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张丝

　　已经在这乡间过了十几天，眼见着假期就过去了三分之一。
　　自那日之后张丝越来越缠着我，我本来便不是多喜欢出去外头晃荡的人，这下更喜欢呆在屋内，别人来邀饭，也是能推就推。
　　只是想同张丝在一块。
　　我好像着了魔一般，明知道不正常，但是对着她缺越来越控制不住感情，恨不得时时刻刻纠缠。
　　哪怕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
　　她穿着那件粉色旗袍，笑嘻嘻的在我身边飘荡，更多的是双手勾住我，贴在我背上。
　　我曾问她，“丝丝，瑾郎是男儿身，可此时的我，”我转了一圈给她看，“却是地地道道的女儿身。你，不介意吗？”
　　尤其她这种生活在古代的女子，要怎么接受这种感情？
　　她从身后凑近我，脸埋在我耳边，低声呢喃，“可瑾郎就是瑾郎啊。”
　　明知道鬼没有呼吸，我却感受到了一丝气息轻轻吹在我的耳畔，让我心神荡漾。我反过身去搂住她，此刻她飘在空中，我便将脸埋在她腰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味的叫着她的名字。
　　丝丝，你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了。

　　不知道是不是成日不出门走动的缘故还是因为与丝丝待在一块太长时间，我脸色竟然有些差。
　　太婆担心我，成日煮些好吃的给我。当然趁太婆不注意的时候，我又偷偷给了张丝。
　　看她吃得如此满足开心，我同样觉得开心。
　　日子一天天过，我每天麻木的呆在家里，刻意去忽略那个终究要面对的问题。

　　一天傍晚老妈破天荒的打了电话给我，明明放假一个月以来也没有电话关心过，此刻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老妈”二字，只觉得非常难得。
　　张丝半靠在我怀里，与我面颊贴着面颊，眼睛却盯着我手中的手机。
　　接通电话后对方也只是不冷不淡的寒暄了几句，好像是特地来显示一下关心而已，最后又问了我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学？”
　　我模糊说道，“还有半个月。”说完也不等她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不想再提及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但是逃避又能如何？
　　假期只剩下十来天了，我终究要走，不能时时刻刻与张丝陪伴。
　　我有些痛苦，垂着头看怀中的她，“丝丝，我想你同我时刻在一块。我要是离开，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张丝望着我的那双眸子，早没有了初见之时的那股哀怨之气，自从我想起她的名字后，越来越见澄澈。她笑着，没有一丝犹豫，“好啊。”
　　说是这么说，但是她却是没法离开这个屋子的，而我也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以带走她。
　　“你不能离开这屋子，是因为你的尸骨埋在这吗？”
　　她点了点头。
　　我心下又是一阵黯然，说不定可以像电视上演的，将她尸骨带走便行，然而我又如何去开口去同太婆说要挖开这屋子，只为寻一副尸骨？我做不到，且不说张丝在这呆了几百年，也不知带走她，会不会对这屋子有什么影响，又对张丝自己，有什么影响。
　　心烦意乱。
　　心里藏着事，我的脸色自然越来越差。

　　直到暑假快结束的前一周，我早早被太婆的动静吵到，醒来，见她里里外外的忙活，不由得好奇，“太婆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一边操着剪刀剪着红纸，一边抽空回我，“今天请道士过来做蚂蚁，先准备点东西。”
　　我顿时有些怒意横生，“我们家？”这几天我还是恍恍惚惚的沉浸在与张丝的相处中，家中什么时候有这个活动打算我却是一点没注意到。
　　太婆点点头，“对啊，你看你快开学了，做场蚂蚁，也给你祈祈福，将来你学业有成工作顺利不是？”说完又忙活去了。
　　我说不出此刻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态，但是怒气是占了大大的一半。那道士做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花钱便算了，最主要的是，这一场蚂蚁又要劳累老人家，我心疼太婆，又气她对这个执迷不悟。
　　但她的本意终归是为我好。
　　虽然不情愿，我还是爬起身来，帮她分担一些剪纸工作。
　　正午陆续有亲戚过来帮忙，做这些东西她们熟门熟路，也不需要我瞎搅和了，我便甩手在一旁看着。因在场太多人，我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行为，更不敢去理会张丝。
　　不然看见我同一团空气说话，她们肯定以为我撞邪了。
　　不过，也确实是撞邪了。
　　我倒是不用担心这场蚂蚁会对张丝有什么影响，毕竟太婆信这个，这么多年来请过的蚂蚁少说也有十几场，真要有什么事早就有了。
　　夜晚很快来临。
　　室内灯火通明，供奉先祖的案桌上燃了蜡烛，鼎内又奉了香，那道士在案下铜盆内烧了符纸，一时间室内烟雾缭绕，又将原先便准备好的一晚糯米插上香，一甩衣摆盘腿坐下，从随身的包袱内掏出一本蓝皮道书来，一手执着铃铛，摇摇晃晃的唱起道来。
　　我与太婆坐在左侧最前边，听那压根听不懂的道，身后连着一圈坐着熟识或不认识的亲戚，对面也同样坐了一排，两两围着那道士听。
　　那道士“咿咿呀呀”的唱了半宿，不停不歇，不管他究竟是不是骗人，这点还是挺敬业的，虽然劳累的还是老人家，中途有人去给他递水，他喝了几口，又继续唱。
　　太婆终究体弱，撑了半宿便眼皮打架。
　　我看着她，恍惚又觉得好像是回到了当年的场景，同样的室内烟雾缭绕，唱道声绕梁不绝耳。
　　想劝她去睡觉，又想起她是主场。
　　张丝飘在室内上空，粉色的旗袍衬得她艳丽又好看，头发黑乌乌的披着，脸儿看着更是巴掌大小。察觉到我在看她，她便回眸冲我笑。
　　有一瞬间我想叫张丝去将那道士的蜡烛灭了，或者弄他的铃铛，将他整上一整，谁让他害我太婆受累？也仅仅一下的想法变作罢，这些整下来，怕是会被视为不好的征兆，到时候担惊受怕的，又会是我太婆。
　　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又出声劝了太婆去睡，跟她担保有我替她，她这才乖乖去睡。
　　我舍不得太婆折腾。
　　转眼又看坐在场中的道士，我从小到大便排斥这些，让太婆去睡我来顶也只是个托词，我哪里知道怎么做。
　　好在也只是呆呆坐了一夜听那道士诵道经。

　　也许屋内的吵杂声让太婆睡的不是很安稳，又或者是担忧着这场蚂蚁，第二天天亮不久便醒了。
　　那道士结束作法后，太婆给他包了个大红包，又在关系近的小辈帮忙下，弄了一桌子的菜，请过来听蚂蚁的亲戚朋友吃了一顿，这才真正结束。
　　等人散完太婆将我叫道跟前，递给我一个红包。
　　我不解，“这是？”
　　太婆直接塞我手里，“这是塞在那碗糯米里的红包，特地请那道士上了香祈福，你这几天随身带身上。”
　　我听了，顿时有些感动。
　　太婆干瘦的脸上皱纹横生，同许多老一辈的农村妇人用了头巾裹住头发，露出来的半截头发花白，我一时动容，不由的哽咽道，“太婆，要不，我不回去了，一直呆在这陪你。”
　　陪太婆，陪张丝，种种田，不读书了，也没什么不好。
　　太婆“哎呀”了我一句，道，“你这乱说什么，你好好读书时正事，然后好好找工作。”她这么说，神情却很开心。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只得尴尬的笑笑敷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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