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仙

　　第三十四章 双剑合璧
　　一.
　　近来，传言出现了北地细作，魔族上下日日严密搜查，闹得人心惶惶。
　　“今日要审的疑犯众多，日沉时不必为我铺被，你先休息，对了，切记关好门牗。”星神出门时说。
　　待天一黑，我便关紧门窗，熄了灯钻进被窝。
　　“开门！开门！搜查！”
　　正欲睡着，一群人忽“嘣嘣”捶门。
　　“谁啊？星神的屋舍也要搜查？”我迷迷糊糊爬起来开门。
　　“少废话，快开……顾青罗！你竟还活着！”
　　我吓得一惊，揉眼一瞧，带头搜查那人居然是执阏！
　　不等我说话，执阏大喊：“来人！快将她抓起来！她是中原细作！”

　　我朝执阏脸上啐一口涎水，“呸！诬蔑！”
　　“嘴硬有何用，待到魔主来了，看你如何狡辩！”
　　训牢里如同以前一般阴冷潮湿，我双手双脚被绑着，使劲挣扎。
　　少顷，熟悉的紫色身影出现在牢笼外。
　　“禀星神，此人疑似中原仙族派来的细作，偷偷潜入了您的舍园，看起来已在那藏匿多日，不知是否惊扰到您？”
　　“没有。”
　　“此是万幸，甚好。”执阏的小眼神上下打量起他。
　　“怎么，你不信？”
　　“不敢，不敢。因此人是从您的舍园中搜捕到，还请您回避，待由魔主审判。”
　　“魔主亲审？”
　　“是。”
　　他转身往狱外走去，步履匆匆。
　　二.
　　“星神，此人是从你园中被发现的，你可认识她？”
　　“回禀魔主，数月前我曾提审过此人，并未发现有何疑处，故而将她特赦为仆。”
　　“这样说来，她是你园中的仆人。”
　　“是。”
　　“我审讯她时，发现她随身携带一把佩剑，来人，将剑拿上来。”
　　执阏将剑呈上来，走到他面前，“星神，您可见过此剑？”
　　他冷眼看着执阏，正欲回答，执阏又道：“您可要看仔细了。”
　　“…见过。”
　　“你既见过此剑，可知晓它的来历？”
　　“在下愚钝，不知。”
　　“既然星神不知，我便来告诉你，此剑本与另一把剑合为中原仙族神器，名阴阳，后意外坠落于世间，裂成两半，阳称赤炀，阴称玄泸，你眼前这把便是赤炀剑，而那把玄泸剑嘛…”魔主盯着星神，故意话音一转，“执阏，我让你所查之事可有眉目？”
　　“回禀魔主，在下查到，那中原仙族神剑玄泸如今就在我魔域。”
　　“星神，关于神剑，你有何见解？”
　　“魔主既对我生疑，又何必问我意见？我欲说之言魔主恐怕早已猜到，不论您信与不信，我始终会坚持自己清清白白，并无异心。”
　　“好，星神如此坦荡，我也放心，这寻剑之事便交由你负责，至于此人，先押至训牢，暂由执阏看管。”

　　“不好了！不好了！中原妖族又来了！”
　　“中原妖族？走，去看看！”
　　那大魔头刚走出狱，狱中一片欢呼：“太好了！中原妖族来解救我们了！待我们出去，要将魔族杀个精光！”
　　“中原妖族？我在中原时从未听过此族，到底是哪一支部族呢？为何每次他们一出现，都能让这些邪魔胆颤心惊？”我倚墙坐下，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心中惴惴不安。
　　三.
　　这晚，我梦到自己以“花灼”的身份参加仙族蟠桃盛宴，盛宴之景流光华彩，热闹非凡。
　　——
　　“花灼，你看那儿——”顺着紫衣槿花仙手指的方向瞧去，一位仙子姐姐正在表演驭珠术，只见她变出一颗皎白的大珍珠，一挥手，那珍珠变成一只鲜活的小兔子，只可惜那兔子缺了一双耳朵，仙子姐姐又一捻指，变出一颗小珍珠，一吹气，小珍珠变成一双长耳朵，小兔子蹦蹦跳跳地来到耳朵下面，仙子用手指轻轻一点，耳朵与兔子连为一体，小兔子前爪摸摸长耳朵，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
　　“醒醒，醒醒——”似曾相识的声音呼唤我醒来。
　　我睁开眼，见眼前站着的竟是繇洛。
　　“你？”我摇摇脑袋，“你怎会在此？”
　　“接到鹄鸣剑仙传出的信号我就率兵马来咯！”
　　“鹄鸣剑仙？信号？兵马？…你们就是魔族人口中的中原妖族？”
　　“不然呢？快起来，魔族牢狱已被我们攻占，等此战停息，我带你离开。”
　　“等等，你不是从珠玑岛而来吗？”
　　“那珠玑岛原是当年涂山氏族流放罪恶之徒的孤岛，涂山境不过是为规管岛上人所创造出的虚境，而涂山妖族是我为平衡岛上各方势力所建，并非世人口中的中原妖族。你莫忘了涂山氏族本就是九尾狐族，因此他们所言中原妖族，正是涂山派。”
　　“什么…原来中原妖族是涂山派…”
　　“掌门，魔族残余皆躲在魔殿不出来，周围设了结界，我们暂时无法攻破。”繇洛部下来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可放弃，让大家围住魔殿，乘胜猛攻！”
　　“是！”

