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凤难栖玉梧桐

　　汉白玉铺就的地，金碧辉煌的装饰，大殿里好生气派。
　　高高在上的王座上，端坐着那位美冠天下的男子。另一名黑衣女子站在其背后一侧。莫染带晴予走到座下后，径自走到了北王背后的另一侧站着。
　　晴予跪下，抬起头双手抱拳，诚恳地说道：“在下晴予，拜谢北君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之后对着王座之上的人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厉杉开口道：“请起。”
　　声音充满磁性，雄浑低沉。
　　晴予站起身，等待问询。
　　厉杉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修长纤瘦的身材，面貌只能算是清秀，气质却温婉大方，彬彬有礼，端庄贤淑，确实像是鹿野会喜欢的类型。厉杉的目光移到她手上的翠玉手镯，皱了一下眉头。
　　“那日本王凑巧回中原有事，路遇你们众人的激战，看到姑娘不顾性命地保全阳协火种，十分震动，故而出手相救，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是不知道晴予姑娘和这太学有何渊源，如此拼命？”厉杉问道。
　　晴予如实答道：“晴予幼时在北地流浪，饱受饥寒和怪物侵扰，幸得师尊阳协相救，得以进入太学修仙，此大恩大德，晴予一直铭记在心。如今师尊遭奸人毒手，我虽无力挽救，就算拼尽全力也该保全其火种，只可惜那鬼畜姬实在是本领高强而又心狠手辣，我们精心部署，仍没能保住师尊火种。”晴予说到这里，眼圈有些泛红。
　　“哦，原来如此啊。”厉杉从王座上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在晴予面前站定，略带狡黠地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报答同样救了你的命的本王呢？”
　　晴予心里有点嘲讽眼前的人，刚刚不是说“何足挂齿”么？总算要说出你的真正目的了。她连忙表态：“北君之恩，无以为报。但凭大人吩咐，只要晴予能办到的，必然全力以赴。”
　　“是么。”厉杉居然用手抬起了晴予的下巴，看着晴予的眼睛说道：“本王要你留下来做本王的王妃，你意下如何？”
　　晴予首先惊讶于北王居然如此轻佻，却不敢移开下巴，等到她听完对方的话，更是吓了一大跳。
　　此刻仍在王座后站着的两名黑衣女子也是没有料到，一脸的难以置信。
　　“北君大人是在开玩笑么？”晴予稳定了下心神，怯生生地问道。
　　厉杉收回手。“本王从不开玩笑，是在认真的问你。本王自那日救下姑娘时便对姑娘一见倾心，希望姑娘能够接受在下的一片美意。”厉杉那妖孽的眼睛在晴予身上扫过，他有自信自己的美貌和风韵足以让任何女人神魂颠倒。
　　晴予却想笑。这话若是别人说出，自己或许还会相信，可是他北地王是谁？阅女无数，仰慕他的女子多如繁星，他早已是过尽千帆，怎的会轻易为了自己而驻足？打死她也不信。一定是他想要试探自己，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承蒙北君大人错爱，晴予何德何能，怎敢高攀北君大人，还望大人不要拿小女取笑，让莫染等两位姐姐，看晴予的笑话。”
　　厉杉不以为意，继续问道：“晴予姑娘这么着急拒绝我，莫非是已有心上人？”
　　晴予的心抖动了一下，眼前闪过阳协的脸。以前是不可能之人，现在是不可能的亡魂。不，因为鬼畜姬，现在连亡魂都没有了。想到这里，晴予不禁攥紧了拳头。
　　厉杉见晴予没有回答，以为她是默认了，心里十分恼火。莫非她已经爱上鹿野了？那就有些难办了。
　　晴予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答道：“此人生时我绝无可能与之厮守，死后我宁愿付出一切为其报仇。”
　　厉杉有些错愕，旋即反应过来，放心地笑了。“晴予姑娘重情重义，本王佩服。不过你也不用急着拒绝本王，本王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到时候本王等你的答复，是否同意做本王的王妃。莫染，晴予姑娘大病初愈，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莫染应了声“是”，然后带着晴予告退了。
　　晴予回到卧房，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者北君搞什么名堂她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不过刚刚自己说的话是认真的，她已下定决心要杀了鬼畜姬为阳协报仇。听起来是一个很荒唐可笑的目标，一个连仙身都未修成的黄毛丫头，居然想杀掉上古魔姬，真是不自量力。可是阳协的血海深仇，自己遭受的足下之辱，是自己今后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她已暗暗想好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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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锥子脸女子一脸轻蔑地嘲讽道。
　　“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来。”鹅蛋脸女子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那我们就直奔正题好了。莫离，你我今天都看到了，主上居然想要立救回来的那个女子为王妃，这可该怎么办才好？”锥子脸的莫染迫不及待地问道。
　　被称作“莫离”的鹅蛋脸女子也是眉头紧蹙。“我也没想到，主上只是想利用她逼迫鹿野出面，为了激怒鹿野，我以为主上顶多会要求那名女子与之一度春宵，却万万想不到主上为何要正式娶她做王妃。”
