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蜚声

作者:柳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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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遇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松林中安放着我们的愿望,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一点点跟着我的是下午的阳光。人时已尽,人世很长,我在中间应当休息,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顾城
      后来知道的事情总是太迟了些,所以缺少了转圜的余地,所以道歉总是太无力。
      叶予宁走出灵堂的时候,才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怔怔的回头过去,爷爷的照片已经被取下来,换成了别人。他看着玻璃上倒影出来的少年,明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变成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每个残留着父母痕迹的细节都让他恶心。
      回到家的时候,他踩着发出吱嘎声的木凳,把爷爷的照片挂在了墙上。然后是无穷无尽的寂静。
      从前家里只有一如既往的纠缠和争吵。后来终于连争吵也不再有了。
      他早就习惯了。
      睁开眼,旁边床铺的人正发出微微的鼾声,窗户透出些黎明的曙光。北方的冬季总是这样的绵长,白昼慵懒,黑夜凌厉。叶予宁拿出手机:2015-11-20,07:30。
      收件箱里女孩子的照片,不复当日明艳,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盛气凌人,长长的问候语里面,想说的无非只有一个字:钱。他恍恍惚惚想起来,他们已经分开五年了。
      过去的一切渐渐都平静下来了,他的哀惶也随着时间一点点变成了现在这样,像白开水一样,他不会说对不起,因为从来没有人,让他觉得对不起。
      起身的时候舍友依旧睡着,他叫了两声:"何越,起床了,今天有课。"
      何越嗯哼了半天,抱着被子不肯起:"不去了!你帮我照应着…"
      他简单洗漱后,背上书包,骑着自行车飞快地穿过冬晨里的大雾,耳尖微微发红。经过湖边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些争吵声,下意识地望过去,黑色的羽绒服,个子很高的男生,不留情面地把面包牛奶之类的扔在地上,对面女生惊讶伤心恼怒羞愤的表情,只换来男生的面无表情。
      叶予宁飞快地掠过去,踏着铃声进了教室,拿出快要到期的《荆棘鸟》,静静地看着,连旁边什么时候有人坐下也没注意到。
      "叶宁,下午有工设系的画展,一起去看看吧,听说还有美术系的现场比赛。"吴菱突然在一旁说话的时候,叶予宁才发现已经下课了,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在图书馆外面么?"
      吴菱笑着点了点头,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说:"你认识顾非声么?"
      叶予宁茫然摇头:"是谁?"
      吴菱说:"就是工程学院从挪威回来的那个帅哥,刚刚不是坐你旁边么?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叶予宁摇摇头:"我没注意。"
      有自己的世界未尝不是好事。吴菱经常这样想,尤其是看着叶予宁的时候。
      原本是很好看的男生吧,清秀,干净,只可惜可惜额头上有块长长的疤痕,从发际线一直延伸到了眉间,平添了几分狰狞。
      一块疤痕,就能把一向自诩钟爱心灵美的人逼得原形毕露,那一句可惜,究竟是为什么而遗憾,吴菱尚不自知。
      叶予宁下午过去的时候,图书馆外面早已黑压压的一片,都围在美术系比赛现场,不时有人发出惊叹。
      叶予宁没看到吴菱,便避开了赛场,一个人走到里面的展厅,观赏那些看不大懂的图画。来来回回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这边这些颇费苦心的设计,叶予宁却突然停下,那个作品的名字叫做:荆棘鸟。
      为一幢建筑取名荆棘鸟,倒是很别致。
      目光却绕过标题,看到了作者--顾非声。
      沉思之间,巨大的落地窗外面传来些欢呼声,他看过去,目光被玻璃锐化,有些不清晰,却也能看见,冬日温暖的阳光里,被围绕在人群中间的男生,白皙的侧脸似乎带着北欧大陆的冰雪,一双眼却是黑白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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