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第二回
　　“醒了醒了醒了，嬷嬷快来瞧瞧啊。”莺歌惊喜得顾不得其他大叫出来。 “哪这般没规矩的，平日里教习姑姑教的莫是丢去了。下回要在不要脸面的，修不得给一顿板子。”瑛嬷嬷训过莺歌，方转过身子瞧着花絮“看样子，菩萨给了恩赐，算是留下了。可需记着守夜的那顿板子必得受着，荣主子虽已经入土为安，可宫里贵人们的眼色伶俐着呢？”花絮口中艰涩，半探身作揖答道“多谢嬷嬷眷顾奴才，奴才必当受用。”莺歌急急抢白答，“花絮姐姐醒了神，这再多一顿板子，可不是要舍了命。嬷嬷，莺歌情愿姐姐顶了这一顿。求嬷嬷圆了奴才。”花絮听此一顿猛咳，急哑了嗓子，开口喊到：“莺歌，你糊涂，原是我服侍主子出了大岔子，哪轮的你来。”嬷嬷未置一词，倒怔怔的盯住两人，许久方啐了一身：“这后宫里，姐妹情深却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姐姐，来，先躺着，你此番是遭遇何故呢？明明昨夜还是好好地去了，怎么回来却是公公们抬着回来的呢。瑛嬷嬷好一通说道给请来了尚药所德公公给瞧瞧，可就是说不出为何忽的如此。可是却独独说不出缘由。这可是急坏人了都。也罢，姐姐大难得幸，旁的事咱先别理会。现下身子要紧。”花絮拉过莺歌的手，冰凉凉的，用手反复搓揉。“就你最傻，别个听闻我犯事得罪，个个躲闪不及，属你还巴巴的跟前求罚来着。”
　　“姐姐此话差了，当年豆蔻之年被卖进宫来，谁人都作践我来，若不是姐姐怜我收在身边，莺歌我死在杂役司都未知，又哪来今日的莺歌。莺歌若那一日为姐姐去了，也是应当。”花絮用手挡住莺歌的嘴，噤声作嘘，低声耳语“白白的说这些作何，你我今日都是寻常宫婢，受你一句姐姐，自当爱护，只是姐姐人微力薄，未能护你周全。日后做事为人当低调谨慎方好，切莫如今日般失了教礼？”
　　“莺歌受教，日后定规避行差步错。姐姐先安歇，莺歌去了，仔细宫里丧事未尽了。晚间再来瞧姐姐。”莺歌起身便离开，房室内一会子也悄静无声了。花絮一番言语，睡意尽消，听窗外竟有滴答雨声，听着也慢慢失了意识。忽得有听得一阵絮语，总没得止的势头，索性睁开眼干躺。
　　“红玉姐姐，你可知道这次荣嫔娘娘殁去，身边的贴身的嬷嬷婢女的一应是赐了酒，或是陪了葬去。红鸾宫中其他宫人也都着发去了别处，你且说那花絮为何独独受照拂，连那顿板子都是莺歌顶了。”一宫女悄声问着，只见旁的宫女嘘声，“花絮哪能同你我一般，说是皇后娘娘看中瑛嬷嬷，特下了令，着过去伺候，瑛嬷嬷又特央着请了旨，留下了花絮。我看这次许是要携了同去凤康宫。”
　　“真如此，花絮这是攀上高枝，要腾飞了。”
　　“走罢，依我看，都是奴才，也见不得会有多大不同呢！”两人一会儿不辨声迹，脚步参差远了。花絮只觉口渴，耐着疼痛起身喝茶毕，拿起一件簇新耦荷宫裳，依旧那件蛾白兜风，出门已是漆黑天色。
　　“嬷嬷，可在？奴婢花絮前来请安。”屋内许久不见回音，花絮思忖嬷嬷不在，正转身欲离，门内嬷嬷传出话来：“进来吧，这天寒意沁人。”花絮闻声开门却见屋内昏暗无光，走近几步，才惊觉瑛嬷嬷只着单衣，鬓发凌乱，黑暗中背对着看不清面容。花絮只得跪下问安：“ 花絮特来多谢嬷嬷相救之恩。嬷嬷可还安好？”嬷嬷却没半点反应，依旧怔怔盯着黑暗中某处。花絮一直跪着，并未多言语。过了好一阵，嬷嬷道：“起了吧，地上凉，身子受不住。”花絮闻言起身却因无力趔趄再次倒下，瑛嬷嬷手快扶助才免得摔倒。花絮这次看清瑛嬷嬷脸上一道道的水印，却是哭了。“我在这宫里呆了足足数十载，台面上下的功夫是见熟了，有人想尽法儿的爬高踩低，为着自个儿一星半点儿好处是耍尽手段，费尽心思。还从没见过你这般人，不求富贵不计荣宠，只偏安一隅，唯恐受甚恩赐，得谁恩惠。”说着泪却如泉涌，紧紧握住花絮的手，冰块般的手让她不经禁打了一个寒颤，“这宫里个个都是顶聪明的人，就我瞧着，也只你一个窍清心明的人儿。你要信的了嬷嬷，听一句劝，若求平安切莫出头。可记着了？”花絮忙跪下答言：“回嬷嬷话，荣主子这次受难而归，花絮知若不是嬷嬷开口，皇后娘娘又怎会容得下的奴才。嬷嬷今夜所教，花絮自是谨记嬷嬷教训，莫敢忘。”
　　瑛嬷嬷略欣慰的一笑：“去吧，我该歇了。”听言花絮立马磕头跪安去，“嬷嬷安休，花絮打搅不安，先退了。”别过嬷嬷，心里总隐隐不安，却也未多想，回屋见莺歌早已等着，却只字未提嬷嬷之许。扯过莺歌一双手，只见臂膀上下皆是紫乌，心下一沉又泪目重重。
　　“姐姐，莫哭，嬷嬷降恩，许我受了这顿板子，我心里是十分的乐意的。若是这顿板子挨在姐姐身上我岂不失了唯一体己的人，以后这日子你教我怎么作呢？”
　　“莺歌，你是太痴了，今生我有妹妹如此，足是圆满了。”花絮从一精致紫檀香木盒中取出上月荣嫔赐的凝蕊膏，为莺歌上药后，方又一顿絮叨莺歌才告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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