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GL）

　　医院里满是福尔马林的味道，让人心烦意乱。

　　明明已经是傍晚的急诊了，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人。

　　崔西茜靠在门框上，看着不远处被团团围住的大夫有些烦躁。她挠挠头发，忍不住想要转身，却被旁边的一名妇女拉住。

　　"你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女人一边拽着崔西茜的胳膊一边嚷，"打了人就想跑是不是，还想跑！"

　　崔西茜皱眉，"拽什么拽，谁要走了？！"

　　两人在诊室门口拉扯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崔西茜身上还穿着五中的校服，而跟她拉扯的那名妇女身边也站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神情惶恐，眼眶青紫，鼻梁嘴角都是伤。

　　学校学生打架了啊。

　　路人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眼神也有些变化，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崔西茜手劲极大，拉着妇女的胳膊大步往前走竟丝毫不吃力，那名妇女的脸涨得通红，尖叫咒骂声不止。

　　"嚷什么嚷，谁要跑了？！"

　　就在妇女几乎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时候，崔西茜从ATM机前转身，将手里的一摞钱啪的甩在地上，没好气道，"够不够？！"

　　红彤彤的钞票散落一地，目测有二三十张。

　　两人揪扯间本就吸引了不少注意，这下更是引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妇女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愣在原地，崔西茜也没再理，转身就走。

　　然而还没走出一百米远，就见那妇女哀嚎一声扑上前，揪住崔西茜的衣服，拳头蒲头盖脸而来。

　　那妇女干惯了农活，手像蒲扇一样，粗糙厚实，打在身上生疼。

　　"有钱就能随便打人啊，我不要钱，我不要钱！"说着忍不住又呜呜哭了起来，"你凭什么打我家娃，凭什么打我家娃！"

　　"你们学校的，不管管？"人群外，秦筝随手点着烟，对身边的人说，"搞不好是你学生呢。"

　　秦淮却不说话，只冲着崔西茜的方向遥遥望去，眼神暧昧不清，说不好在想什么。

　　有小护士犹豫的走上前来，细声细气的跟秦筝说医院里不能吸烟，却被秦筝调戏的红了脸，哈哈哈笑的小脸通红。

　　秦淮听着只觉得烦，伸手揪过秦筝的领子拖着他就走。秦筝聊得正开心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正想说话又突然被大力一推，没稳住踉跄两步上前，就被推倒正拉扯的两人中间，将学生和妇女撞开。

　　秦筝回头瞪了秦淮一眼，将崔西茜拉到自己身后，冲着跌倒的妇女露出前一的笑容，"哎呦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小小年纪不学好，爸妈怎么教的！"妇女也不理他，只是呜呜的哭，口齿含糊不清的骂着什么。

　　"阿姨阿姨！"

　　"这是你家娃娃吗？凭什么打人！有钱可以打人？！"

　　"不是不是，阿姨您别哭了。"秦筝忙着捡钱安慰人的时候，秦淮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领着少女走出人群。

　　等秦筝脱身找过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真是你学生？学校的还是班里的？"

　　秦淮将递了瓶水过去，说了句"班里的"就没再说话，表情严肃，应该还在想刚刚在医院里的那件事。秦筝看她这幅样子不由得笑，"当个代课老师还挺认真，怎么，你不会想要解救问题少女吧？"

　　秦淮瞥了他一眼，没搭话。

　　秦筝见她这样一副认真的样子突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压低声音表情有些严肃道，"不会吧？你来真的？"

　　秦家世代经商，到了秦如海这一辈已是盛极，名下资产已难估算。秦如海一生顺遂，膝下二女一子，其中大女儿秦衾在美国攻读医学，已成旧颇丰；小儿子秦筝玩心未收，唯有二女儿秦淮自小便显露出经商天分，更是被秦如海一手提点，就为了长大后能够继承家业。

　　秦淮这两年一直在英国深造，然而一年前的某个深夜秦淮突然回国，风尘仆仆来不及解释便和秦如海闭门长谈，第二天就说要休学去高中当老师，惊煞了秦家众人。一直被当作挡箭牌顶梁柱的二姐突然甩手不管了，大姐更不可能回来继承家业，那岂不就剩自己接手了？！

　　想到这秦筝只觉得自己头发都竖起来了，他只想做个悠闲的富二代，根本不想做什么掌舵人啊！

　　"看看等明年这批学生高三毕业之后再决定吧。"就在秦筝兀自出神的时候，秦淮有些漫不经心的话语忽然响起，秦筝还想说什么秦淮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转身就走了。