　　“掌门？你竟当了涂山派掌门？传闻不是皆言你已非涂山派徒了吗？”
　　“我生来便是涂山氏族人，因而终生都属涂山派，纵使当年再恨我、嫉妒我的人，也不能将我从派谱中除名。”
　　“灵遥呢？”
　　“灵遥…早就不在了，当年鬼羽围攻涂山派，他舍身化作了涂山结界…”他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唤起你的悲伤记忆。”
　　“无妨，走吧，趁此刻魔族不敢随意出来，我派人保护你赶紧离开！”
　　“繇洛，谢谢你，待回到中原，我定报答你搭救之恩！”
　　“谢什么，当年我奉嘲风天君之命下凡保护剑灵，如今你们皆身陷海外魔族，乃是我失职。不多说了，你快些走吧，路上多加注意，我要去魔殿那边看看，鹄鸣剑仙还在那里。”
　　“好，魔族向来奸诈狡猾，你且小心…芷恒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四.
　　“到手的赤炀剑！休想逃走——”魔主从殿中狂奔而出，向我追来，繇洛赶忙与部下结阵拦住它，那大魔头被困在阵中，发出连连怒吼。
　　“顾青罗，快些跑！”繇洛顶着巨大魔邪之气的冲撞，回过头，声嘶力竭，“再快些！”
　　我乘着行云飞逃，回望妖阵中，星神正从背后牵制着那魔头，繇洛率部下正吃力地抵御着魔气，忽然，巨大的魔气冲破妖障，云上云下皆黑烟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啊——”
　　“芷恒？”
　　我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只听到秦芷恒一声惨叫，尔后大魔头的笑声响彻云霄。
　　“坏了，魔主竟用当年进入剑仙体内的邪蛊控制了他！”繇洛的声音响起。
　　“芷恒！”我心急如焚，连忙唤起观微术。

　　“顾青罗，你休想带着赤炀剑跑！”说完，那大魔头加重对他的折磨。
　　我心头一紧，即刻调转行云方向。
　　“顾青罗，你莫要回去！”繇洛见状赶紧飞上云端阻止。
　　“可是，我不忍心看他遭受如此折磨，”我推开挡在面前的繇洛。
　　“不行，”繇洛从后面抓住我的衣襟，“你们都是神剑剑灵，不能再出任何闪失！来人，看护好她！”说完飞向大魔头。

　　“妖君繇洛？”
　　“魔主好眼力！”
　　“既是你自己寻死，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大魔头一掌朝繇洛拍去，“你妖族害我魔族多少性命，我要你统统偿还！”
　　繇洛侧身一闪，躲过那一掌威力。
　　“魔主可要想清楚咯，如今我妖族已将你魔域包围，你若敢杀我，我必要你全族给我陪葬。”
　　“区区妖族，口气猖狂，告诉你们，这天下除了中原和北地，其余皆是我魔族邦邻，而你们妖族，尚且缩在中原与人族争抢地盘，有何资格和我叫嚣！”
　　“哈哈哈邦邻？靠欺诈和蛊骗得来的也叫做情谊吗？你睁开眼看看，多少族裔因你们的蛊骗而颓落，多少族部对你们恨得咬牙切齿！”
　　“休得胡言！”大魔头又一掌击向繇洛，繇洛迎面接住这掌，与那大魔头正面较量。

