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织画卷

　　“怎么了！”方才喊话的武将闻声走来。小官兵低着头，指着一行人，有些委屈，“就他们，还有他”小官兵指着牛大叔，“拿钱侮辱我高尚的职责。”
　　牛大叔听这么一说，眉毛一挑，高尚的职责嘞，他太不是人了。就更加低头了，“这就走，这就走。”拨转了还面朝他的几个人，“瞅啥，走着吧！”
　　“牛大叔！”武将试探性喊了声。
　　“干啥！”牛大叔闻声转来，对上武将欣喜若狂的神情，郁闷了，这小子认识他？便眯着眼睛把他瞧仔细了，发觉越看越眼熟，尤其是那眉间的浅浅的疤痕，“你是，姜家那二小子？”
　　“是是，我姜宸，牛大叔还记得我。”姜宸兴奋极了，他最喜欢听牛大叔讲故事了，但后来出游读书，就离开了，最近才回来，不巧牛大叔也外出，心里还有些失落，这下可好了。
　　牛大叔也不知道姜宸在想什么，只道天意缘分，毕竟这要小子额间的疤痕还是他弄出来了，“你说，你这小子，这长相当个书生再好不过，怎么当起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做的事。”
　　姜宸羞赧，挠挠头，“大叔，你也知道，我最不喜那些个诗词歌赋了。舞刀弄剑还是实在些。”
　　“小心被你爹听到，又要抄家伙了。”牛大叔朗声笑道。突然刮了一阵凉风，牛大叔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说了，我还是找个地安顿，等可以开城门再来。”
　　“这”姜宸有些犹豫。
　　“我觉得牛大叔在诳那个姜宸。”苏北轻声对沐初他们说，眼睛偷偷瞥装虚弱的牛大叔。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被诳。”沐初可不想就在外头过夜了。
　　“让我去给他加把火。”钟羽生抹了把脸，疾步走到牛大叔身边，搀着他，“叔，快走吧，待会儿风大了，骨头又该疼了。”
　　“这位是？”姜宸不认识钟羽生，牛大叔身子一直很硬朗的，没听说有风湿。
　　“这是我侄儿，远房的，来投奔我，这几个月我就是去给他家忙活了，可怜的娃，最后的亲娘也不要了。”说着很自然的摸上钟羽生的头，钟羽生自觉掐出几滴泪，继续补充，“我的好叔叔，为了帮我砍柏树，摔了下来，还伤了骨头。”
　　“不说了，姜小子，牛叔就先走了，下回进城，再来找你话家常。”牛大叔装出要走的样子，心里却在数一二三，看你小子来不来请我进城。
　　一还没数完，就听姜宸喊，“不用下次了，快点进来，回家休养才好。”
　　“这不好吧。”牛大叔很善解人意。“侮辱你们高尚职业怎么办。”
　　“挺好的，快进吧！”姜宸在前头带路，那个小官兵想说话，就被姜宸瞪了回去。
　　沐初和苏北也跟着，姜宸疑惑，问“这二位是。”
　　“哦，”牛大叔急忙给沐初编身份，“这是我苦命侄儿的媳妇儿。”把沐初拉到钟羽生旁边，接着过来指苏北，“我刚收的书童。”
　　苏北想否认，脑袋一抬，又低了下去，发出扬长的一句“是”
　　“至于这个，”牛大叔踢踢地上躺着的人，“就是刚刚被你的骑兵吓坏的，我就想送去就医。”
　　“原来如此。”姜宸半信半疑，也没说其他，唤来几个人把人抬进去，带着牛大叔这一行人，走进城门。
　　在靠近骑兵的地方，沐初闻见一股夹杂着桃花的泥土气息，浓郁而又摄魂。
　　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姜宸被牛大叔和钟羽生忽悠着，就领着进了城，因为自己还有一些琐事，便离开了。城里的百姓见有人从外城进来，还是姜宸领进来的，也都很好奇是什么人，朝他们看去，又窃窃私语。
　　牛大叔被钟羽生扶着走，他现在是病号嘛，扫视了众人，低声说，“我怎么觉得我是个什么稀有物。他们怎么都这眼神。”
　　钟羽生阖首，默默道，“可能是长相！”
　　牛大叔听了乐呵，直夸，“我刚刚就觉得你小子不错，现在看来是真不错。说实在的，大叔我当年是被多少人追着满天跑，现在更不得了，这都是时间惹的祸啊，平白无故给我积了这么多的魅力。”牛大叔说完还叹口气，好像真的是什么烦心事积郁胸头。
