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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1)
后槽牙的颤栗竟然逐渐平稳,少年的眼眸朦胧上一层梦幻的浮影。
晚风轻抚蓬松柔软的栗发,如果不是太阳穴上冰冷的触感,易郎仿佛早已沉睡而去。
小黄鱼的尾巴突然摇曳起来,肆无忌惮地溅着水花,似乎在生命的最后期限负隅顽抗。但是徒劳无功。
耳边的枪口突然撤离,紧接着是干脆的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钻入了鱼脑,喷溅而出的鲜血为少年暗红色的裤腿点缀了几点鲜艳的颜色。
只是一条鱼,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易郎再次仰起头,他看到那笔挺的男人,嘴角淡淡的嘲讽。
那男人大概刚到而立之年,眉眼中还残留着少年的不羁。此刻正饶有兴趣地盯着颓坐在地上的易郎,右手戴着雪白的手套,持枪垂在胯间 。
他的军队在十步之外的荒草坪上静候着他。
时间静止了几秒。
为何,还不杀我?
易郎看到自己肩上用油笔画上的少年团标志。难道他还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
还有必要吗?少年团早已死光了,康各庄也被杀得片甲不留。留他一人又有何用?独自品尝这钻心的痛吗?……
因为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刻是无法感受到痛楚的。但是现在,片刻的安宁却让无法平息的失去朋友的痛钻入易郎的心口,化为苦涩,滴滴蔓延。
又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划过面颊……
“鬼子!干你们娘的,等老子长大了,把你们脑袋摘下来喂狗!”
声嘶力竭地,痛心疾首地。
他已不在意生死了,甚至仅仅在几秒之前,他对死亡还是如此的畏惧。
他从出生那一天,看到的就是康各庄的村民。从小到大,结交的也只是康各庄的朋友。父母离开他以后,如果没有乡里乡亲的挟持,他可能早已暴毙荒野。
喜怒哀乐,都是和康各庄的乡亲们一同品尝。小狗挨打时嚎哭的滑稽表情,胖妞摘枣时窘迫地掉了裤子,连子跟着奶奶学写字时烦躁不安的心情……
但是现在……
这死一般寂静的村庄,冻结不再流动的河流,以及那街道上刮蹭的血迹……
即使这个男人放他一马,易郎也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他的全部,他的生命,都早已随之被诛灭。
但是,男人却迟迟没有开枪。
“你愿意……做日本人么?”
突然,他这么开口问道。
易郎诧异地抬头看他的脸,还是那样的笑容,眼神说不出是不屑还是真诚。
让他做日本人???……开玩笑吧!
“你难道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我恨日本人,恨到骨子里头,我的爹、我的娘,我全村人都是让日本鬼子给害死了!”
易郎瞪大了眼,狠狠地道。
……
为什么,还不杀我?
他再次抬头看时,男人却已离去。他宽阔的脊背,颀长的身材,在易郎眸中摇摇曳曳。
正当易郎以为男人放他一马,无所适从时,突然从队首出来两个同样身强体壮的军人,驾着易郎上了一辆日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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