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后宫之慧贤皇贵妃

作者: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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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那拉氏和苏氏每日和琴棋一起议事,这天二人约好一起到了琴棋的院中。这间小院算是书房的一个套院儿,院子并不大,却修缮的十分精致。几竿修竹绕着三间小小的精舍,院子里有几棵树,满眼的翠色。院子里种着几丛月季,一架蔷薇,开得正好,走近了有隐隐的香气。窗棂上糊着银红的薄如蝉翼的窗纱,远远望着,就如一团红云烟雾一般。
      苏氏见她打量那窗纱,道:“你看那窗纱好看吗?那叫软烟罗,又叫霞影纱,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看着就如彩霞烟雾一般。还有雨过天青色的和秋香色的,进屋你看那屋里的帐子,也是这个做的,轻厚细密,据说现在进上的(皇上用的),也没有这么好的了。”
      宣月见苏氏一边讲一边露出羡慕的神情,不禁笑道:“还是你知道的多,见识的广。”
      苏氏笑着自嘲道:“我这是鹦鹉学舌罢了,这还是上次福晋和爷提起来,说要给小阿哥做春夏的贴身儿小衣服,从衣料库底下翻出来的底子,都不知道是什么,拿来给福晋过目,福晋认做是蝉翼纱。结果高福晋在旁边笑着一顿解说,说这叫软烟罗,银红的又叫霞影纱,做帐子糊窗子是极好的,说的爷和福晋高兴,特意叫赏给她的。做出来果然如烟霞般好看。我当时在旁边听着,不然我哪里能知道。”
      宣月听了这话,没再说什么。二人一起进屋。
      撩开珠帘走到屋内,只见这个厅堂采光很好,十分的敞亮。迎面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座钟,此时正好是整点,只听铛铛几声,如金钟铜磬一般。宣月骤然一听,吓了一跳,满眼的乱看。苏氏笑着和她说,是那摆着的西洋座钟的发出的声响。
      宣月看着这屋子里摆着的,好多东西都不认识,只觉得金碧辉煌的明晃晃的耀眼。银儿笑着过来,道:“我们主子说请二位移步到那边屋子坐坐。”
      二人跟着银儿来到旁边的屋子,只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旁边架上累着满满的书。旁边还有一个专门写字的黄花梨大理石小案,上面有几方宝砚,白玉笔架,翡翠笔筒,里面插得湖笔如树林一般。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幅董其昌的《云锦淙图》,另一边墙底下设一小长几,上面放着一个熏香的香炉,旁边放着一张瑶琴,再一旁摆着一个汝窑花囊,里面长长短短插着各色鲜花,琴棋正站在旁边边看边修剪。见二人进来,连忙问好让座,让银儿端茶上来给两个人。
      二人见银儿用一个托盘,端上两个小小的雨过天青的仿宋瓷的杯子,琴棋道,去拿那个玻璃的杯子,泡上大红袍来,红茶暖胃养颜,最适合咱们喝了。
      银儿闻言到柜子里拿出来三个透明的玻璃杯(玻璃在当时是极为名贵稀罕的物件儿),取茶泡好倒在杯中,杯中—根浮茶不见,只一层薄薄的白雾漫在杯口,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这叫瑶池雾生。”琴棋笑着指点,“您二位看,杯中茶水五层显色,绿红清澄,叶经水泡变为黄色,不上不下浮在中间……其实真正的大红袍树只得一棵,还被雷劈死了半边。周围茶树味香也是上好的了,只不带寒香,也分不出五色来,连进贡给皇上的也是兑了旁边茶树上的!”
      琴棋细细端详着,取一杯轻轻嗅了嗅,沾唇呷了一口,品着道:“醇而不厚,芳香不烈,色而不淫,沁心醒脾”
      那拉氏在一旁清晒道:“这样说来,姐姐这茶,比皇上的还好了?”
      琴棋轻轻一笑,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我这是一位朋友,亲自到岭南露坡带回赠与我的,也就是今天您二位来了,平时爷想喝一回,我都还舍不得呢,这真正是我的贴己私房茶叶了。”
      苏氏连忙笑道:“那我们可要多讨几杯喝了。”
      几人喝茶说笑着,议论了几句府里的事情。
      到了晚间,弘历到了屋里,琴棋服侍着他换掉朝服脱掉朝靴,二人一同用了晚饭。一时饭毕,琴棋问道:“爷怎么看着眉目间有点忧愁似的?可是有什么疑难之事?晚饭进的都少了些。可是今日的菜不对胃口?”