　　苏北在后头跟着，有些不明所以，悄悄拉沐初衣角，沐初转头看他，“沐姑娘，牛大叔怎么笑这么开心。”
　　“这个，嗯”牛大叔的豪言，沐初听的清清楚楚，只觉得实在是太臭不要脸了，撇了撇嘴，解释，“人老了，要活的虚幻一点。”
　　苏北想沐初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换了个问题，“那钟公子，为什么一脸……”
　　“一脸崇拜”
　　苏北点头，两人在一块，对比很鲜明的。
　　“他可能是想学习一下。”沐初说的轻描淡写，人外有人，脸皮比厚度，钟羽生可以好好学习一下了。
　　苏北叹息一声，他感觉自己是每个字都听的到，但是连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只好认命的跟着。
　　众人穿过繁华街道，进了一个偏僻拐角，再七拐八拐过了几条弄堂。最后停在了一户有些稀烂的门口。
　　沐初觉得这牛大叔估计是属耗子的，专门挑这些荫蔽之所。
　　牛大叔在拐第八条弯的时候就拖离开钟羽生的搀扶，显得格外兴奋，“我家，快，咳咳。”牛大叔一推门，扑面而来的尘埃，呛得他觉得自己是得了肺痨，“咳咳，怎么这么多灰。”
　　沐初几人掩着口鼻，皱着眉头，盯住手舞足蹈，不停拍灰的牛大叔，苏北嘀咕着，“就出门三个月，怎么家中积了像是快三年的灰。”
　　苏北虽是小声嘀咕，难免还是被耳聪目明的牛大叔听了去，“怎么就不可能。”
　　“怎么就可能了，俗话说……”苏北的俗话说还没说完，就被钟羽生给咽了回去，“你别和他讲理。”又对牛大叔咧嘴，“大叔说什么是什么。”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牛大叔本打算再说什么歪理驳了苏北的质疑，反正他是没啥理的。对钟羽生又多了几分赞赏，又转头看一旁的沐初，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眼中多是审视，索性回了一个眸，“丫头，帮大叔扫扫尘。”
　　沐初斜眼，正声道，“好处”
　　“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丫头，”牛大叔嗔怪，凑近，在她耳畔低声几句，却见沐初不自觉勾起难以抑制的嘴角。
　　“成交”
　　“到底还是你赚到了，”牛大叔叹息，摇摇头，勾住还站在原地苏北的肩，往外走，“家里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我带这书生出去见见世面。”
　　“这样不好吧，哪有客人留下打扫的。”苏北挣扎几下，却纹丝不动，这大叔真是力气大的惊人。
　　“别动，你那身子骨，能干嘛，大叔我带你去看桃花，你不就是为这个来的。”
　　“这……”苏北不可否认，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牛大叔赶紧扇扇风，“走吧，走吧，错过了，可就不好了。”脚底生风，拎兔子一样拎着苏北走。
　　看完苏北全程被带拐的过程，钟羽生叹息，有点埋怨，“为什么我也要被留下来，我也想看桃花呀！”
　　“晚些看，也不迟。”沐初看起来很高兴，在都是灰尘的屋子里，还有心情哼小曲。
　　“那牛大叔许你什么好处，把你高兴成这样。”钟羽生顺手拂过一张凳子，霎时灰尘全无，坐了下来。
　　“你法力恢复不错呀，”沐初替他高兴，毕竟那样的痛苦，绝非常人所能及的，“魂是不是补好了。”
　　钟羽生盯在自己的指尖，看着那处透着的白光，往外边一挥，倏然，白光渐渐变大，逐渐包裹住屋子，钟羽生借势收掌，光芒顿时掩去，原本满是灰尘的屋子，却已经窗明几净，难寻一丝尘埃，“大概是，补全了。”
　　“真好，”沐初说，却在这时意外捕捉到钟羽生眸底一闪而过的怅然，
　　不开心吗那又是为什么。
　　许是她看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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