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之罪

　　等到回到N市的时候，水水家的司机叔叔把我送到家门口，我还恋恋不舍地和水水拥抱告别，顺便把打包回来的美食全部留给了她。
　　我刚刚进门，在玄关脱掉鞋，一眼就看到客厅里那两个修长俊秀的身影，诶，似乎还有……
　　“父亲，大哥，二哥，我回来了。”许久未见的父亲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品着茶，手中还拿着一份报纸 ，那张俊朗的脸在我的记忆里也越来越清晰了。
　　“小今回来了，去你妈妈那里玩得还开心吗？”父亲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那张与大哥二哥神似的脸慈爱地笑着看我。
　　“还行。”我规规矩矩地走过去，把包包放好，安静乖巧地坐在了大哥身边。
　　这气氛不对啊，有些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我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大哥，而大哥身上的冰冷气息似乎终于淡些了，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摸了摸我的卷发，看着我的眼神有着独特的宠爱意味。
　　“父亲，刚才您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您没说过，但我不希望再听到一次。”大哥漆黑如夜的狭长眼睛里分明有压制着的薄怒，可他摸着我头发的动作依旧是那么地宠溺疼爱，仿佛是在对待他最心爱的宝贝。
　　“父亲，熙已经按照您的意愿，从十八岁就执管了顾氏，让顾氏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N市第一大集团，在全国各地广布其旗下的子公司，在各行各业已经基本实现了垄断，也重振了顾氏一族在N市古老家族中的地位，让顾家如此风光无限，屹立N市之首，”二哥低沉微哑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他那双温柔漆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和大哥，他修长俊秀的手指微微用力地握紧，他的眉眼一时间竟然有些冷淡之色，仿佛不像他，“您还记得当初熙提的条件吗？”
　　父亲始终是笑着看我，看着我的脸，这张像妈妈的脸，他是在想些什么呢？
　　我从来就不了解我们的父亲，但我隐约明白妈妈为什么不爱他了。
　　“我是个商人，对于我们而言，利益是会变的。” 父亲喝了一口茶，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口气轻描淡写，仿佛，我们并不是什么家人关系。
　　“你是个商人，所以连你的亲生儿女都要算计，都要用利益来衡量吗？”二哥站起修长清俊的身体，一向温柔的低沉声音变得非常地低哑，我能感觉得到，他在生气，温柔的二哥生气了，“小卷毛，回房间去。”他白皙如玉的手上隐隐有青筋暴起，他看着我的眼神里还有他对我的温柔呵护。
　　“回你的房间去，宝宝。”大哥收回他冰凉的手指侧过去的脸线条异常地冷漠清厉，甚至薄唇紧抿。
　　我听话地拎起包包就上了楼梯往二楼房间去，甚至还听到了父亲最后说的一句，“作为她的父亲，我也希望她幸福，我也知道该怎么样为她挑选最适合她的完美伴侣。”
　　进了自己房间，我拿了衣服就进浴室冲了个凉，然后坐在书桌前怔怔地出神，窗外阳光很好，可是我能感觉自己的心又冷又冰，又仿佛正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啃噬了般。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是父亲手里一枚商业的牌，尽管我是他的女儿，在能够为他赢得最大利益的时候，他还是会在最后亮出我这张牌，进行他所谓的商业交换。
　　我或许知道大哥向父亲提的条件是什么了，也猜到了他为什么听到父亲要将我引入上层名流那个圈子时如此愤怒，因为……父亲也许已经和某个家族达成联姻的共识了。可他之前，分明一定答应过，不再干涉我的自由。
　　但是，大哥二哥是不会同意的吧……
　　难得的如今一家人都在的一顿晚餐，却吃得无比压抑，大哥二哥根本就连筷子都没动。
　　我默不作声地搅动着瓷白的勺子，看着那火候掌握得分毫不差，煲得香稠扑鼻的紫薯山药小米粥还在空气里浮动着热气的烟雾，低下头舀了一口放进嘴里香软不已的紫薯和山药在唇舌间化开，让我觉得自己的胃从小就被二哥养刁了。
　　“小今，你觉得南风家长子南风念这个人，如何 ？”父亲突然冷不防地开口，那双有些精明有些锐利的眼睛落在了我的身上。
　　“咳咳……”我没有想到父亲突然提到南风念，吓得我一时就被呛到，而且呛得眼泪快要掉出来了， “咳咳……咳咳……”
　　视线朦胧里看见二哥站起身拉开椅子朝我走过来 ，他坐到我的旁边，修长温暖的手轻轻却很是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帮我顺着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可是从他薄唇里吐出的声音却是有些冷漠无情，“够了。” 他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指温柔拭去从我眼里冒出的薄薄泪花，如果不是父亲在这里，那么吻着我眼睛的就不会是他的手指，而是他那像玫瑰花一样柔软淡香的嘴唇。
