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不呢喃

　　【若时隔多年后再见，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但我们终归，还是陌生了。】

　　五一路的上岛咖啡厅放着陈奕迅的老歌，一曲《好久不见》唱得百转千回，让人听着心里泛酸，怎么都不舒服。

　　我搅着眼前的咖啡，一股脑的将所有的糖都加了进去，杜佳宇瞟了我一眼，讽刺道，爷哟，你不是最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我不乐意了，当场反驳人是会变的，我才不会说是因为陈奕迅的歌听得我太难受，需要点糖来镇压咖啡的苦味，顺便压一压从心里涌上来的心酸。

　　这两个月来，我根本没办法联系上阿南，电话打不通，给他发邮件也是石沉大海，按理说刘培培留在了A市，蒋不该像死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

　　如今，唯一能联系到他的唐子风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提议要不要打个电话报警，最后被杜加宇阻止了。

　　“你他妈的不是没有唐子风就脑子发癫或是跟个行尸走肉似的，不是没他就活不下去？”

　　嘲嘲热讽的换成了我：“当初是谁一遍又一遍的给唐子风打电话，关了机也不放过的？”

　　杜加宇脸色不太好看，他猛地灌了口咖啡很是怨愤的盯着我看，我也不回避地瞪了回去。

　　“你不是说飞飞失忆了？”自知讨不到便宜，杜加宇软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声音尖了回去。

　　他接着说:“子风我了解得很，他还不至于躲起来，等找到了陆晴，还怕找不到他？”

　　杜加宇不提我倒还真是忘了这茬，不过他提到情敌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连妒意都没有这让我很是惊叹，仿佛那一晚看见陆晴时全身哆嗦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觉得杜加宇有些不正常，我把咖啡挪到另一边，小声问他:“娘娘，你真有把握？”

　　“妇道人家，你不懂。”杜加宇不看我，嘴角却斜扯着，带着笃定。

　　之前，我告诉杜加宇洛飞飞已经失忆变成了陆晴，一开始杜某是一脸的质疑，确定我不是寻他开心后又感叹这个世界实在是无奇不有，最后还一再向我确认她并不是装失忆。

　　杜加宇听我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唠完后，耸拉着眼角的人突然就变得神采奕奕，他夺过我的山寨机都不打声声招呼给陆晴发了信息约其见面，美名其曰，催债。

　　地点，就是这家咖啡厅。

　　那时我冷眼看着杜加宇打字并不阻止，甚至在收到陆晴的回复时长舒了一口气。

　　有个成语叫假手于人，而我，已经运用自如。

　　指针指向两点钟方向，和陆晴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所以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打嘴仗，或是各自消磨。

　　窗外的天气还算不错，风虽然大了些，好歹雾霾被吹散了，空气也清新不少，只可惜不是节假日也不是上班高峰期，整条街道冷清得很，就连咖啡馆里也没有多少人。

　　我寻思着如何从杜加宇哪里捞到有用的信息，杜某人自己开了口。

　　“爷哟，你说，你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陆晴的？”

　　杜加宇单手撑起脑袋，看着我疑惑道:“我算了下，你是09年上的大学，飞飞则是08年出的事，那这一年里到底都发生过了什么…？”

　　杜加宇说的有根有据，我们去古铜派出所查过人口档案，资料显示，符合条件的洛飞飞和洛槐是不存在的。

　　后来杜加宇不知道买通了谁，竟逼的一民警从一堆的已经沉寂多年的刑事档案里捞出几份资料来。

　　年过五十的民警大叔翻那一堆关于名为洛飞飞的刑事档案的袋子时，我和杜加宇都傻眼了，可当白纸黑字摆出来的时候又惊觉是虚惊一场。

　　所谓的刑事案件也不过是社会小青年的的血性青春，轻狂、张扬，飞扬跋扈而已。

　　事情记录得很简单，2007年七月，洛飞飞和池贝被寇然挟持挟持并殴打，口录也很简单，无论是打的和被打的，都众口一词说是看彼此不惯。那一年，我高二，九月份开学就升高三。

　　2008年，九月，记录了一则社会小青年劫打一台球室的小型恶劣事件，而这一次，洛飞飞在打劫的名单里。

　　同年，各种案件记录，洛飞飞不是打架斗殴就是偷摸拦抢，最严重的是涉及了黄、赌、毒，而她的名字总和一位叫颜楠的家伙一起出现。

　　颜楠的名字我是听说过的，那是和我同一学校大我一届的学长，那一年他以658的高分拿下了A市的理科状元。后来我听说他没去上大学，至于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问杜加宇是否认识颜楠，在他开口说NO，说到本少爷怎么可能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会青年时，我开口打断他，“那你怎么会认识洛飞飞呢？”

