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不呢喃

　　我抬头看着蒋以南并且努力瞪大双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单纯又无害，像以前一样，摆出一副请领导指示的神情。

　　有时候我都特别佩服自己，又能说谎又能作，而且每次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点儿都不心虚。当然了，我要感谢这四年的时光，它给我披上了铠甲，直接就是刀枪不入啊。

　　像是很满意我的表现，我看到蒋以南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而下一秒，那笑意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疑惑，他的目光从上往下，然后在瞥到被我抓住的胳膊上愣了几秒。

　　蒋以南看了看我身边的男人，然后扭头再看了看我，问:“你们认识？”

　　“认识！”我回答得干脆。

　　两个男人齐齐的看向我。蒋以南一副你给老子说清楚的表情，后者则是一脸戏谑的看着我，总之两个人盯得我是毛骨悚然。

　　你知道做人做的最最失败事情是什么？是控制得住自己的思想却管不住自己的嘴，而我恰恰是属于嘴巴比脑子要快得人，于是常常被人说头大无脑。值得庆幸的是，我虽然上学时文化成绩不行，但这并不代表我脑子蠢笨，相反的，它却常常帮那总是快它一步的嘴巴子解围。

　　“你不是叫他子风么，然后你又叫了我的名字，既然都知道了彼此的名字，不就是认识了么？”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一本正经的解释着，顺便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白牙。

　　田奇奇说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笑起来特假，却又特好看，好看得都让人不觉得假了。

　　也不知道那天我是不是因为吃了□□，笑得时候没有把握好尺度，所以我才会觉得我笑得越是开心时，蒋以南脸上那嫌弃的表情越是明显。

　　“金言言，你能不能别笑了？我瘆得慌。”蒋以南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直接不避讳旁边还有其他人，伸手拖着我就要上楼。

　　“哎哟，别这般拉拉扯扯的，显得我特不自爱特不矜持！”被人这么一拖我就不乐意了，话里夹枪带棒，还故意变得尖声尖气扯着嗓子试图从蒋以南那种拖狗式拉扯里挣脱出来，却不料被某人拽得更紧。

　　他拽我就往外挣，谁也不让步，拉拉扯扯得颇像菜市场打架的欧巴桑，许是我挣扎得太狠，蒋以南终于肯停下来说话。

　　“一个雌雄同体的人，还需要在意这些弯弯道道？”他一脸戏谑的呛我。

　　“…”，我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道：“难道我可以放浪形骸？”

　　“首先，”蒋以南看了我一眼：“你也得有放浪的资本！”

　　那目光像是透过我的衣服看到了其他东西，满满的，全透着鄙夷。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可能是力度没拿捏到位，导致那人面色不变，不疼不痒。

　　“以南，你连这等货色都不放过？”一记女生打断了这份僵持，我和将以南同时扭过头。

　　说话的是魏之凉，A大出了名的才女，大二那年就出了首部短篇集合，不过为人刻薄没有什么朋友，跟蒋以南却是莫名的合得来。

　　“哪里，”蒋以南一秒变脸，“我要是重口早就下手了，需要等到现在？”

　　“也对，”她摊了摊手事不关己的耸了耸肩，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你就算是洋妞泡多了想换口味，只是重口了点！”

　　纳尼，你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这等货色？！

　　我心口憋了一股火气，无处喷发。

　　“以南？”

　　就在我打算撕破脸皮为尊严而战的时候，刘培陪刚好蹬着她的细跟凉鞋推门而入，与此同时那名叫子风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培培！”

　　唐子风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魏之凉甩了甩那头长发上了楼，而蒋以南在见到刘培陪出现的那一秒，他那只拑住我的手，就松开了。

　　包厢里围了满满的一桌人，这一次和上次差不多，除了极少数熟悉的面孔，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一轮自我介绍下来后，我了解到包房里人里有摄影师、模特、有画家，还有一些从事其他职业的人，美女不少，适婚的男青年也不在少数。我不知道蒋以南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人，却也一点也不好奇了。

　　我只是安静的坐在毛哥身旁，安静的吃着菜，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我，在觥筹交错环境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当然，和我一样安静的还有坐在角落里的叫做子风男人，我瞟了他几眼，心想着真是冤家路窄。

　　“金爷，你慢点吃！”

　　说话的是坐在我旁边的眼镜男刘新才，我们都习惯叫他眼镜。眼镜和我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学的是画画，现在也算是熬除了头，成了位很有名气的插画师。

　　“我饿，”我口不对心，嘴里还塞满了食物，饿字还没出口我便很不争气的被呛到了，然后整个人咳得天昏地暗。

　　“就说了别着急，”毛哥很是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眼镜忙着给我拍背顺气，我接过毛哥递过来的水咕嘟咕嘟的仰头就灌，灌着灌着我突然就觉得眼角酸涩得厉害。

