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特安的钢琴诗

　　“下面让我们热烈欢迎惠特安·尤里·弗拉基米尔带来钢琴独奏——《你》。”
　　在观众掌声的驱使下，惠特安缓缓走上舞台。从他迈开那犹豫忐忑的那一步起，胆怯便不再是他的退路。黑暗中的一束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所有的目光也齐聚在他一人身上。
　　在琴凳上坐下，长吐出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音乐的变革。
　　双手预备，嘴倾向话筒，“《你》”。

　　第一曲信
　　“我爱着你，什么也不说，只能看你在对面微笑。”
　　“继续。”
　　“我爱着，只在我心里知觉，不必知晓你心里对我的感情。”
　　这个梳着球形发髻的老女人表现出令人不安的怀疑。
　　“我珍惜我的秘密......”
　　“试着说出最后一句。”
　　“嗯，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满足。”
　　“惠特安。”
　　“是的，女士。”
　　“我得夸奖你，你有用心去背了这首缪塞的《雏菊》。”
　　“谢谢。”
　　“可是难道就因为我的年纪你就流露不出一点儿感情吗？你会因为你的母亲比你大了一二十岁就不爱她吗？”
　　“是，不。”惠特安此时只能在小声的停续中嗫嚅。
　　堂下，幸灾乐祸的笑声此起彼伏。这些只在凯瑟琳女士的象征性回头中——自己的眼睛仿佛在下一秒就要与之对视时停止。
　　铃声响起，“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明天是真宁日，放假应该毋需我说了吧。”
　　“是！”
　　惠特安刚自心中暗暗庆幸，准备收拾离开——那张嘴又张开了。
　　“惠特安。”
　　“女士？”
　　“别忘了后天你还要继续哦！如果你有需要，我不介意安排一个女生做你的‘对象’。”
　　“是......”
　　黑轿车在平直的马路上颠簸，坐着舒适的软垫却靠着冰冷的窗户。司机从后视镜中瞟到了那个失落的存在。
　　青草在氤氲中为了自己的生命拼力生长，白云在碧天里随风飘荡。我就是那白云，看似皎洁，高高在上，却不如地上的草芥来的自由。我生在骑士世家，却不得已要去学做一个诗人。虽然被视为贪生怕死很难过，但被叫做“骑士诗人”的滋味也不好受。
　　“少爷，你看上去很不高兴。”
　　是啊！谁规定诗人就要当众朗诵自己的诗？
　　司机见无回应，也没再问下去。
　　惠特安刚回到的家，是一座只有贵族们才能住的城堡式别墅。在被推开的大门后，只有恭候着的仆人。其中一个上前帮惠特安放下书包。
　　“我哥哥还没回来吗？”
　　“少爷，还没有。”
　　惠特安坐到桌前的椅子上，左手捧着脑袋，而其实就跟一旁的仆人一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在无所适从中，他终于发现了桌边的两封信。
　　其一：
　　我亲爱的儿子，
　　妈妈去表姨家参加一个文学沙龙，晚上才会回来，自己用餐哦！不过妈妈为了明天的诗会在准备，你也不许落后，晚上回来检查你的准备情况。
　　母，艾丽丝·弗拉基米尔·利夏
　　其二：
　　惠特安，
　　明天就是真宁日，希望你好好准备。我在比基尔接你的兄长，估计很晚才会回来。但明天的一切我已打点完毕，你不必担心。
　　邓贝·弗拉基米尔

　　把信放在桌上的别处，好让他们知道，也许会知道，我是自己读过。
　　“我要出去走走，都不必跟来。”
　　惠特安向无边的枫树林走去。
　　很奇怪，哥哥的回归并没有给我带来一丝的兴奋和喜悦，但我想我曾确实感到过，不知怎的，又不见了。
　　唉！白费了这大好的时光，透过树叶，我也看出这是个好天气。咳！这时光，荒废了。
　　树荫婆娑，说不出我心中的蓝。
　　枫叶簌簌，诉不尽世间的哀愁。
　　唉！我也不适合做什么诗人——不过是块烂毛坯罢了。
　　闲庭信步，不知信往何处。
　　风开虫鸣，叶过地声。
　　这风像是被烈日烤过，给人以灼心之感。这虫似是被自然束缚，无奈哀叹伴侣的逝去。落叶荡漾在气海中的声音仿佛也被捕捉到了，那样宛耳抒情，轻柔如绪。大地的声音，那轻悦而有力的声音是在告诉人们走出怅然若失，准备，准备......
　　等等，这林子里不该有这种声音。那么，它是从哪儿？
　　急切地投射出目光，躁动地迈出脚步。
　　“啊，一切都变得明朗，亦乐亦人。”
　　这儿，在这林中的空地上，一位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姑娘正在拉奏一首梦幻的曲子。
　　“啊，波光粼粼！哦，糟糕，这是哪儿，我怎么到这而来了！”
　　“你在做什么？”姑娘停下了了曲子。
　　“哦，抱歉，我本无意打扰你的兴致，但，但我想我迷路了。”
　　她莞尔一笑。
　　“或许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怎么会，我倒是担心会影响到你。”
　　“并没有，而且我也应该回去了，来吧。”
　　惠特安不会拒绝，他决定跟在这位善良的姑娘后面。
　　“知道吗？在这个国家，大多数男士未必愿意接受女士的帮助。”
　　“那真是我们这个所谓的超级大国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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