　　机智的我，果然要在没有蒋和唐的地方才能展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来，说话就是要有艺术，就是要抓住重点呀。

　　杜加宇翻开最后一份档案时，他的眉皱成了小小的一团，“我认识唐子风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时我还在上初中，洛飞飞不爱言语，而且她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常年不变，我从来没看见过她的牙齿。”

　　杜加宇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眼睛定在了那份死亡证明上，他的嘴唇在抖，皮肤泛着白，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被刺死抛河，死前还被人用浓硫酸毁容，尸体被发现已经是三天之后，在护城河下端最平稳的河道口。死者还是洛飞飞，档案上遇害者的生前的照片和被水泡得浮肿的尸身照灼伤了我的眼。

　　那些资料已经有了岁月的味道，就连照片都泛了黄，但记录下来的画面除了让人觉着恐怖，连胃酸都泛滥了不少。

　　我早就不否认陆晴就是洛飞飞这一事实，我只是好奇那遇害的小姑娘是谁，怎么就成了洛飞飞的替死鬼？！

　　杜加宇指着那看不清面容的照片问大叔，“这照片这么模糊，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人就是洛飞飞，DNA鉴定？”

　　我听出了杜某话语了讽刺，低下头却立起了耳朵，听民警大叔如何回答。

　　大叔不慌不忙的整理被我们翻乱的资料。

　　“小姑娘的口袋里装着身份证，这不就很明了了？”说着，大叔还将档案摊开，指了指那几句身份指认的说明。

　　仅凭一张身份证就指认了身份？我笑，世人果然愚昧，而且也真是懒出了新高度，怕麻烦怕出了新境界。

　　我想起来电话亭里的王甲午，记得唐子风说过好像也是凭着一张驾驶证就认了人结了案的。

　　喝咖啡的人来了又走，歌曲也从陈奕迅切换到了薛之谦，歌词变了，旋律也变了，却悲情得相似。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知道陆晴在她还是洛飞飞的时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对她那些经历很是好奇。

　　心口一致，我永远阻止不了那些好奇心，想都没想就开口问杜加宇：“你对洛飞飞了解多少？”

　　“不了解，”杜加宇不像说谎，他招手又续了杯咖啡，“飞飞死后子风消沉了很久，后来就去美国了，今年才回来的。”

　　杜加宇这回答让我一惊，我不知道那些人背后都有些怎样的故事，那些想好的措辞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我在心里琢磨了许久，那些问号在我脑海里乱撞，挤得我头疼，最终我还是忍不住问杜加宇，那唐子风和洛飞飞到底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杜加宇回答得确定而简洁。

　　“好笑了，”我看了看眼前的人，也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双手抱着胸靠上了椅背，借着双脚发力，连椅带人往后退了退，打算刺激他。

　　“你不是说除了洛飞飞，没人能走进唐子风心里，你现在又说不明白他们的关系，你他妈的太矛盾了啊？”

　　杜加宇也不服了:“我又不是侦探，打探那么多事做什么，给自己添堵？”我冷哼一声，不看他。

　　“你见不得子风的冰块脸，那是因为你没见他其他的样子，还是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是喜欢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

　　我无话可说，却又不得不接受杜加宇的轰炸，“我见过子风伤心欲绝的模样，他抱着洛飞飞的骨灰盒，在护城河畔坐了三天三夜！”

　　娘娘的声音不大，说得隐忍又克制，可我突然觉得心脏猛的缩了下，有些疼，一阵一阵的，像是被针扎过一样。

　　三天三夜，那会是怎样的绝望？我不敢去想像唐子风当时的心情，就像我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蒋以南突然死掉了，我会不会发疯一样。

　　不敢想太多，最后，我还是努力甩开了短暂、又来得莫名其妙的情绪换了个话题：“那唐子风有没有其他的能耐，比如，算卦，占卜生死之类的？”

　　洛飞飞没死还变成了陆晴，唐子风如果没有一点能耐，他是怎么的清洗记忆的呢？

　　“催眠，”在我以为杜加宇又要保持沉默的时，他突然一本正经的开了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将一切全盘托出似的:“子风不仅能给人催眠，无论是猫狗的小动物还是苍蝇蚊子，只要是有生命物体，他都能进行催眠。”

　　"言言！"杜加宇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指针刚好指向三点，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陆晴就准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范围内。

　　我招了手正准备应她，却在看见陆晴身后的男人时，嘴笨得突然喊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杜加宇突然猛的起身，那动作大得将桌布都扯了开来。

　　我没来得及起身避开，耳边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杯子落了地，那碎片，飞得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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