　　“我是听小今的奶奶说很喜欢南风家这个孩子，觉得和小今挺相配，想让小今试着和他相处一下。 ”父亲放下筷子，眼神和口气却是温和了不少，“ 我知道你们两人疼你们这个小妹，但她也是我顾南生的女儿，我希望她的未来丈夫必定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也要强大能够真正给她幸福，给她庇护 。”
　　“父亲，南风念只是我的老师而已，我并不喜欢他。”我急忙地开口，难以想象大哥的脸色已经冰冷到极点了，隐忍着怒火和醋意的大哥往往会更可怕！二哥的反应也很冷淡，让我感觉很害怕，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底线是在哪里。
　　“哦？是吗？”父亲也许也发觉大哥二哥的反应有些异常，收回了眼神，打住了这个话题，“再说吧 ，你奶奶很喜欢她学生的这个孩子，三番四次非要我和你说说让你们相处看看。”
　　“……”谁快来救救我逃离这个修罗场！
　　晚餐过后，父亲上了楼休息。 二哥在厨房里洗碗，大哥一直站在窗台，修长挺拔的身影被灯光拉长，而他墨黑的头发在晚风中轻轻飘扬，他微微侧着脸，手指摘下了高挺俊秀的鼻梁上的眼镜，狭长的双眼不知道在看着哪里。他一时间让我感到他是孤独的。他像是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却让我生出了一种无端的心疼。
　　我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从他身后伸出双臂轻轻地环抱住他的腰身，安静地把脸贴在他坚挺的背上，明明是盛夏时节，可是他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有着淡淡的冰冷，仿佛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能让他温暖起来。
　　“宝宝，”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还有些疲惫的沙哑，他反身把我用力地抱进他宽阔坚实的怀里，似乎恨不得把我和他永远地糅合在一起，融进他的骨血里，他修长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扣着我的后腰，另一只手穿在我卷曲的长发里按住了我的脑袋，线条清厉的下巴轻轻地抵着我的发顶，脸埋在他怀里的我完全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宝宝，他以为，我就不敢带你走吗？”他把我的脸蛋从他怀里捧起来，狭长漆黑的眼里原本有着冰冷细碎的光芒，仿佛是某种深深的执念根植在他的眼里，但他的手指干净洁白，仿佛如上好的寒玉，有些温柔地抚摸着我的眉眼，我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浓密的眼睫毛被他触碰到时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颤抖着……这种禁忌见不得光的不被世俗所容的扭曲感情，其实让他很是辛苦吧！
　　“大哥……”因为比他矮了许多，我仰着脸，轻轻地抱着他的腰，像个孩子一样依赖地偎在他的怀里，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这样的他很是难受，“你别这样。”别这样为了我，让你变得不像那个出尘斐然，高冷清厉的你；别这样为了我，一次次地向父亲妥协，一次次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其实有谁会喜欢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呢；别这样为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自己，你一直照顾我，宠爱我，可谁来照顾你呢？将来怎么办，我们不一定会真的一直在一起，我不一定会一直这样依赖着你
　　，我们……将来还是要分离怎么办呢？
　　我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爱上你们任何一个，不要掉进你们感情的引诱里，不要永远都回不了头…
　　对不起，不是不爱你，是不能爱你。
　　但是……又离开不了你，讨厌这样没用的自己。只是一味向你索取，却什么也给不了你，更给不了你这样的我和你要的未来……
　　“为什么哭。”他的声色低沉沙哑，像是一连降了好几个调的大提琴拉出来的声音，有着让人叹息的破碎迷人，“乖，宝宝别哭。”他摸着我的脑袋，口气心疼而无奈，一记轻如羽毛的吻落下来，他的唇柔软微凉，还带着淡淡冷冽的气息。
　　你明明最怕我哭，但我每次哭都是因为你。
　　这一切都是你霸道强势的宠爱所带来。
　　和你这样相拥在窗台，看着晚风吹起你乌黑的头发，像是对你留恋的温柔，你看着我，眼里只有对我的宠溺疼爱，而我看着你，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抱着你，依赖你。而窗台那些未名的花开了，秋千架上应该也是爬满美丽的花蔓了，如果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永恒地凝止，岁月从此不老去，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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