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令

作者:谢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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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裂


      何钰先跟花遥栀告别后返回大堂,刚到门口就碰上一群人整装待发的要出门。他跟大家刚好撞上,他拉住他哥问道:“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何钰清一脸急切的回道:“刚才玉珠儿感应到,侵占花月令的邪灵灵力剧烈波动,应该是那个青龙面具人又进阶了所以灵力不稳。所以我们就想趁机去药谷深处,夺取花月令。”
      林迭寻和白洛他们的身影已经走远了,何钰先紧紧拉住要跟上去的何钰清:“哥,你现在暂时还不能用灵力,还是我去吧。”
      何钰清本想反对,却一眼看见自家弟弟眼睛里满是认真坚持的神色,以及一脸坚毅稳重的表情。他愣住,阿钰这是长大了。
      他无奈失笑,点点头:“好吧,哥听你的。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何钰先点头应道:“放心吧,哥。这个镇心玉给你,我走了,你先回家吧。”
      何钰清看着何钰先追上去的身影不见了之后,提步就往何府的方向回去了。
      林迭寻等人一起往药谷深处赶来,这边的青雨桥上,一袭紫衣的莫兰风正挡住了一袭青衣的温景筠的去路。
      此时天空开始下起微微细雨,两人都没有打伞,不时有撑着纸伞的行人从他们身边掠过。
      “为什么?”莫兰风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温景筠平静的眼神微闪,别开眼,转眼去看桥下青水河里水里嬉戏的双鱼,淡漠回道:“不为什么。”
      “温景筠!”莫兰风气愤不已,愤懑的问道:“难道你连我也不肯告诉原因吗?”
      温景筠捏着隐玉箫的手指一紧,把视线转回莫兰风充满怒气愤恨的脸上。他看着莫兰风一副坚持要一个答案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转而说起另一件无关的事:“我从温家的旁支里过继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作为温家未来的继承人来培养。”
      莫兰风一愣,接着就是一股控制不住的火气上涌:“这就是你的回答?这件事与你说的原因有什么关联吗?”
      温景筠刚要开口,就被立即反应过来的莫兰风打断了。
      莫兰风一皱眉细细思索刚才那句话,又立即疑惑不解的问道:“不对呀,你这么快就找好继承人来是要做什么啊?难道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娶妻生子了?等等,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快死了吧?!”
      温景筠轻轻点头:“是,也不是。”
      “不是吧,你还真的告诉我你快死了。不对不对,什么叫是也不是啊?”莫兰风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温景筠眼神放空的透过莫兰风的脸,不知看向何处,他淡漠的轻声说道:“我从出生起便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我爹曾经跟我说过我很有可能活不过三十岁。所以。。。”
      “所以你就提前为自己打理好后事!温景筠,我告诉你,我不信。”莫兰风冷冷地几乎蛮横地把双手架在他的肩膀上,却在对上温景筠的眼神的一瞬间,看到了他眼里的无悲无喜,淡漠无波。
      温景筠看着他,眸光平静:“信不信由你。”
      莫兰风是真的气狠了,又气又难过,但还是坚持的想要一个答案:“这跟你不同意毁了花月令有何关系?”
      温景筠平静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温家是我爹他们世代辛苦支撑起来的。它不能毁在我手里。况且我新选择的继承人,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把温家继续兴盛下去。我需要交到他手上的温家不是一个空架子,而毁了花月令温家一定会因为内斗,成为一个空架子甚至会灭亡。”
      莫兰风架在他肩膀上的手的紧了紧:“可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会站在对立面甚至会成为敌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温景筠神色淡漠的拿下他的手,一把推开他:“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了,而且我从未承认谁是我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
      莫兰风心头大恸,他呆呆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淡漠的温景筠。半晌,他勾了勾唇角,那笑却教人莫名觉得心酸:“那好。如你所愿。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日后再见我们就是敌人。”
      温景筠捏着隐玉箫的手指一颤,却见他轻轻的淡漠地露出一个浅笑:“我明白了。”说罢,转过身,沿着药谷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下桥。
      莫兰风怔了半天,呆呆的向着莫家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又猛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去,一袭青衣的清雅修然的身影,此时一个人走在漫天的细雨之中。明明周围都有撑着伞过的行人,他却一个人慢慢的走着,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分外孤寂。
      清风吹拂,雨丝渐密,这漫天的细雨似乎是有人在缠绵哀切的哭泣。
      莫兰风想起以前两人一起喝酒品茶,一起看白云比武的时光。是,的确是自己先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要与他交朋友,他也的确不曾明确承认过。他一直以为他自小多病,没有朋友很是孤独可怜。所以尽管他一直对他都是淡漠的,他依旧热情的贴上去。
      再次回头去看那个青色的背影,他已经渐渐消失在雨幕里。他一点都不在乎这段友情,真可笑。冷笑一声,莫兰风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说不出的难受。
      温景筠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的脚步很沉重。他想起了以前与莫兰风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可是他没有选择。身为温家家主的温景筠他有太多顾虑,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温家几百号人的生死存亡。他没有选择。
      他从来没有选择。自出生起他无法选择健康的身体,无法选择是否去接受继承人的训练。交朋友这件事他也没有选择。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下雪天他看到其他小孩在外面玩。他想加入他们,结果被拒绝了。
      “我们才不要跟你这个病秧子交朋友,不要跟你玩。上次你和我们玩结果生病了,害我们被温家主和爹爹狠狠罚了一顿。我们才不要和你交朋友,哼,你走开。”几个小孩轰赶他走开。
      温家主温然回到屋里,看见他坐在那看医书,温暖慈爱的一笑:“景筠你怎么老闷在屋里,也要多出去和人交朋友啊。不过不许下雪天出去玩就是了。”
      他低着头轻声呢喃:“我才不要出去,我再也不需要朋友了。”自那以后,他就一直一个人研究医术,喝药调理身体。
      他从来就没有朋友,他自己一个活不过三十岁的人也不需要什么朋友。温景筠捏紧隐玉箫,披着满身细雨坚定的往前。
      斜风细雨,路上开满了形形色色漂亮的纸伞。
      何钰清一身细雨的回到何府,何叔迅速地打着纸伞前来接他:“哎呦喂大公子,瞧您这一身的雨水。赶快回房去换身衣服,可千万别着凉了。”
      何钰清回以清浅的一笑,转而问起了另外一回事:“何叔,我爹他回来了没有?”
