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蜚声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顾城《避免》

　　顾非声的家在郊区，像是一座隐藏在常青藤里的古堡，古老的木质结构似乎还保留着新伐的清香，走廊里的长椅上还放着一本书，是《荆棘鸟》。
　　叶予宁跟着何越上了楼，在卧室门外隐约听见了顾非声的咳嗽声，低沉的对话模糊地传出来，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你们来了？坐吧。"顾非声看着两人，又示意管家先下去，三个人开始不咸不淡地聊了起来。
　　不多会儿，何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接完电话他匆匆忙忙地就要走，"非声，实在对不住，家里突然有点事儿。"
　　顾非声原本温和的表情突然有些黯然，这种落寞何越可从来没看到过。但是想想他生病了还得一个人在家，好不容易来了个同学，急急忙忙又要走，不禁觉得自己没良心。
　　愧疚之间却突然瞥见了一旁的叶予宁，"叶宁，你今儿也没课了，就留在这儿陪陪非声成么？"
　　叶予宁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看到顾非声转晴的脸色后，何越终于放心地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顾非声的咳嗽声。叶予宁一向话少，加之与顾非声并不熟稔，也不愿找些没意思的话题干耗着，于是只走过去，把他空了的杯子接满热水。
　　顾非声去拿杯子的时候，手却碰到了叶予宁尚未挪开的指尖，有些冰凉，他的手蜿蜒而上，握住了叶予宁的手臂，声音里带着生病特有的沙哑:"你的手还好么？"
　　叶予宁心里有些惊异于顾非声的好记性，却对肌肤之间的接触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顾非声的手那么烫的时候，于是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才回答道:"没事了。"
　　顾非声又猛烈地咳嗽起来，脸颊都有一种病态的红，叶予宁皱了皱眉，走上前一手扶在他的臂上，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为他顺气。
　　"我在想，"顾非声突然停下，似乎刚刚咳嗽的人根本不是他，"叶予宁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叶予宁的手僵在半空。
　　因为顾非声突然搂住了他的腰，脸轻轻靠在他的胸前，一种清浅的香气扑入鼻腔，有些沉闷的声音从胸腔传过来，像是隔着骨节的震动，"我好累，阿宁你让我靠一会儿吧。"
　　叶予宁从来没想过，那个站在所有光芒中央的人会像此时一样，把自己的弱势模样呈现得分毫不剩，而且是在他面前。
　　叶予宁的手缓缓垂下，在身侧不自然地蜷曲起来。
　　"你是困了么？还是躺着吧。"叶予宁放缓了声音。
　　顾非声突然仰起头，黑白分明的双眼猝不及防地撞进叶予宁的瞳孔，那种天真的模样，总让人不忍心说什么。
　　"Du er sote"顾非声缓缓地说，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北欧大陆的冰雪与阳光。
　　哦，是了，顾非声是从挪威回来的，叶予宁读过那本和挪威没有半分关系的《挪威的森林》，他也看过很多北欧的电影。那片大陆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冰雪，就是森林了。可是这些，和顾非声刚刚的那句话都没有任何联系，叶予宁理所当然地不明白。
　　"对不起，我不懂挪威语。"
　　冰凉的一句话，顾非声听了却微微笑了:"以后解释给你听。"
　　后来回想起来，总是担心，若是你不那么坚定，那么一切就不会有后来，那么挪威与北欧，此生亦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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