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杀手没有春天

　　1、

　　王府书房内，年轻的摄政王正在翻阅卷宗。他的门前不时闪现黑影，这是府内最优秀的密探。

　　“报——白姑娘在王府门口，她准备和六扇门的一起去查案了。”

　　“嗯。”秦尚好似一心扑在卷宗上，头也未抬。

　　“报——白姑娘到了东市西胡同口。”

　　“嗯。”

　　“报——白姑娘在六合巷内发现尸块，现已移交六扇门。”

　　“嗯。”秦尚手中的卷宗翻了一页。

　　“报——白姑娘在永安巷沟渠内发现尸块，一筹莫展。”

　　秦尚唇角勾起，将手中的卷宗一扔。

　　“去永安巷。”

　　2、

　　沟渠是百姓倾倒垃圾的地方，虽然定期会有人来清理，但是这全城人的垃圾量，扔是不容小觑。

　　“白姑娘，这可如何是好。”王嘉皱眉看着眼前的这条下水道，里面充斥着腐烂发臭味道的黑泥连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都有些望而生畏。

　　“麻袋虽与李阿婆带到衙门中的相似，但被污泥遮挡，尚还不能确定。倘若……”若果真是尸体残余部分还好说，若不是，跳进去怕是几天几夜都不会有食欲了。

　　王嘉清了清嗓子：“若是有人愿意下去一探究竟，我便回去和孟大人商量，这月俸禄加倍。”

　　众捕快后退了一步，纷纷表示自己不是这么贪财的人。

　　白小溪叹了口气，想着虽然这坨黑色的东西看着很恶心，但毕竟自己食欲很好从不会受到外界情况干扰，于是她将好看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髻，走到沟渠旁：“我来吧。”

　　“这可使不得！”王嘉拦在白小溪跟前，豆大的汗珠就下来了，这要让摄政王知道了他的人被派到下水沟里捞尸块，他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您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可以去做这等事情。”

　　那你倒是去捞。白小溪在心中暗骂这伙捕快婆婆妈妈一个能来事儿的都没有。

　　她展颜笑道：“那依您的意思……”

　　王嘉来了精神，他忙道：“待孟大人从皇城回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议你个鬼，那时候水沟早就清理干净了。白小溪不想再听王嘉废话，径直就要跳进去。

　　“这种事情小姑娘做有点不合适。”手腕突然被抓住带到了一边，白小溪秀气的眉毛一横，正想一个小擒拿手制服对方，抬首却对上了一双桃花眼。

　　秦尚在她的耳边轻轻吹气：“你不是喜欢吃西瓜吗？我送给你的一车西瓜怎么又被退了回来？还有那些首饰也是，姑娘家不注意保养等年纪大了可是要哭的。”

　　白小溪嘴角一抽，不着痕迹地挣脱了秦尚的手退到一旁：“无功不受禄。”

　　秦尚此行特意着了见月白的袍子，从秦王府到永安巷，由一十二个年轻侍女为他鲜花铺路，百姓无不为他的容貌倾倒，这么大的排场，白小溪不可能不知晓吧，那她现在的反应一定是在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慌张了。

　　想到这秦尚的心情变得格外美丽，他前进一步，捧起白小溪的手：“放心吧，有我在，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白小溪听到后面一句话眼睛亮了起来，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无能王爷最靠谱，她突然反握住秦尚的手：“王爷，此话可当真？”

　　秦尚被白小溪突然的主动攻势整得有些晕乎，他就觉得白小溪的眼睛很大很漂亮，这双眼睛里此刻映得全是自己。

　　“当然，本王何时说过假话。”

　　白小溪的双眼发出了希望之光：“那沟渠中的尸袋，就靠您来了。”

　　年轻的摄政王这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他不禁在心中骂起了皇帝、孟辅仁还有这一众只吃饭不干事的捕快。早朝孟辅仁上报吴员外失踪一案，这皇帝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只点名让他配合六扇门工作，他派白小溪去查案，本以为是问问邻里有什么线索的这种简单任务，万万没想到她会跟着捕快去搜寻又臭又硬的尸块，探子来报时他听得一阵心疼。

　　他狠狠瞪了一眼王嘉：等着，回头见了孟辅仁非要狠狠参上你一本。

　　王嘉被秦尚盯得瘆得慌，只得上前来十分没底气地道：“要不还是我来……”

　　秦尚：“放着我来！”

　　跳下去前，他深情地望了白小溪一眼，仰视苍穹：“小溪，你记住，本王永远是你最稳固的靠山。”

