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巫医

　　煊城，女娲庙。

　　耿熠辰换上了苗族传统服饰，跪在地上，低着头，等待着面前的老婆婆发话。老婆婆拄着一根木杖，杖头被雕刻成蛇头的形状，蛇尾盘绕着木杖蜿蜒。

　　老婆婆坐在庙堂正中的石椅上，背后一座巨大的女娲石像，垂着双眼，俯看着庙堂里的众人。

　　两位长者分立在老婆婆的两边，严肃的盯着耿熠辰，十名苗族壮汉面无表情地站在庙堂的两侧。

　　冷子淇站在耿熠辰的身后，感到气氛异常压抑，他整了整衬衫的领口，希望让呼吸感到通畅一点。

　　“你怎可如此草率，竟然私自解开玄武封印，还将共工交予玄武术士一族。”老婆婆忽然发话，打破的让人压抑到恐惧的沉默。

　　“屈婆婆，术士一族已经得到黄麟血煞，玄武封印被他们解开是迟早的事，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让他们得不到共工。况且玄武术士一族已经脱离术士联盟，他们和巫医一族还是姻亲，共工交给他们保护，定然没有问题。”

　　“术士一族永远不能相信，无论如何，你私自破坏封印，根据族规，火云棍杖责一百，来人，行刑。”

　　四名壮汉从庙堂两侧应声走上前来，两人将耿熠辰摁在一条长凳上，另外两人将耿熠辰的裤子褪至大腿根部，显露出挺翘的方臀，挥起火云棍准备重重落下。

　　“等一下。”屈婆婆左手边的长者忽然喝止住行刑，转向屈婆婆说：“屈婆婆，您也知道，因为祝融族长还封印在朱雀封印之中，故而火灵牙选中的继承者并不是真正的新任祝融，都会因承受不了火灵之力而遭到反噬，多活不过三十岁，您如果要用这火云杖打熠辰一百杖，岂不会要了他的命吗，这下一任火灵牙的继承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诞生，请您三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解开玄武封印的。” 屈婆婆看了一眼冷子淇接着说：“这位冷先生怕是为熠辰用水灵之力巩固了生命之本，现在熠辰虽背负火灵牙之力，但生命已经生生不息，这一百杖要不了他的命，只是要他记住我族的规矩，抵御术士的方法有千万种，他却擅做主张。”

　　众人不再言语，屈婆婆向堂下的壮汉示意，壮汉们继续行刑。几杖下去，耿熠辰偏黑的皮肤已经红透，他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又是几杖过后，耿熠辰的臀部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屈婆婆，这一切都是晚辈的主意，封印也是晚辈用水灵牙解开的，不关熠辰的事，求您饶恕熠辰。”

　　冷子淇看着耿熠辰被责打，心中不忍，走上前跪倒在地向屈婆婆求情。屈婆婆斜眼看了看冷子淇，又转眼盯着堂下的人行刑。二十几杖下去，耿熠辰的双臀已经皮开肉绽，脸上憋得充血胀红，额头上渗出涔涔的汗水，下唇已被咬破，血染得双唇红艳。

　　“屈婆婆，晚辈愿意替耿熠辰收罚。”

　　“冷先生，虽然你长熠辰十岁，但我知道你与熠辰的感情非比寻常，熠辰可是我族火灵牙的继承人，他有责任在有限的生命里孕育下一任继承人，你俩的感情会影响到我族，老身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屈婆婆，我让耿熠辰获得了生生不息的生命，所以我实质上是帮助了贵族。”

　　“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担心熠辰受这几下杖责，反正再重的伤你也能帮他治好，不是吗？”

　　“晚辈确实能治好熠辰的所有伤痛，但是晚辈更不愿看到他受一点伤。”

　　屈婆婆不再言语，缓缓走下石椅，来到耿熠辰的面前。五十杖打完，耿熠辰的臀肌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在火云棍落下的间隙，粗大的喘息以缓解疼痛。

　　“停。”

　　屈婆婆忽然叫停了行刑的人，四名壮汉退到了庙堂两侧，耿熠辰失去了束缚，从长凳上瘫软地摔到了地上。冷子淇赶紧跑到耿熠辰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耿熠辰呼吸仍然粗喘，许久不能言语。

　　“老身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你顺利完成了任务，那余下的五十杖便可免去。”

　　“谢……谢谢……婆婆。”

　　“先别急着谢老身，我要你去把共工安全地带回煊城，如果你失败了，那可就不止这五十杖火云棍的责罚了。”

