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死

　　我是个运气不错的杀手，武功虽然不是很高，却每次都能很顺利的完成任务，我要杀的人，一般都能杀到。
　　这个不是我自夸。
　　所以，我现在的名声很大。他们居然封了我做“天字第一号”——意思就是杀手之王。
　　不过这次我怕是要失手了，因为我不想杀那个人。

　　五年前，我横下一条心去参加杀手面试时，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怎么办？只好穿着稻草拿着破菜刀出了门。
　　我要去打劫。
　　打劫一条裤子。
　　如果被我打劫的人不乖乖把他的裤子交给我，我就杀了他。我是这么想的。
　　结果我遇上了他，一个老和尚。
　　他看到我的菜刀和稻草，先是哈哈大笑，后来又流泪了。
　　不知怎么的，我也想哭，但我还是对他说：“脱下你的裤子。”
　　他真的就脱了裤子，还把口袋里的几个大馒头一块给我。我并没有马上就穿裤子，我忙着拼命咽馒头。
　　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老和尚的泪珠叭叭地掉，拼命拍我的背，给我找水喝，用破刀把馒头切成小片。
　　那是我第一次面临生死关头——我差点噎死。
　　我们并肩坐在大槐树，他一直看我吃完馒头，穿上裤子，才转身离开。
　　那天大太阳，很暖和。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老和尚的声音传过来。
　　他才没有赤条条呢，他还有件僧袍遮着。
　　我吃得饱饱的，赤裸着上身，光着脚，上了路。

　　我通过了面试，训练两年，杀人三年。
　　我武功底子不错，不过在训练班也只能排到第五名上，三年下来，前四名都没了命。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活着，只知道，江湖中有很多少女在传说着我的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故事；只知道，最近几趟，我一说出“我是天字第一号”这七个字时，被杀对象眼中就会掠过惊恐。
　　这一次，我感觉很不好。

　　老和尚老了很多，不过目光还是很锐利。
　　他记性很好，看了我一会，就哈哈大笑起来。稻草和菜刀的故事我自己都忘了，他还记得。
　　我说出了那七个字，他的泪就下来了。
　　他不是为自己哭的，我知道，他看我的目光里充满悲悯。我娘临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哭的。
　　“你也走上了这条路。”他说。“杀人者死。因果报应，循环不爽。我逃了这么多年也没能逃脱报应。”
　　我不能杀他，我已经没了娘了。
　　刚走到门口，我就听到他倒下的声音。有人从后面走到我面前，我认得这个人。
　　“教练。”

　　“杀人者真的会被杀么？”我突然问了他这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你的每次行动我们要花多大心血来安排？你以为凭你那点武功能次次脱身？组织的一半力量都在保护你的行动。”
　　我糊涂了：“为什么？”
　　“组织需要一个明星。你只不过运气好被选中了。一个明星的价钱，抵得过二十个没有名气的杀手。你懂了吗？”
　　我不懂，更糊涂了：“为什么我能被选中？”
　　“因为你不够聪明。太聪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长，不聪明的人就很听话。”
　　我娘从小就说过我笨，我知道的。
　　他一直不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我也没有再问。
　　我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个和尚叫什么？”

　　“伊凡。”
　　伊凡！三十年前的杀手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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