　　“妖君，你说得对，我们魔族就爱下邪蛊、行骗术，这不，方才我的部下又种下一蛊，你来帮我看看，这蛊种的值不值？”魔族的月神拖着一个女妖从殿中缓缓走出来，那女妖手脚皆被绑住，眉心有个黑色的印记，应是中了蛊毒所留下的痕迹。
　　“稔稔！”繇洛全身颤抖。
　　“涂山稔稔？”当年在涂山时，皆传妖君繇洛深爱稔稔，不顾众妖反对封她为后，今日魔族以稔稔威胁繇洛，这便如同取了他的性命。
　　果然，繇洛骤然凝聚全身气力攻向魔主。
　　那大魔头被这陡然巨力击倒，吐出一口鲜血。
　　趁此时，星神挣脱魔主控制，拔剑斩向魔主。
　　五.
　　“星神，你终于拿出了玄泸剑！”魔主哈哈大笑，飞蹿到他侧后方，再次用蛊控制住他，又布以横纵万千的魔阵，将他困于阵中。
　　“剑仙——”繇洛进入妖阵中欲救稔稔，见秦芷恒被困，转身施法救他。
　　魔族月神忽将稔稔拖拽至半空，一松手，稔稔垂直落下。
　　“稔稔——”我见状，跳下云端，大步跃过去接住坠落的她。
　　“谢谢你再次救了我…”稔稔躺在我怀里，奄奄一息。
　　“再次？”
　　“地渊暗无天光，唯有开在最高处的曼殊沙华散发微弱红光…那是身陷暗渊的我能见到的唯一希望…”她笑道，孱弱无力。
　　“曼殊沙华？红光？原来…”我豁然明白，原来梦里常出现的血红曼殊沙华，便是倔强的花灼之灵盛放于地渊的样子。
　　“稔稔！”繇洛闻声飞奔赶来，接过她。

　　“星神，你不是要扶邪归正吗？”魔主指向我，“你瞧，她自地渊中来，天生邪煞，难生悲悯，身为魔主，与她相比，我倒自愧不如。”
　　“大魔头，你休要胡说！”我站起来。
　　“如若让这样身负煞气，又和妖沆瀣一气的祸端回到中原，岂不陷世人于祸乱之间，推众生入苦楚之中？”魔主继续诱导秦。
　　“不，你莫要听它胡说！平战乱，镇邪祟，以减生灵之苦，这才是你当年为仙的初心！魔族四处挑起战乱，四下散播邪祟，以谋私利，妄统六界，致饿殍遍野，哀鸿遍布，玄泸，快些清醒，你应斩杀真正的恶邪！”我走近魔阵，试图唤醒他，可似乎他只听得到大魔头的话。
　　“不要相信一只鬼魅的妄言，用你手中的剑杀了她，杀了她，便能除清邪煞之气，杀了她，便能减少生灵之苦！”
　　秦芷恒像一个傀儡一般举起剑，颤颤巍巍朝我走来。
　　“顾青罗，闪开，小心魔阵！”远处的繇洛抱着稔稔，见中了蛊的秦芷恒走近我，大喊。
　　“休想逃走！”执阏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抛出两根绳索将我手脚拴住。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放开我！”
　　倏而一道强劲的法力将我穿透，乌云密布，风卷魔啸，抬眼，我已陷阵中。

　　“杀了她！”
　　“不，不要！”我望着秦芷恒，拼命摇头。
　　他眼里满是悲怆，手执玄泸剑穿过阵中惊门，跨过兑宫初爻，忽仰头大笑，神情疯癫，狂荡不止。
　　玄泸剑刺穿我的胸膛，泪水流过我的脸颊，我仰头凝视眼前熟稔的面容，来不及触摸他眼底风干的泪痕。

　　玄泸剑发出耀眼虹光射入天际，顾青罗的身体一点一点化作灰尘随风飘散，赤色灵元碎作点点星光缠绕着玄色虹光升上天空。
　　乌云退去，狂风止息，天光涌现，秦芷恒周身邪蛊散尽，抬头仰望长空，一道巨大的威力顺虹光传输而下，一瞬间地震山摇，红黑交融的光芒汇成紫色，熠熠生辉。
　　此正谓，双剑合璧，阴阳剑成。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