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怯

　　除夕夜，宁也家七大姑八大姨都聚在了一起，平时宁也家就挺热闹，今天更是热闹。
　　“小也啊，学习怎么样，有没有把握考大学啊？”
　　“小也，听婶儿的，千万别谈恋爱啊，影响学习。”
　　“小也哥哥，你有女朋友吗？”读初一的小妹妹问宁也。
　　宁也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脸，现在的小孩儿啊...
　　“哥哥悄悄跟你说啊，我没有女朋友，男朋友倒是有一个，长得比女的还好看。”宁也想着林念秋，一脸坏笑地凑近妹妹耳边。
　　“啊啊啊！！哥哥说他有男朋友！”妹妹叫了起来。
　　桌上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宁也身上。宁爸爸直接呵斥“宁也！！你多大的人了！妹妹才多大，你跟她开这种玩笑！把她教坏了看我不打死你！”宁也只好低头默默扒饭。
　　晚饭之后，家人在客厅看春晚，宁也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林念秋的电话。
　　“喂。”
　　“新年快乐！”宁也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也是。”林念秋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家来了多少人啊？我家亲戚快把我烦死了。”宁也很是怨念。
　　“我家就我一个人，我父母去美国了。”林念秋的声音听不出感情，似乎并没有对这件事有多大怨气。
　　“......”宁也有些心疼他的孤独，“我来陪你吧。”
　　林念秋沉默了三秒：“好。”他太久没有被陪伴过了。
　　宁也在家收拾了一堆零食，准备出门，被宁妈妈拦下。
　　“大过年的，去哪儿啊？”
　　“我同学，他一个人在家，我去陪陪他。”
　　“一个人？哪个同学啊？”宁妈妈怀疑这事的真实性。
　　“林念秋。”
　　“就是你们班第一那个林念秋？”宁妈妈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那你去吧，顺便让他给你辅导一下。”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整个城市被喜庆的气氛笼罩着。
　　小洋楼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与周围格格不入。
　　林念秋今天穿了酒红色的毛衣，算是配合下大红色的气氛。宁也把零食扔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你家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过年嘛，就是要嗑瓜子才热闹，我来给你添点人气儿。”
　　林念秋的长腿随意交搭，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很是惬意的样子，懒懒地开口：“你嗑瓜子的声音太小了，待会儿要不要把鞭炮拿进我家炸一下？”
　　宁也不服气，抓了一把瓜子塞到林念秋手里：“你跟我一起嗑不就热闹了？”
　　林念秋真的悠闲地嗑起来，还嗑得很优雅，实在是很欠扁。
　　两人各怀心事却并不尴尬，大概是因为都怀着同样的心情。
　　临近12点，外面烟花的声音陆续响起。
　　宁也拖着林念秋到庭院里看烟花，林念秋对转瞬即逝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宁也喜欢的，他也乐意陪着。
　　“我小时候最喜欢过年，有烟花可以看。”宁也自言自语道。
　　“我喜欢烟花，不喜欢过年。”林念秋的眼睛黯淡下来。
　　“因为一个人吗？”
　　“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习惯了。”
　　他很少在宁也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总是像个大人一样，连宁也都忘了他不过也才17岁。他是人，不是神。
　　“我陪你吧。”他看着林念秋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幽黑，他快要陷进去。
　　烟花的光在宁也脸上折射出迷离的光线，那双唇刚刚说出动人话语。林念秋用手圈住宁也，轻轻地抱着他：“你说的。”
　　宁也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不轻，身体僵直，林念秋的胸膛贴着他的，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还有被无限放大的味道...他已经沉醉了。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吧......”林念秋喃喃道，不知是指责自己，还是提醒自己。
　　“念秋......”宁也慢慢地推开他。
　　“小也，”林念秋打断他“你不要害怕......”
　　“......”
　　“我......”
　　“你喜欢我吗？”宁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如果是，他不知道两个男人如何相处，如果不是，那以后可能形同陌路，毕竟被同性喜欢着，他会觉得恶心吧。
　　林念秋的心思被宁也直接拆穿，他不敢想象事态的发展。该如何挽救两个人的关系。
　　“你觉得我恶心吗。”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我是男的，竟然喜欢上一个男的...而”你还把我当成崇拜的对象......好笑吗？”后面半句仿佛是他的自嘲。
　　林念秋垂着眼，突然感觉有个温软的东西覆上了眼睛。是宁也的唇。一股电流穿透林念秋的神经，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很恶心，我也跟你一样恶心。”两人的脸距离不到十公分。
　　林念秋不自觉抬手，摩挲着宁也的脸，他终于触碰到了这寸温软的肌肤。自己脸上一下吃痛，捂住了自己的脸。
　　“以前不让我揪，现在总能揪了吧，你摸了我，我揪了你，扯平了。”宁也脸上是胜利者的得意。
　　“你还亲了我，这笔账怎么算？”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我该回家了，开学见！”宁也往庭院外跑。
　　烟火还未完全散去，空中飘起鹅毛雪花，今年的雪来得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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