。”看来当年一开始拔不出流云的惨痛经历天帝还记着。
　　“是。”展墨笑，“天帝，你中意云洺？”
　　“展墨，我中意的是你。”天帝笑。
　　“天帝，展墨只是个剑灵。”展墨闻言，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云洺不过是个替身，而流苏，我不想子邺再和云裳的孩子有什么牵扯。子邺身上有青岚的影子，而太虚幻镜里的你也看到了，这一切只有你可以帮子邺化解。”
　　“天帝，展墨没有这样的能力。”展墨听到太虚幻镜的时候目光滞了一下。
　　“也罢，这一切都要看子邺的造化。不告诉她也是好事。”
　　他们在太虚幻境看到的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一个与青岚旧识，一个是子邺父亲。
　　方才看得到这十万年后浩劫最清楚的面目。
　　这一场浩劫，就是慕子邺，或者说是青岚。
　　当年梅影提出“青岚”这个封号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如今看来是一语成箴。
　　青岚是她，她是青岚。
　　六界全部颠覆，注灵之术横空出世。
　　万千灵识顷刻间湮灭成灰。

　　后来，仙魔大战结束，慕子邺要处决云洺。
　　没错，天帝当时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展墨。云洺体内的太虚幻镜不能有事。
　　展墨救下了云洺，可展墨救他，却不是因为太虚幻镜。
　　而是因为一抹灵识。
　　展墨把云洺与轮回池剥离，让其独立地在凡间转世。而慕子邺找到顾以默的时候，正是云洺的第七个轮回。

　　“子邺，父皇可以答应你，你带回云洺，你就和流苏在一起。”天帝看着眼前的女儿，越发看不透她。
　　“谢父皇。”慕子邺笑。
　　转身去了凡间。
　　顾以默是个性格颇为别扭的人。慕子邺总是会感叹她这短短的凡间之旅。
　　明知他不过是云洺凡间的一个宿体，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他。这个人，最终会湮灭在慕子邺漫长的生命中，找不到一丝丝痕迹。
　　至于慕子邺为何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她当时已经怀疑云洺的身份，和那个云裳怕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和流苏，不过是她的虚晃一招。
　　不过倒没想到，歪打正着。
　　不过天帝答应了，因为他笃定慕子邺带不回云洺，能带回云洺的只有展墨。
　　而当时天帝遥遥的一句，“展墨，云洺的事让你操劳了。”
　　感叹地并不是他把云洺带回，而是护得太虚幻镜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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