      何叔一边给何钰清打着伞一边回道:“还没呢。家主说江南那批货出了点问题,得晚几天才能回来。”
      何钰清眼里的神色一深,轻声低喃:“这样啊。”
      何叔没听到何钰清的低喃,只顾着脚下的路继续念叨:“说到江南啊,我又想起几年前家主在江南做生意时,遇到埋伏受了重伤,回来后还闭关休养了好一段时日呢。唉,江南繁华人多眼杂,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之前建议过家主好几次,要不就放弃那边的生意。可是家主的脾气您也知道,为了钱,他哪会怕什么危险啊。真是愁煞人。”
      何钰清看着何叔一脸无奈苦着脸的模样失笑:“难怪爹每次去江南,您都恨不得叫上所有的暗卫跟随。”等等,受伤?!他记得在五年前的确听说爹受过重伤,还为此闭关休养了一个多月。而五年前也刚好是花月令被盗之时,怎么感觉事情有点巧呢。
      他一把抓住何叔执伞的手:“何叔,您确定我爹五年前真的是在江南,被贼人埋伏而受伤的吗?”
      何叔看着何钰清突然激动的脸一愣:“是啊,那次我也和家主一起去了。那场埋伏我也在场,还是我帮家主包扎的伤口呢。”
      何钰清看何叔自然真诚的表情,不似作假,心里暗自舒了口气。自嘲的一笑,暗道自己多心,怎么刚才就魔怔了,怀疑爹呢。
      已经走到他的房间门口了,何钰清看着何叔打下伞:“何叔,谢谢您。我这就去沐浴换身衣服,您去忙您的吧。”
      何叔笑得一脸慈爱宽和:“大公子您客气了。不过说到受伤,我又想起有次家主沐浴之时,我无意发现那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留下的伤疤,居然不见了。之后我问过家主,家主说那太难看,就用了特效祛疤药。”
      何钰清刚想进屋的步子一顿:他记得他爹除了最爱钱,对钱的事情很细心吹毛求疵外,对其他事情都不怎么在意的啊。他怎么就变得爱美起来了?
      何叔也觉得自家家主变得爱美了不少,失笑不已:“家主自从那次受伤后变得爱美了不少呢,以前几乎不怎么沐浴或打扮,现在私下里却非常爱干净和注重仪表。这些天家主好像是生病了,脸色苍白不是很好,就用粉涂在脸上说,不能让自己像个鬼样那么难看。”
      脸色苍白,不是很好。最近,玉珠儿又刚好说青龙面具人进阶灵力不稳,正是关键痛苦的时候。而这时候爹又去江南了,怎么会这么巧。何钰清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何叔,我爹有说他是生什么病了吗?找大夫看过没,大夫怎么说?”何钰清的脸色很是难看。
      何叔被他吓了一跳:“大公子我知道您担心家主,不过您放心。家主说他没事,只不过是最近太累了。”
      “是吗?”何钰清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他对一脸奇怪受到惊吓的何叔,安抚轻柔的笑了笑:“我没事了何叔,我就是担心我爹。我问您的这些,您就不用告诉我爹了,我怕又增添他的烦恼。您也说他最近太累了不是吗,您回去忙吧。”
      何叔看着刚才脸色难看吓人的大公子,又恢复了那温雅如莲的君子模样,这才放心的点点头离开了。
      何钰清一脸温文尔雅笑着,对离开的何叔告别,他的眼神却没来由的黯沉下来。他觉得他可能再也无法向从前那样,对他爹那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了。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他与他爹之间信任的那堵墙,骤然有了一丝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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