　　耿熠辰刚想答应屈婆婆，却被冷子淇用手封住了嘴。冷子淇的手心不知何时被划出了一个口子，鲜血潺潺地流入耿熠辰的嘴里。

　　“屈婆婆，晚辈觉得共工藏在玄武湖底比藏在煊城安全，毕竟我们巫医族人没有办法像术士一族那样用五行之力攻击别人，如果交手，必定不是术士的对手。”

　　“这点冷先生就不必操心了，我族虽不能直接用五行之术攻击敌人，但是我族的蛊虫可是不容小觑的，如若术士一族胆敢侵犯煊城，那就问问火灵蛊虫们答不答应。”

　　“蛊虫？那不是上古巫医的秘术，可是早已失传了啊。”

　　“你们这些华夏族的巫医当然是不记得如何饲养蛊虫了，但是我们朱雀巫医部族久居三苗族地界，养蛊之术可是一直没有荒废，甚至比过去更加精进了。”

　　屈婆婆向身后的长者示意，长者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爬出一直通体赤红的甲虫。甲虫展翅飞向冷子淇，一口咬住了冷子淇后颈部的皮肉，顷刻间冷子淇就觉得一团烈火从体内燃烧开来似的，痛苦万分，体内的水灵之气也无法压制这种烧灼感，反而似乎水灵之气被这股火毒蒸发消散。

　　“住……住手，求……求求您，我马上……马上去接回共工。”

　　耿熠辰有气无力地哀求着屈婆婆，屈婆婆又向身后的长者示意，只见长者将两指横在嘴前，默默念着什么，甲虫立即松开了冷子淇，乖乖地钻回长者手中的木匣子里去了。

　　“我族的火灵蛊虫怎么样？是不是连你的水灵之躯也抵挡不住？你还怀疑我族没有能力保护共工吗？”

　　屈婆婆说完，就往庙门外走去，身后的长者和两侧的壮汉们都尾随其后，空旷的庙堂只剩下耿熠辰和冷子淇两人。

　　冷子淇体内残留的火毒仍然强烈，一股燥热在体内乱窜，痛苦使他紧咬牙关。耿熠辰刚喝了冷子淇的血，这会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他见冷子淇如此痛苦，又张不开嘴，只好提枪上阵，强忍着臀肌的疼痛，一番云雨之后将治疗冷子淇的药注入其体内。意乱情迷之际，耿熠辰又朝着冷子淇的脖颈和嘴唇啃咬，将冷子淇的嘴唇咬破，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耿熠辰和冷子淇累得直接在庙堂的地上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清晨，两人才清醒过来。

　　“熠辰，你真的打算把共工接到煊城来？我总觉得煊城不比玄武湖，没有天然屏障，光靠几只蛊虫，能抵抗得了狡诈得术士吗？”

　　“不知道，但是你也看到屈婆婆的意思了，我怕她再伤害你。”

　　＊＊＊

　　我收拾好行李，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寒冰刺，本想带去江城，毕竟那曾是属于我母亲的东西，但是想到飞机上不能携带管制道具，便也只好作罢。

　　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我在上午十点便抵达了江城机场，赵小布已经在出口处等了我多时，见我出来，欣喜地迎了上来。

　　“几年不见，壮实了不少。”

　　赵小布从我手中夺过行李，不由分说地坚持帮我拿，领着我走向在一旁等候的出租车。赵小布将我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又挤进后座和我坐在一起。

　　“司机，去仁和医院。”

　　一路上，赵小布指着窗外一栋栋建筑，向我讲述江城这几年的变化。江城的变化确实挺大的，许多从前没有的高楼大厦耸立了起来，从前的小城市成了一座现代化的新城市。我不禁想起父亲的金匮堂，不知现代化的城市中还有多少人会去看中医。

　　“现在人们还看中医吗？金匮堂的生意还行吗？”

　　“谁说不看中医，你是不知道，现代人越来越注重养生，金匮堂的生意比从前更好了。”

　　听到金匮堂的生意红火，我心中对父亲的生活倒宽心了不少。赵小布又继续向我介绍着窗外的建筑和城市的故事，我却满心想着快点见到父亲，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赵小布的话。

　　快到医院的时候，路边的鲜花水果店渐渐多了起来，我让司机提前停了车，走进了路边的店铺，想要挑选一捧鲜花和一篮水果去看望父亲，却突然感觉这样做显得太过生分，顿时不知该怎么选择。