　　白小溪内心：不就是跳下去捡个尸块跟要英勇就义了似的。

　　跳下去的刹那，秦尚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帅。

　　3、

　　向晚尘正在院中缝合尸体，骨肉连结处用一种特殊的胶融在一起，已经依稀能看出人的模样。还差最后头部的尸肉。向晚尘正心想着，白小溪就推门而入递给了他一个袋子。

　　“哎呀，阿尘，你的速度好快，才一天。”白小溪看到向晚尘很开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漂亮，但又有一种很奇特的气质，无论是在菜市场还是王公贵族间，都能与环境融在一起，挑不出违和的地方。有时向晚尘会给白小溪一种错觉，认为他与自己是同一类人。但随即女孩儿就把自己的想法抛之脑后了，他所从事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尚的职业——大夫，怎么可能与自己这种成天喊打喊杀的人是一类人。

　　白小溪搬了个椅子，坐在向晚尘身旁，看他有一缕头发垂在肩上，就在那把玩起来。

　　“嗯？有心事？”向晚尘问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在尸块之间灵巧地穿针引线，仿佛眼前只是一块普通的破洞布块。

　　白小溪：“嗯……我觉得秦尚有点奇怪。”

　　向晚尘：“怎么？”

　　白小溪看着向晚尘骨节分明的手，如果不是此刻他在缝尸体，她就摸上去了。

　　“没事总是给我送东西，还不让我执行任务。”她想起今天秦尚跳进水沟前的那回眸一瞥，不由起了鸡皮疙瘩。

　　向晚尘手上动作一顿，灵巧的手又来回穿梭起来：“傻丫头。”

　　“什么嘛，我怎么了。”向晚尘说她傻她一点儿都不服气。

　　一个姑娘家经常向一位非亲非故的男子吐露心事，便是对这个人产生了好感。感情迟钝如他哥都瞧出了一些端倪，然而当局者依然浑然不知。

　　发现向晚尘依然没有什么大反应，不知为什么，白小溪有些着恼的同时也有点失落。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

　　秦尚今儿特别倒霉，他从沟渠中爬出的时候头上还粘着一条女性胸衣，白色衣袍下到水沟里完全被染成了黑色，他威胁众人不得将此时说出，将尸袋交给白小溪就匆匆赶回了王府。

　　更倒霉的是他在大门口还撞见了前来拜访的礼部侍郎。

　　“……王爷，您这身黑袍还真是独特。”礼部侍郎是个老古板儿，看不顺眼自己很久了，隔三差五来拜访只为挑刺儿让他过不痛快，如今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怕是又要进宫面见圣上以“不遵礼法，影响市容”参自己一本了。

　　他现在也没空应付这个老东西，待从里到外洗了三遍已经傍晚了。探子来报说白小溪还没回来，他就有点担心他家的姑娘借宿在全是男人的六扇门里，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心里想着便匆匆忙忙朝六扇门赶去。

　　进来就看到白小溪和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在一起，秦尚的火气蹭地冒起，一把拉过白小溪护在身后：“你是什么人？不知道男女收受不清吗？”

　　白小溪不高兴了，心想我和谁待在一起关你什么事，她和她哥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护短。甩开秦尚的手站在向晚尘跟前：“他是我朋友。”

　　那我呢？秦尚话倒嘴边却并没有问出来。他低头看了看向晚尘正在缝合的尸块，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仵作朋友。”

　　白小溪认为自己的朋友受到了侮辱，正要还击，向晚尘却站起身，朝女孩轻轻摇了摇头。躬身施了一礼：“在下向晚尘，见过王爷。”

　　秦尚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识相，以后不要再接近我家小溪了。”也不管白小溪挣扎，拽着女孩就朝衙门门口走去。

　　“跟我回去。”

　　白小溪气得牙痒痒，她不敢对这个王爷太过下狠手，不然上头怪罪下来将她的薪水也罚了去谁来养家。只盼着能赶紧找到秦尚叛乱的罪证把他抓紧天牢中，这样她就解脱了。

　　向晚尘一直微笑着目送两人离去，唇角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你妹妹已经走了，还不出来？”

　　许攸对白小溪的事情不感兴趣，看到一半就走了。

　　事实上，似乎除了方尽，他对谁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方尽从暗处出来，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一脸凝重：“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丫头那点心思。”

　　向晚尘垂下眼睛：“看出来，又如何。”

　　是啊，看出来又如何。一个是颠沛流离随波逐流的杀手，一个是不被外人所知的医圣徒弟。两人还年轻，若是在一起，拿什么来保障未来生活。若向晚尘轻易地与白小溪在一起，方尽还真看不上他。

　　方尽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他家的丫头，但是，她终是要嫁人的。非要选一个，自然是向晚尘更为靠谱。

　　想到他家的小丫头日后就要成为别家的人了，方尽突然觉得有些伤感。然而他并没有伤感太久，因为向晚尘已经把尸体缝合好了。

　　“将这个带去给孟大人吧。”

　　方尽：“这么大的块头怎么带。”

　　“这不关我的事。”

　　方尽抽刀割下尸首头颅，拿布包了起来。

　　“不好意思让你白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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