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二天等高乐起床后，果然高朗已经出门了。算算他们几乎一个礼拜没见了，高乐有点没精打采。
　　“怎么了，欲求不满吗？”白梁汉猥琐地挤挤眼睛。话说此君是万茹头号追求者，一开始这种挑衅高乐。但是后来是看出了高乐在这方面完全没开窍，所以暂时也算相安无事。
　　“滚。”高乐挑挑眉毛。
　　“哎呦，兄弟，你这太gay了吧。完全是old queen啊。”就像班里很多人，白梁汉对校园祭高乐的表现很是印象深刻，总是喜欢调侃他。
　　不说校园祭还好，一说校园祭，高乐就想起来，高朗好像就是从校园祭回来后变得格外忙的。简直就像是刻意躲着他，高乐想。
　　“走走走，上课了，回你自己位子上去。”万茹赶走白梁汉。白梁汉贱兮兮地摸着万茹打在他肩膀上的地方，奸笑着跳开。高乐万茹无语，能再贱点吗？
　　上课的时候，高乐一直走神，一贯不喜欢他的数学老师很是生气，“高乐，你上来做这道题。”
　　高乐喜欢表现自己，但是更喜欢主动回答，而不是被老师揪出来。他总觉得自己是被示众羞辱。就好像他是一个没有自尊和感情的残次品，在同类面前被清晰地指出自己不足的地方。一言以蔽之，丢死个人了。
　　鉴于之前诚实表示他不会的后果，他还是拖着脚步上去了。对着黑板，他突然想到之前看的一个脱口秀，喜剧演员评价太阳马戏团戏弄个别观众来制造笑点的行为,”They are a group of French assholes that are slowly taking over America by humiliating audience members one by one.”
　　那数学老师是想侵占什么呢？我们中国美好的青少年？咦，好变态。想得出这个的我也是够够的了。看老师的地中海，感觉有五六十了。不知道他这么对自己孩子的。好像老师孩子的教育问题更加值得社会关注。昨天的新闻是什么啊，都是明星，一点都不关心中国的未来。不过昨天电视上的郝君临很帅啊。下次见到哥哥一定要拜托他去拿郝君临的签名，可是最近看不到哥哥。
　　高乐对数理化很是头痛，但是他本来就是打算艺考美院的，他也并不很在乎。他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讲台上走神了。
　　过了好一会儿，高乐都没有下笔。是个人都看的出他已经神游天际了，他眼神飘忽，在垃圾桶那里徘徊，整个人好像被钉在了原地。
　　被数学老师一阵怒吼从土耳其和火鸡的英文为什么是一样的纠结中惊醒，他手里的油性笔啪地掉在黑板槽里。全班人看着高乐愣神的无辜表情瞬间笑疯了。这家伙是故意的吧，一定是的吧。
　　非常自然地，高乐又被请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高乐就是有能力把罚站发展成一种静思禅想。他看着远处的操场，青青的草地，红红的跑道和热情洋溢的学生。他在脑子里上了底稿，又一点点描绘成自己满意的样子。他的老师张震很是推崇这种冥想作画法。好多次上课，就是要求学生坐着冥想，你要是偶然瞥见，一 定会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这里洒了定时魔法，这么一群人像睡美人一样。
　　下课铃响，高乐有点不舍地进教室。万茹误以为他是因为罚站心情不好，就安慰他：“下节课，我会提醒你的，不要担心。”高乐感动地看着她。
　　结果她口中的提醒就是掐高乐大腿，高乐一开始没防备，差点叫出声。高乐忙不迭地表示我很好了，不用提醒。高乐强撑精神坚持到了放学，他觉得今天诸事不顺，还是早点回家吧。拒绝了万茹的邀请，他收拾完书包就大步离开。
　　“我陪你去吧。我还有听雨轩的限量蛋糕券呢？”白梁汉赶紧对万茹表示。
　　“算了，我不和不喜欢吃蛋糕的人一起去。没劲。”
　　“谁说我不喜欢的？我可喜欢蛋糕了。”
　　“这是你自愿的啊。”
　　“当然啊。”白梁汉很是高兴终于争取到了陪女神进餐的资格。但是当晚当他扶着肚子出来时，他表示对高乐的万分佩服。果然能获得女神青睐的男人都是有点本事的。

　　这边高乐走在回家路上，他一边走一边腹诽高朗。果然今天又不回家吃饭。是不是谈恋爱了啊？那也没有这么陷入爱河失去理智吧？连弟弟都不要了，真是了不起啊。
　　突然一只手拦住了高乐，这只手手掌宽大，骨节分明，皮肤并没有那么细腻甚至有点粗糙，但是很有男人味。他顺着那只手，抬起头。“乐乐。”
　　高乐愣住了，舅舅？他仔细的打量着男人，虽然他认识的舅舅并没有戴一副金丝眼镜，但是那和蔼的笑容和可靠的肩膀的确是舅舅。
　　韩东赶紧弯下腰担心的说：“我是舅舅啊，你不会忘了我吧？”
　　高乐看着他思念已久的舅舅在眼前，一把抱住他。“舅舅，你这个混蛋。”
　　韩东这才放下心来，呼噜了一下高乐脑袋：“怎么这么瘦，这么矮？”
　　高乐一下子被戳到两个痛处，急的跳起来：“你不是我舅舅，我舅舅才没有这么讨人厌。”
　　韩东听到他亲昵无常的语气，眼睛一酸，“让舅舅好好看看你。”说着掰过高乐别过去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
　　“舅舅，你怎么来找我了。”高乐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别扭。
　　“想见你啊，有空吗？陪舅舅待会吧？”韩东指了指旁边的轿车。