　　“这个不错，老爷子最喜欢吃芒果了。”

　　看着水果摊位上黄灿灿的芒果，我想起小时候父亲为我剥芒果的情形。我和母亲都喜欢吃芒果，因为觉得特别香甜，但父亲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他每次都是为我和母亲剥芒果，自己却不吃。

　　我又看了看水果摊位上的其他水果，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父亲爱吃哪种水果，最终只好挑选了几个新鲜的苹果，也没有买花。

　　走到医院病房门口，我忽然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被我误解了多年的父亲。

　　“进去啊，愣在门口干什么。”

　　赵小布将病房门打开，把我推了进去。只见父亲正在读报纸，身形比我记忆中要销售，两鬓的白发又多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深了不少，看上去十分憔悴。

　　“老爷子，你看谁回来了。”

　　父亲摘下老花眼镜，看了看我，眉目忽然舒展开来，似乎病痛瞬间消失了一样，朝我点了点头，满脸的笑意。

　　“爸，我回来了。”

　　我走到父亲的床边坐下，将苹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父亲主动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感到父亲的手异常冰凉，甚至有些刺骨，但坚持着没有缩手。

　　“你身体怎么样了？”

　　“爸爸没事。”

　　“什么叫没事啊，老爷子，您那天晕倒的时候全身冒着寒气，我去扶您的时候都差点被冻伤了，这几日您身体的寒气虽然不似那天那么强烈，但一直没有消退。”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妈有关，难道是当年您为妈维持水灵之力导致的？”

　　父亲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知道了这么多，但转瞬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上周我被封印反噬，就知道你可能知道了什么。其实当年你母亲知道自己的水灵之力转移到你体内时，就担心你会卷入巫医和术士之间纠葛，便让我强行封印了你体内的水灵之气，避免被其他人发现，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告诉你巫医和术士的事，就是希望你能过普通人的生活。”父亲又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惜啊，有些事可能就是宿命。”

　　“所以是我体内水灵之力突破封印，才使得您受到水寒之气的侵袭吗？”我低下头，又想起我错怪父亲耽误母亲的病情，不禁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终究还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远离这些麻烦。”

　　我听到父亲的话，感觉心头更加酸痛。手忽然摸到口袋里的金灵牙，心想或许能用它救治父亲的病痛，邃拿了出来。

　　“爸，你看这个。”

　　“金灵牙，你怎么得到它的？”

　　“是沙城旁的一个山村的农夫送的，它能治好你的病吗？”

　　“不行，水寒之气并非金灵牙可解，需黄麟巫医族人的土灵牙才能化解。”

　　我想起岳远山刚好前段时间来了江城，不知还在不在，或许能够找他帮父亲治疗水寒之气。

　　“安灵，其实这件事不急，水寒之气还不至于致人死地，只是让我变成一个体虚孱弱之人罢了。”父亲拢了拢身上的被子，继续说：“另外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金匮堂的牌匾后有一封你妈留给你的信，说是要在你体内水灵之力破开封印的时候交给你，她在里面详细交代了玄武术士一族的事情，毕竟封印解开后，你必然会与玄武术士有理不清的关系。”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于沐白打来的，心想他应该是感受到我在伤心，担心我才打的电话。我向父亲示意了一下，父亲向我点了点头。我走出病房，接通了电话。

　　“你小子怎么了？”

　　“我没事，是我爸病了。”

　　“什么？叔叔没大事吧？”

　　“有点麻烦，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那你现在在江城吧，叔叔住哪家医院？我立刻过去。”

　　挂断电话，我回到病房，父亲问是谁的电话，我说是一个大学里认识的朋友，正好在江城参加大学生运动会，说待会来看望父亲。父亲见我说要带朋友见他，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我们还没有闹别扭的时候，脸上泛起了欣慰的笑。

　　一个小时后，于沐白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病房，手里还提着一袋芒果。我赶紧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我爸不喜欢吃芒果。”

　　“你小子不早说，哥看你平时挺喜欢吃芒果的，还以为叔叔也喜欢吃。”于沐白转头向我父亲说：“不好意思，叔叔。”

　　“没关系，叔叔挺喜欢剥芒果的，叔叔可以剥给你们吃。”

　　父亲拿出一个芒果，仔仔细细的将果皮剥去，递给了于沐白，又剥了一个递给了我。我接过芒果，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咬一口觉得比平时自己剥的芒果更加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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