　　莫染向前走了两步，叹了口气。“这北王宫所有的女人都属于北君，包括你我。你我二人虽因争宠而不和，但只要是北君大人吩咐的事，我们都齐心协力地配合，事事以北君大人为重。论情义论资历，北王妃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就算北君大人不在你我之中做选择，将来遇到真正的心仪之人娶其做王妃，我们也没有怨言。可是如今来了这么一个晴予，无论长相还是出身，都远非王妃的合适人选。”
　　莫离也应和：“没错。我们不能看着北君大人因为一时意气，断送了自己的幸福。所以，我们要想想办法阻止才是。”
　　莫染道：“阻止要从他们双方进行，要让北君和晴予都抗拒才行。依我看，北君大人是看到了晴予手上的翠玉镯，知道她是鹿野认定的人，所以才对她如此重视；而晴予一心想着要为阳协报仇，我们就从这里作为突破口。”
　　两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商讨了一阵后，终于胸有成竹地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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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莫染来给晴予送点心吃，见她坐在桌前发呆，便问她：“不知主上让晴予姑娘考虑的事，姑娘可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莫染一向对她很好，细心照料，温柔周到。晴予从小受尽白眼和冷遇，因此若有人待她好些，她便十分记在心上。何况这位莫染在北王手下也是地位很高之人，能对自己这般屈尊照拂，她十分感念，所以她对莫染的防备之心并不太重。
　　“不瞒莫染姑娘，对于北君大人的要求，晴予实在诚惶诚恐，受宠若惊，难负恩泽。如今想要和北君大人辞行，却不知大人是否肯放行，还望莫染姑娘帮我向北君大人求求情。”晴予恳求道。
　　莫染心里冷笑，还好，这丫头有点自知之明。若是你贪恋北君的地位和财富，答应嫁给北君，日后我保证有你好受的。
　　“哦？不知晴予姑娘辞行想去哪里？”莫染假装关切地问道。她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心里所想，面上可以完全不表露出来，甚至表现出相反的情绪。
　　“我听闻七重地狱下生长着万年睡莲，与之共栖的并蒂蓝胭是难得的神果，吃上一颗，便可功力大增。所以我想去闯七重地狱，采摘并蒂蓝胭，日后找魔女复仇。”晴予也不怕莫染会笑话自己不自量力，径直说了出来。
　　却在莫染的意料之中，就知道你会动并蒂蓝胭的心思。“姑娘好有勇气，那七重地狱是所有恶灵冤魂怨鬼的栖息地，好比修罗场，好多冲着并蒂蓝胭去的人，最后都成了怨鬼的美食，能真正拿到并蒂蓝胭的，都是凤毛麟角。”莫染赞叹道。
　　“只是我跟随北君大人多年，深知他的脾气。他绝对不会答应放你去七重地狱，你拒绝了做他的王妃，他更非得到你不可了。”莫染见晴予面露难色，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两全其美。”
　　晴予大喜，忙道：“莫染姐姐快快请讲。”
　　“明日北君大人来问你话时，你暂时应承下来，答应做王妃。但是有一个条件，要求北君大人送你去地狱之门，待你从七重地狱回来后，再与之成婚。你从七重地狱回来后可径自先去报仇，北君大人那时候没准已经把你忘了，你可以先拖上一阵子，到时候再说。”莫染得意地道。
　　晴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然只能暂时拖一阵子，但是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只是，北君大人会答应我的请求么？”晴予有些迟疑地问道。
　　莫染扬起她那尖尖的下巴，自信地说道：“放心吧，北君大人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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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杉斜倚在王座上，吃着从中原带回来的葡萄。好久没吃到这么甜的葡萄了，旁边莫离在给他捶着腿，真是享受。
　　“让莫染去探过那丫头的口风了没？”厉杉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回主上，已经去过了。只是那丫头冥顽不灵，一心想要先去复仇，还望主上息怒，原谅她不识抬举。”虽然不及莫染长袖善舞，莫离也是八面玲珑，说话很会讨主上欢心，也难怪她能做到和莫染同样的位子。
　　厉杉颇为无奈。“这丫头真是死脑筋，来到我北王宫，做我白厉杉的妃子，养尊处优，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何苦去给一个已死之人报仇！本王不喜欢勉强，看来还真的要我出手去偷她的心，又要耗上一些时日，唉。”
　　莫离：“属下倒是有一计。”
　　厉杉不由一喜：“快快道来。”
　　“据莫染所说，这名女子特别想去七重地狱，但是苦于找不到地狱之门。其实主上完全不必费心思在此女身上，只要鹿野相信她做了你的妃子，就自然会被激怒，接受主上的挑战。若是主上送她去地狱之门，她在七重地狱里必然耗上一段时日，至于回不回得来都与主上无关，本来就是她自己要去的，而主上则有充分的时间找到鹿野下战书。”莫离微笑着，娓娓道来。
　　厉杉茅塞顿开。他一把揽过莫离坐在自己的腿上，戳着她的鼻子调笑道：“这般足智多谋，不枉本王疼爱你多年。”莫离娇笑着将头贴在厉杉的胸膛上。
　　厉杉想，七重地狱么？连仙身都没有就敢闯，这丫头还挺有胆量的。不过自己当年也是凡人之躯，去了七重地狱吃了并蒂蓝胭后才得的仙身。如果这丫头能回来的话，也算非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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