　　一上车，高乐就开始东张西望，活像个多动症儿童。“舅舅，你好有钱啊。宝马都买得起。”
　　韩东笑笑说：“系上安全带。”
　　韩东带着高乐去了附近的一家土菜馆。“我们先吃饭吧。总不能饿着一个正在发育的小矮子。”
　　高乐白他一眼，接过菜单，点了一色的荤菜。
　　韩东很是惊讶，“我记得你以前是吃素的啊。”
　　高乐笑笑：“我长大了啊。”
　　韩东有点惆怅，“是啊。”
　　在等菜期间，“舅舅，你到底是为什么来找我啊？”
　　“我真的就是来看你的。之前没有来找你，是舅舅不好。”韩东愧疚的看着高乐，“但是舅舅有些说不出口的苦衷。乐乐，对不起，舅舅让你失望了吧？”
　　怎么可能不失望？在他寡淡的童年里，母亲是无趣的黑色，父亲是寡淡的白色，只有舅舅是明亮炫目的彩色。他给高乐带喜欢的玩具，陪他玩无趣的游戏，他是小高乐心中唯一认可的亲人。但是在母亲去世后，这个舅舅就再也没有出现，好像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但是高乐愿意善待所有真心待他的人。母亲因为他失去自由和梦想，所以恨他憎他。父亲把他当成困住母亲的枷锁，所以从不曾把他当做独立个体。只有舅舅和高朗爱他，因为稀少，所以珍贵。高乐认真地看着韩东：“舅舅，我相信你。虽然也有过很失望，但是现在你出现了，我能做的也就是珍惜眼前人了。”
　　韩东很是欣慰地看着他：“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莫名其妙离开了。不过我很担心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过得不错啊。”高乐真心觉得自己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不是，确切些。高鹏对你怎么样。你继母有没有为难你？”
　　高乐想了想，好像自己都没有这么跟这两个人打交道。“还不错吧。”
　　韩东皱了皱眉。他是恨高鹏的。长姐如母，更不要说韩芹比韩东大了10岁，韩东很是敬爱自己姐姐。韩芹很是反感高乐画画，但是在韩东小时候，韩芹是手把手教过他画画的。韩家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颇有几分清高意味。一家人曾经很是和谐。但是高鹏的出现，让韩芹沦为人人指责的小三，韩家父母向来把名节看得比命重，气得跟韩芹断绝关系。要是高鹏是真心待他姐姐的那也罢了。但是高鹏在家里不仅有只母老虎，在外的风流债也从来没有断过。他却要求他姐姐为他相夫教子，守身如玉，放弃梦想，放弃家人。
　　韩东从高乐敷衍的态度中就看得出高鹏也并没有认真养育高乐。
　　“乐乐，你愿意跟舅舅住吗？我看得出高家待你并不好。现在舅舅有点能力了，就是想把你接回来，不想再让你受苦了。”韩东斟酌着讲出了这番话。
　　“这...”高乐为难，“舅舅，我在那里其实有个哥哥叫高朗，他对我很好。”
　　“乐乐，你是担心高家不同意吗？但是既然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对公众承认你，相信他们为了自己所谓的脸面，是不敢跟我争你的抚养权的。舅舅现在是飞虎集团的总裁，你要相信舅舅。”韩东抓住高乐放在桌子上的手，“舅舅一直没有忘记你妈妈受到的委屈，总有一天，我会让高家人和王芬后悔的。”
　　高乐越听越不对劲，“舅舅，你说什么？”
　　“没事，你不需要知道。反正我会保护好你的。乐乐，来舅舅身边吧。陪陪舅舅。这几年，舅舅好想你。难道你不想舅舅吗？”韩东放柔语气。
　　“舅舅，我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我都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舅舅，你不要一时冲动做坏事。千万不要做傻事。逝者已逝，你的人生才是眼前的正在进行时。”
　　“乐乐，你要相信舅舅是有了实力才会来找你的，我现在有实力跟高家对抗，你知道吗？”听见高乐一本正经教导的样子，韩东很是好笑无奈。
　　“舅舅，我只是担心你。”高乐有点委屈。“你这样子老是哄孩子的口气，我们还能不能好好聊了？”
　　“哎，人小鬼大。”韩东看着高乐明亮的眼睛，“我并不只是想接你在身边好好照顾你。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实在是寂寞了，我真的很想你。”
　　“。。。”高乐最不能抵抗的就是这种话了。“你不要这样啊！那我要是拒绝不就变坏人了。”听见韩东失望地说，“乐乐，你是不是还是怪我？所以不想跟我住。”
　　“舅舅，我可以偶尔去陪陪你。但是不能一直住你那里。毕竟你要学会独立啊。”他突然用老干部语气，“年轻人不仅要物质上独立，心灵上的自强也是非常重要的啊。”
　　韩东看着他插科打诨也不觉得特别难过了。至少他成长得很好，这就够了，不是吗？至于感情再慢慢培养吧。
　　韩东送高乐回到家。果然高朗还是没回来。保姆烧好的饭菜都在桌子上，高乐吃饱了懒得去动，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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