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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
“著书三年倦写字,如今翻书不识志。
若知倦书悔前程,无如渔樵未识时。”
枫岫主人刚来到后院,便听见无衣师尹吟诵的诗号。
“楔……”无衣师尹看着来人,刚吐露一字,便住了口。
“吾名枫岫主人”枫岫主人皱了皱眉。
“吾与你还回得了当初吗?如今吾已不再是慈光之塔的师尹了,只是与你相识的无衣。你予我之诺言还做数吗?”无衣师尹苦笑着问枫岫主人。
“什么诺言?”枫岫主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原来……你已经忘记了。“无衣师尹自嘲地说,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感,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从知晓。
但却让一直注视着无衣师尹的枫岫主人看得一清二楚,那是绝望与自嘲,期待与失落交杂的复杂情感,心头不由一动,说出了不符自己处事风格的话,“吾,枫岫主人从不违背诺言,我只是一时不曾想起,你告知我,我便会履行。”
无衣师尹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枫岫主人。
这一幕,让枫岫主人不由想起当时离开慈光之塔的情景,眼前的人也如现在这般看着自己,不过却有所不同。
是什么呢?
是了,是眼神,当初离开之时,他的眼中似是流露出过不舍、挣扎与痛苦,在自己提出约定时的期待,但最多的是深深的无奈。
“我曾说,想与你一起归隐,只是那时的你放不下手中的权力,我便许下了诺言。我从那时就想问你为何不离开,我与你相交多年,深知你不是贪图权力之人,但为何不离开呢?”枫岫主人问出了一个埋藏心底多年却逐渐淡忘的疑惑。
“吾身为慈光之塔的师尹,所走的每一步,皆能牵动四魌界,吾不允许事情脱出掌控太多。一有偏差,可能吾第一念头不是费思导引,而是只想快刀一斩,杜绝变数产生,但回思之后,又觉无限怅惘。若吾当时离开了慈光之塔该怎么办。”无衣师尹俊秀的脸上泛起一模苦涩的笑。
枫岫主人感到一阵的异样,问,“就算如此,那为何要伤及那么多无辜之人呢?”
“师尹之位,非独一身令名而已,更有数多慈光之塔的百姓系之吾手,吾若不谙权谋之道,便是斧柄操于他人,非但害己,更是害人。”
“一开始,吾只给自己三年时间,以为三年便能洗去慈光之塔的一切沉疴陋习,谁知,三年只是吾步入沉沦的时辰。以后,吾只知吾之面目,越来越使人憎恶。吾有趋善的向性,却全然走在背离的路上。”
说着说着,无衣师尹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掌权的第一年,吾总在四下无人时,宣念着变革的决心。看着昔日同道,以嘲讽语气,恭喜着高位上的自己。吾在永昼的慈光之塔,为自己点起一盏小烛。”
无衣师尹无意识地扬起一抹僵硬的微笑,枫岫主人心中的异状更加明显。
“第二年,耳边常回响着不谅解的声音,一道道回过身去的背影,他们说,错看了,无法认清你了,原来你是这种人。这是必然的过程,为什么还是会,对这过程耿耿于怀,权利熏心吗?吾常常不由地自问……”
枫岫主人忽然明白心中的异样是什么了,他心疼眼前的人。但不曾打断对方的回忆,只是默默地环抱住眼前的人。
“第三年,在惊涛骇浪中,吾如愿掌了舵,但掌舵的手,却从此有了一股涤洗不去的腥味。吾时常为这股血腥,而浅眠,而惊醒。这一年,一切如了愿,嗅觉却出了问题。”无衣师尹抬头看着抱住自己的人,并未说什么,只是接着讲述自己的过去。
“从此,从此只反覆的记着这三年。眼里,心里,却再也看不清,永昼中点起小烛的意义。此后岁月不堪记,无衣师尹不堪提。”
此时枫岫主人的心却被无衣师尹地话掀起了波澜,若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人,做了无衣师尹所做之事,他枫岫主人定是会佩服那人的。只是,为什麼这人是无衣师尹就不行呢?
是不想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双手沾上鲜血,不想他身陷是非恩怨,不想他失了初心。因而才对他如此严苛,以致难以谅解。
心中的答案越来越明显,直至刚才听完他的自述,自己才明白,自己是早已爱上怀中之人而不自知罢了。
两人都不是热情奔放之人,只是两人之间的默契让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也许就是他二人之间的写照。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两人的发丝,迷了他们的眼。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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