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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木狸怎么也想不通，李贤为何就会不记得她了呢？虽说他离开封明镇时她还小，长了几年兴许长开了，外貌会有所不同，但她都说出自己名字了，他怎么还会认不出她啊？
他该不会故意不想认她吧，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里就堵得不舒服，好歹也是小时候为数不多玩得好的小伙伴，她把他和如花都排在同一个级别上，若他真是故意的，她就不理他了。
倒是花娘，自从见了召桓本人后，兴奋地一个劲地在她耳边叽叽喳喳：“速速拿下，速速拿下。”
木狸心情很复杂，好不容易抛开李贤带来的不开心，又陷入另一边的不开心：“娘，咱还是别去惹丞相了吧，听说他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花娘瞪她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有喜欢的人他怎么还不娶回家，以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啊，就你蠢，信这些话。”
“他还亲口说了很厌烦别人去叨扰他。”
“我没让你去叨扰他啊，咱们是要在恰当的时机，用恰当的方式，获得他的喜欢。”
“可是他把鸡蛋都还回来了。”
“这说明他是个好人，不无缘无故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木狸哑口无言，见花娘信心满满，她却内心忐忑。
不过花娘的话听起来也有道理，不如……听她的话再试几天？
也不管她犹豫的神色，花娘兴致勃勃地将纸在她面前展开，上写：第三式，用你的才华砸死他。
其实木狸自己都不清楚，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华。
趁着花娘还没让她进行那些计划，她抽空儿溜出了府。昨儿没有给阿姐买到玉簪子，她可要抓紧点时间了。后天就是舅舅的四十大寿，给舅舅过完寿她就要和花娘回封明镇了。
另外要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拿下丞相，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此想着她突然就放松了，在花娘的淫威下过的日子应该就快到头了，那她只管顺着她的意思去做，只有她努力过了，花娘才会知道她有多么的无药可救。
·
“这么贵！”木狸震惊地看着玉钿坊的老板，她手上的银子都不够买个簪子尾巴。
老板慢悠悠地瞥了眼她，只见她摸着簪子滑润的身子，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小姑娘，你再摸它，它可要害羞了。”
木狸这下倒是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又满心不情愿地将簪子放回原处：“老板，你这里还有多少支这种玉簪？”
“姑娘，看你扮相不怎么样，眼光倒是不错，这玉簪店里只剩这一支了。”
“那你能不能先把它藏着别卖，给我两天时间，我凑足银两了再回来买。”她急切地看着老板，满脸恳求。
老板抬了抬眼皮子：“两天？”
“是的，两天。”
老板先是沉默，而后正了正身子，满眼慈爱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听我说，你还年轻，你要想想你的爹娘，想想你未来的夫君，想想你的孩子，偷盗抢掠是不可取的……”
木狸愣了愣，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我不会偷盗抢掠的……”
老板微怔，随后想到什么般摇了摇头：“你……唉，那种地方更加不可以去啊。”
木狸眨了眨眼：“你是说……青楼？”她乐呵着，“我不会去卖身的啦。”
老板差点吐血：“你还想去青楼啊，”他急得直拍桌子，“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你想都不可想，我说的是唐武馆啊。”
木狸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她差点把唐武馆都给忘了。不过唐武馆这么危险的地方，她还是没胆子去第二次了，没挣到钱是次，没命是主啊。
老板突然有点后悔说出唐武馆，万一这丫头本来就没这个想法，被他一说还有想法了可咋整？要是她去了死在里面，他算不算间接害人？越想越不踏实，看这姑娘要想两日内凑够买玉簪的钱怕是不太现实，但她看那玉簪如狼似虎的眼神却是真。
“我有个挣钱的路子——”他看了看两眼放光的木狸，硬着头皮道，“今日那月公子会在湘月楼抛绣球，会有不少姑娘有偿请别人帮忙接，你若能接了那绣球——”
“真的啊，那我去，她们出价高吗？”木狸激动地差点老泪纵横，这老板人太好了。
“够你买得起这簪子……”
木狸道完谢，转身就要迈出自己的飞毛腿——