      弘历叹了口气道:“琴儿细心,瞒不过你去,我确是有件事有些忧心。”
      琴棋奇道:“看你从来都是志得意满的,好似从来没有什么事能难到你的样子,怎么这会子还叹起气来?我到真是有些好奇了。”
      弘历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可不能传给外人知道。”
      琴棋听他语气郑重,更有几分好奇了,偏着头在一边仔细听着。
      弘历道:“倒也不是别的事,皇阿玛他找了几个道士,在圆明园每日炼制丹药。”
      琴棋听了这话也不禁暗暗心惊,半晌无言。
      弘历道:“小丫头吓到了?怎么话也不敢说一句?”
      琴棋道:“皇上不是信佛,自称明圆居士,怎么又信起道士来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明末的’红丸案’。”
      弘历道:“怎么会不知,我也是劝过的。可是皇上最近总是觉得精力不济,服了那些方士所献丹药,到好似有用些似的。我也不好总在中间挡着。”
      琴棋沉吟了半晌道:“大清是个权力高度集中的国家。几万万人,都靠中央的一个皇帝大权在握管着。秦汉会分封同姓为王,唐代分封藩王,宋代宰相为首大臣有很大的权力,明朝有大量的锦衣卫和内监。这些举措都大大的减轻了皇上的压力,但也分掉了皇上的权力,而且也带来了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威胁。比如明末的魏忠贤,就被称为九千岁,比万岁的皇上也就差那一点儿了。我朝既不封藩王,又不重用内监。大臣大多只是办差。原来虽有有八王议政的老规矩,可是入关之后就早已废弃不用了。在我朝当代,只剩下皇帝一个人裁定政事,可谓是乾纲独断。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有很大的好处,就是皇权独揽,没有来自别的方面的威胁,无论大臣也好,地方势力也好、内监也好,不会出现乱政的局面,江山内部稳定,真可谓铁桶一般。可是也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对帝王本身来说,会非常劳累。所有政事,都需呈圣上御览,省心决断之后御笔亲批。好在我大清的皇帝都是雄才大略的圣主,无论文治武功,都远非前代帝王能比。别的不说,就皇上现在每天花费的时间和御笔亲批的折子,那一般士人,也是想都不敢想。没有个好年纪和好身子骨儿的怕是不行。也难怪我朝的皇子们都是五岁就开蒙入学,每天天不亮就读书、下午的时候就练武,文治武功的这么学着。不然怎么能打起这幅重担?可是当今皇上虽然勤勉,可是毕竟年纪在那摆着,春秋已经五十有六了,再像年轻时那么起早贪黑,经历上肯定有所不逮,所以现在只好信那些方士所谓丹药,来弥补精力日益亏损面临的不足罢了。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弘历跌脚赞叹道:“我何尝不也是这个想头儿,你说的这些也正是我所想的。身为皇子子也是臣子,我也想多为皇阿玛分忧啊。”
      琴棋看着他道:“这怕是千难万难,你虽是一片孝心和好意,可是你知道吗,康熙朝的太子爷两次被废,因为什么我们不去细说它,只说一件事,那就是储位难当啊。刚刚我说了,咱大清就是乾纲独断这么一个情况。你说废太子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其实也就是多年的太子在储位上,天有二日,国有二主,朝廷的政事运行没有办法理顺,自然产生的矛盾。其实倒不是康熙爷与废太子的矛盾,而是皇上与储君间的矛盾了。为什么自康熙爷往后我朝皇帝在位都不明立太子,就是要国家最高的权力只能掌握在一个人手里。你要尽孝也好,尽忠也罢,你只要记住,你是人子,也是臣子就好了。只能办差,不能掌权。”
      弘历赞道:“好一个只能办差,不能掌权。你这丫头说的通透。有你这一个,胜过谋士一帮。”
      琴棋道:“这种诛心之言,虽对着你,我也不太敢宣之于口。只怕你一个怪罪,我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不过即使是那样,只要能对你有半分好处,我死活又又何足惜!”
      弘历捂着她的嘴道:“你还用说这话来表什么真心么?你我两心相知,要是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那我也算白认识你了。别说你都是为我好,就是你不是为着我,你说了什么我也不会怪罪你的。我对你的心,就一如当初我们在书房初见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那样,而且永远不会变。”
      琴棋抓着他的手,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过我既然选了跟着你,就不会害怕。”
      弘历道:“你聪敏伶俐,见识卓绝,有时我都自愧不如,天下读书人不少,但是能想的如此通透明白的,还真是不多见。琴棋,你真如仙女下凡一般,我真庆幸能遇见你。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感激上苍。”
      琴棋垂首道:“这也没什么,我也是个读死书的,不知人间疾苦人情世故,要是真让我去办差,说不定还不如最普通的小吏。”
      弘历道:“那是你过谦了,看你摆布府里的这些事情,就知道要是有机会真让你办差,那也是一把好手。”
      琴棋道:“你就说吧,反正我也没机会去。”
      弘历笑道:“那是,我可不舍得。”
      二人调笑几句,歇下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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