　　秦筝哪肯死心，连忙迈开长腿连忙跟上，跟着她走进挂着"精神科"牌子的病房，却惊讶的发现空荡荡的房间里坐着的是刚刚跟人打架的那个女学生，更惊讶的看到秦淮居然将另一瓶水递给那孩子。

　　崔西茜却没有看那瓶水，目光扫过秦筝后面无表情的开口，"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晚自习。"

　　秦淮没接话茬，口吻却一反常态的温和，"喝口水。"

　　秦筝的表情更惊讶了，二姐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我要回去了，"崔西茜沉默的和秦淮对视，却败在秦淮的目光之下，最终敷衍的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不情不愿的加了一句，"老师。"

　　秦筝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秦淮却满意的勾起嘴角，"我送你回去。"

　　＊＊

　　崔西茜原本打算晚上去趟"半点"的，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是被秦淮带着回了学校。

　　说起来也是怪她，谁让她嘴欠说要回去上晚自习呢。

　　想到这儿崔西茜就觉得有些胸闷，她摇下车窗，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不说话。

　　许是觉得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秦淮打开车载音乐，放的是DJ okawari的钢琴曲，曲子很欢快，崔西茜的神情明显变好，眼角眉梢都是欢愉。

　　"这次为什么打人？"

　　许是看着崔西茜的心情明显变好，秦淮突然这样问，她轻巧的打满方向，车子跟着转了个弯。

　　"没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啊。"崔西茜满不在乎的回答，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带了几分孩子气。她忽然转过头，认真而专注的看着正在开车的女人，"要说教了吗？老师？"

　　崔西茜有一把好嗓子，声音婉转动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拉了长音，老师两个字被她说得格外糯软好听。

　　秦淮却皱眉，眼风扫过少女，肃容道，"你已经有两个处分了。"

　　"我知道啊，大不了不能毕业，那又怎么了。"崔西茜随手拨弄了一下胸前五中的校徽，笑的有些讽刺，对此似乎很是无所谓。

　　五中是全区顶尖高中，汇聚了全区一流师资以及最棒的教学设施，是全区、乃至全市高中生削尖脑袋都想要挤进的存在。

　　正是晚饭休息时间，有大量穿着校服的学生从校门口走出来，秦淮缓缓驾车驶过这些学生。

　　崔西茜坐在副驾驶，看到门卫有些殷勤的迎出来为秦淮抬起挡车杆，又看到有不少学生笑嘻嘻的冲着这边，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秦老师，看完自习啊。"教化学的张老师推着小平头，也推着自行车，有些羞涩的冲着秦淮打招呼。

　　秦淮点着刹车摇下车窗，"嗯。"

　　"那、那不如我们吃点东西？"小平头羞涩而踌躇，崔西茜坐在副驾驶都听见了路过学生的笑声。

　　"不用了，谢谢。"有不少学生站在不远处围观，小平头显得更局促了，但秦淮却仍旧冷着脸，疏离而有礼的拒绝。

　　小平头还想说什么，但对着秦淮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有些力不从心，周围的目光让他的后背都是冷汗，平常在课堂上转的溜快的大脑此刻却死机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跑车驶过。

　　小平头很是懊恼，发誓下次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不然像秦老师这么好的女孩子一定会被别人追走的。

　　"刚刚那车里的人是？"秦蓁蓁一身休闲服，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里显得有些突兀。

　　"哦，你不认识，"周新新有些愣，旋即反应过来秦蓁蓁刚刚转学过来，很多人都没见过，"那是咱们班主任，可酷了，还是英国留学回来的！"

　　秦蓁蓁眨眼，"咱们学校好多老师都是留过学的，这没什么啊。"

　　"咱班主任最酷了，回来你听听她说英语，她就是教英语的，口音特别棒，跟看英剧似的，还有她那辆车，周晨说是改装过的，听声音能飙车，还有好多，反正就是特别棒的一个人！"周新新越说越兴奋，拉着秦蓁蓁的手不停摇晃，眼睛里的崇拜和兴奋满的几乎都要漾出来。

　　秦蓁蓁被她的神情逗笑了，她抬手捋了捋头发，"那刚刚坐在秦老师旁边的那个女的呢？好像也穿着五中校服呢。"

　　周新新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好像是鄙夷，却又有些恐惧，许多种情绪揉杂在脸上显得很奇怪。

　　相比之下她说话的口吻则更加诚实。

　　她说，"哦，崔西茜啊。"

　　语气中是赤.裸.裸.的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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