“等等！”老板急急喊住她，心痛地千叮咛万嘱咐，“你千万不要去唐武馆啊，万一……万一你银子不够，你回来我给你个折让……”
“谢谢老板！”鞠了个躬，木狸狂野地奔出去了。
·
“扔，快扔啊。”
“等等，我撸个袖子先。”
“月公子，往这边扔……”
“这边这边，往这边……”
“哎呀你这个大男人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别跟我们姑娘家的抢机会……”
木狸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那恢宏的场景，一个个姑娘家的在楼底下沸腾成了一锅粥，上面主人公头发丝都还没出现，她们就快掐起来了。
且不说木狸是头一次听说公子哥抛绣球，她不知道这京城的姑娘竟然都这么开放。
“好猛啊。”木狸由衷感叹，不过她喜欢这个调调。
路过的一位歪脖子大叔听到木狸的话，唾弃地看了眼热闹的人群：“这些人都只是有点小钱和没见过男人的粗鄙之人，你看哪个大家闺秀会参与这种俗气的活动。”
木狸看了眼他，没说话，暗搓搓地摩拳擦掌走了过去。
果然玉钿坊的老板说得没错，人群外有好几户的丫鬟举着木牌子，上写起价十两一球，起价二十两一球，价格不一，看得木狸暗自高兴，兴冲冲地将视线对准楼上，只等着抢球了。
她本来就站在最外面，这下被前面暗自较劲互相推攘的两位妈妈桑连踩几脚，更加进不去了。没错，就是妈妈桑，褶子都快掉到下巴下的那种。
“你这一只脚都快踏进棺材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我给我孙女儿抢球怎么啦，碍着你了！”
木狸小心脏颤了颤，默默地挪到年轻姑娘那边。
突然，一阵天崩地裂宛如雷劈的猛烈叫喊声炸了开来，木狸虎躯一震，站远了些。只依稀听得一阵阵的“月公子，月公子”，人多口杂，在木狸耳朵里便成了“月疯子，月疯子，夜崩子，夜崩子”。
她怔怔地仰头看向楼上，一白衣男子嘴角噙笑，悠然自得地摇着折扇，一双桃花眼扫过底下人群，引起阵阵尖叫。
木狸想在她有限的词汇里找一个词语来形容他，风……风情万种？不对不对，风流倜傥？
还在为词语发愁的木狸见那月公子手里拿着一个球往上抛着玩，她瞬间锁定那在他手心上下蹦跶的球。不过，那球，还真只有绣花拳头那般大，这么小的球扔下来是更难接住了。她之前还以为是姑娘家找相公抛的那种大红绣球呢。
“今年参与绣球赏的人可谓是丰富多彩，不仅跨越了年龄障碍，还跨越了性别障碍，公子，您魅力可真不是瞎吹嘘的。”左寻在一旁看得乐呵，而月迭笙脸上笑嘻嘻，心里泪水滴。
突然，月迭笙将绣球高高地掷向上空，底下的姑娘们一时间汹涌地挤到一坨等着那球掉下来。
木狸挣钱心切，还未等那球落下来，一个起跑，双手撑在前面姑娘的肩膀上，跃上人家的肩头，往前多踩了几个肩膀，一个跳跃，稳稳地抓住绣球回到了地面。
举着牌子的丫鬟们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挤向木狸。
“十两。”
“二十两。”
“五十两。”
木狸喜滋滋地看着她们，从没觉得来钱有如此快过：“还有比五十两多的吗？”
“我出六十两。”一位紫衣公子哥抓着一个钱袋跑了过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欢乐。
楼上的月迭笙瞳孔放大，一个趔趄差点栽下，脸上的笑容开始崩塌：“左寻，快点下去解决。”
一旁的左寻睨了眼下方，不动声色道：“公子，您方才那个球上写着共用午膳一次，且仅限明日，这个没关系的。”
月迭笙看着左寻笑得和蔼可亲：“好，明日这顿饭你去陪了。”
左寻精神抖擞，“蹭蹭蹭”地跑下去了。
“七十两。”另一位姑娘毫不示弱。
“八十两。”紫衣男步步紧逼，看起来势在必得。
木狸站在一旁，心里乐开了花。
“一百两——”人未到，声先到。
左寻背负双手，趾高气昂地从湘月楼里走了出来。这俊颜，让姑娘们又激动了一把，近看和从楼下仰望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这身边的跟班都这么好看了，那月公子的近颜岂不好看上天了。
木狸看着左寻，有点不明白，难道他也喜欢月公子？她抬头看向楼上，那月公子也正看着她友好地笑，看他那表情，还挺享受这些男人为他出价的。
她尴尬地朝月迭笙扯了扯嘴角，一脸你放心我只要钱，绝不阻拦你们的慷慨模样。
“月公子出一百两，买回方才那个球。”左寻不咸不淡道。
“成交！”木狸满心欢喜，不管谁拿走球，她只要银子。
谁料，她还在美滋滋地收银子的时候，姑娘们又哄叫着开抢了。她仰起脖子眯着眼睛望向空中，才发现月公子又抛了一个球出来。她忙不迭地将银子胡乱往怀里一塞，来个助跑作势又要故伎重施。
左寻见状，为了避免方才的惨状再次发生，机灵地伸出自己结实的大长腿，挡在了跑过来的木狸面前。
在银子的驱使下，木狸想也没想，一脚踩上那条腿，一手撑住左寻的脑袋，完全顾不上左寻痛苦扭曲的面庞，一个借力，再次稳稳跃上姑娘们的肩膀，轻而易举拿下了第二个球。
下朝路过此地的召桓，刚好将这一幕一丝不落地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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