　　原来，于蒋以南而言，我是属于重口一类的。

　　想着想着，我就觉得胸口有些发闷，闷着闷着我就开始掉眼泪。

　　我想，我不过是被呛出了眼泪而已，真的。只是我这一咳，桌上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管里被卡进了太多的食物，以至于我怎么灌水怎么拍背都不管用。

　　就在我觉得自己咳得快要岔气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起身踢开椅子打开了包房门，整个过程，我都没有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蒋以南。

　　我想，如果我抬头看那么一眼的话，指不定会看到蒋以南一脸心疼的模样，当然也可能是一副你活该的表情，不过我是低着头的，所以我一出门就将正在往包房送菜的小哥撞得转了几个圈，那一盘子的大闸蟹，连同盘子一起，掉地上了。

　　盘子落地声很是利落脆响，门口的服务小哥满脸委屈的看着我，一副想要发作却又怕一不小心得罪大人物的模样，我很不厚道的，扑哧一声笑了。

　　这一吓一笑间，我忽然就不咳嗽了，而毛哥飞快的拉开椅子走到我身边，问我:“你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我还没来得及摇头示意，蒋以南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在小小的包房里格外的响亮。他站起身走近我，然后扭头看着散落一地的食物，说:“有事的是我的大闸蟹！”

　　呵！果然，大闸蟹都比我重要？

　　我扭头看到一脸痛心疾首蒋以南时，所有的委屈化成愤怒在那一瞬间爆发，我伸出手指向刘培培，语气近乎癫狂。

　　“闸你妹的蟹，”我气血一上涌说出话来就开始不管不顾，“蒋以南，叫那么恶心我的人来吃饭，你特么的是故意的吧？！”

　　说罢，刘培培还没来得及红脸，坐在她旁边的女人却不乐意了。

　　“金言言，你特么的说谁恶心呢，说到恶心，人家将以南喜欢的是我们家培培，你这一天天的巴着人家不放，说谁呢恶心过你？”

　　“你他妈再说一遍！”她话还没说完，我转身就操起一空酒瓶，还没等我将酒瓶挥过去，对面的女人就开始尖叫了起来。

　　“言言，有话好好说。” 毛哥手疾眼快的拉住我，他半哄半拽的将我往外拖。

　　“以南，”见我如此癫狂，对面桌上的刘培培开始红了眼圈，想个小媳妇般低头绞着手指头，一脸委屈的模样。

　　“金言言，”蒋以南大力将我从毛哥的手里拽了过去，他皱着眉头，问我: “你又发的什么疯？”

　　“老母猪综合症呗，”我接着他的话回答得顺溜。

　　蒋以南抓住我的力气很大，我一边挣扎还一边不要命的解释道:“就是跟癫痫差不多的那种，只是我癫起来会变成饿疯了狗，逮谁咬谁！”

　　我瞪着蒋以南，打算大战三百回合，令我意外的是，蒋以南这次并没有出言讽刺我，他只是看着我，原本就深邃的眸子更是让我看透。其他看不懂形势的人也都老实的坐着，不敢开口瞎叫嚷。

　　就在气氛已经尴尬到极点时，眼镜拉开椅子站起了身。

　　“让我把她送回家吧！”眼镜走了过来，他推了推厚厚的镜片，看着蒋以南又看看我，说得一脸认真。

　　“行啊！”

　　“不可以！”

　　我和蒋以南一同扭头看着眼镜，又回答得异口同声，说行的人是我，提反对意见的，是蒋以南。

　　“我想，白马王子很快就会牵起我的手，给我…”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后续发展的时候，我那山寨机不要命的响了起来，那霸气的手机铃声惹得在座的人都死憋着笑。

　　“切，还白马王子呢！”刚刚差点被我砸个脑袋开花的人又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

　　见我又要发作，蒋以南适时阻止了我:“接你的电话。”

　　我白了蒋以南一眼，在看着屏幕上杜哈尼三个大汉字，我轻轻咳了一声打算调换频道。划开接听键后顺便点了免提，然后我声音轻柔的喂了一声。

　　“我的爷哟，你是在福满楼是吧？我也在呢，车就停在门口，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蒋以南松开了抓住我的手，他瞅了一眼我，那整张脸都是黑的。

　　“妥咧！”，我咧开嘴角对着电话笑得花枝招展，然后不等电话那头再说些什么就匆匆收了线，与此同时，散落一地的大闸蟹已经被人收拾妥当，并且又重新上了一盘。

　　“先吃饭吧，菜都凉了，”见气氛有些松动，毛哥赶忙出来圆场，他一手拉着我，一手拽住蒋以南就往里拖，这下，尴尬的就是眼镜了。

　　“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眼镜抱歉推了推眼镜，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打开了刚被关上包房门。

　　说来也是巧了，门一打开我就看到那一脸骚包身段妖娆的人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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