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莫问

　　世人常说，故事没有波澜便不能称之为故事。他们又何知我宁愿我今天讲的故事只有开头与结尾，没有过程便没有起伏。

　　我叫陶苒，是清远县县令的女儿，我还有个弟弟，叫陶茂。爹爹是个清贫书生，终日喜欢穿一身长衫，县衙不升堂的时候，喜欢喝些酒。喝多了就摊在院子的竹椅上喃喃自语。家里还有碧姨，好像从我记事起，她就在家照顾我们一家三口。大多时候，家里的样子都是，爹爹坐在竹椅上喝酒，我在一旁的椅子上读书，碧姨在一边洗衣服或者缝衣服，弟弟呢，可能在家里玩儿，也有可能在外面和其他孩子玩。
　　可是我们原来平静的生活就像是洗衣服时皂荚产生的泡泡，美好但却脆弱，一触即碎。一个月之前墨国和齐国在打仗，本来不关我们程国的事，可是由于我们清远县与齐国的云州只隔一座齐云山，在墨国军队快要靠近云州的时候，大量的齐国人不想成为俘虏便越过山向清远逃来。本来爹爹是不喜欢住县衙的，我们一家在齐云山山脚下搭了个院子，然而逃难的人渐渐变多。每天都能看到有挎着包袱携家带口的人从山上下来，我们这个小城越来越乱，最开始的时候，大家看他们背井离乡，还会收留。但后来就只能给他们在大街上搭住处。现在已经满街都是陌生人了，独门独户的住在山脚下太不安全，爹爹便带着我们搬回县衙。县衙门口常坐满了云州的人，他们的官话和我们不一样，我一听就能分别出来。

　　他们说：“留在城里的人都是傻子，齐家家主再怎么铁骨铮铮，又怎么扛得过一整个国家的军队，云州迟早是墨国攸珏的囊中之物。”
　　他们说：“幸亏逃出来了，听说云州已经沦陷，齐家一家被俘。”
　　他们说：“齐家叛国了，云州已经是墨国的了。”
　　他们说：“齐家新家主是个女人，怪不得能做出卖国求荣的事情。”
　　他们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齐国墨国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说：“云州是墨国的了，齐家新家主说他们可以回去了，云州没事了。”
　　他们说：“要回去了，人生在世求得不过是安安稳稳罢了。”

　　然后就像一场莫名其妙的折子戏，镇上云州的人开始变少，镇上也慢慢开始平静。就在这个时候，我捡到了司徒白。那天我在帮县衙里的哥哥们收街上的棚子，云州的人越来越少，街上的棚子也可以收了。司徒白就睡在一堵墙旁边，身上盖着一件灰色的长衫，我伸手推了推他：“诶，诶，醒醒，你去别的地方睡吧，我们要收棚子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姑娘，收了棚子，我们住哪里去。”
　　“有家的就回家去，没有家的就上山去安家。你们毕竟不是程国人，不能这样住在程国的地界。”我看着他说

　　“哦？那我要是程国人呢？”他按着身上的长衫坐起来，接着说：“我是在云州做生意的程国人，没想到刚到云州云州就被攸珏围了，然后就跟着其他人到了这里，仆人什么的都被冲散了，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没什么剩下的。”

　　看着他不像说谎的意思，我就让他跟着我去见爹爹。爹爹听他讲了这些事情，便说给他些盘缠要他回家。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司徒白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有缘人罢了。可是，没想到，我会和他牵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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