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灵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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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归


      负行囊,踏千山,涉万水,我试着寻找一种,治疗人心疟疾的药。
      记忆中的小镇天空永远是一片澄澈的蔚蓝,像是睿智的瞳眸中闪烁着的熠熠光彩。南飞的候鸟在叫不出名却异常繁茂的大树上小憩,或者绕着树枝低低地盘桓,发出嘹亮而干脆的声响,如同平整的韵律。
      厚重的旅行箱在地面上划出深深浅浅的痕迹,我抬头望着铅灰压抑的云朵,不断有凄厉的鸟鸣大喇喇刺进耳朵里。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知道这是何处,没有日光和细雨,没有微醺的风和薄薄的雾霭,我甚至不能肯定这是不是我阔别十年之久故土。而目之所及,远处那深蓝的箭头路标一如当年的笔挺,指着我,不知是怜悯还是嘲讽。
      旅行箱滚过平整的路面,两边是林立的高楼和闪烁的霓虹。我眯着眼睛环顾四周,不知该说是“物是人非”还是“今非昔比”三三两两的小孩在街上追打嬉闹,摇摆不定的拨浪鼓的声响有一阵没一阵的散落在空气里,逼得内心惶惶不安。恍惚间记起了童年时母亲手里握着的橡皮鼓,沉闷的响声混合着母亲不知所云的家乡调调,一直一直摇晃在心里。
      路到了尽头,一间砖瓦房孤零零的立在那,不知是遗世独立的隐者还是被世人抛弃的异教徒。犹豫良久,直到凛冽的风刮开围巾,露出白皙瘦弱的脖颈,才勉强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右手,扣了门扉。
      开门的妇人已不再年轻,发间不觉已染上了白雪的痕迹。她怔怔地看着我,眼里满是震惊与质疑,或许还夹杂着更多不为人知的情绪,但我已经低下了头,不忍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沉默僵持了三分钟之久,凄厉的北风像是刀子般剜在脸上,寒意彻骨,却独独眼眶有些微热。我似乎听到一声轻轻地叹息,然后妇人回头走进屋里,背影落寞如秋叶。提着行李箱轻车熟路的踏进了那间明显许久未曾打扫的房里。一切都如同十年前那般,似乎未曾变过,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过了便回不来了,比如窗台那盆早已枯死连尸骨都风化的茉莉,比如叶谦分开时看向我那冰冷的眼神,再比如,隔壁房间瓷器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个杂种你还放他进来做什么?他不是宁愿不要这个家也要跟那个男人走吗?这么大的能耐怎么又回来了?你叫他滚,有多远滚多远”男人声嘶力竭的怒骂声与桌椅倒地的响声混杂在一起,叫人听不分明。
      “他也是年纪小不懂事,再说他好歹……”女人畏畏缩缩的声音里明显夹带着哭腔,散在潮湿的夜里。
      “好歹个屁,他当时不是理直气壮地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吗?如果明天他没有一个好的说法,就提着东西滚蛋,这里不欢迎他”男人粗暴地打断了女人的话,语气果断却有些轻微的颤抖。
      劝慰声,渐渐低沉的骂声,桌椅被扶正的响声,玻璃拖动的声响。

      ——知道当归么?那种因思念丈夫的、而命名的药材。
      ——我很想知道,这种专门补血活血的药物,是否能治愈一种,叫做“冷血”的顽疾。

      颓然地躺在床上,侧过脸看窗台那盆只剩下泥土的茉莉,再看看手上早已被砸碎又被自己小心粘合起来的情侣表,我艰难地扯起嘴角,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窗外突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我不禁想起了大学时药理教授轻轻念叨的诗句。
      “胡麻好种无人种,正是归时又不归”
      这是在叫归乡,还是不归呢?我思考着,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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