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春晚

　　余光笼罩着这个刻有青史的古楼，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在如此的辉映之下里你可看出它的摇摆，那是饱经风霜的愁苦不堪，划过无情岁月的冷眼嗤笑，内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好似也无风雨也无晴。
　　秦楼好似说也有百年历史，从北方的茶南一县几经迁移来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潮安城。
　　今天是潮安城的花茶会市，热闹非凡，行人往往走而观之。五月真是个多情的季节，随处可见娇俏儿的姑娘遮面掩扇。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凡潮安本地人都知道，这花茶会虽说是游街赏景，却更为是寻佳夫良婿的时机。
　　男女老少个个春风满面，穿着光彩照人。与这气氛不与相切的，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蒙面的女子。
　　一身紫红广袖流沙裙，身材曼妙，婷婷地从远处走近，步步生莲花。头上系着红色纱笼，恰好遮住她的面庞，若隐若现。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似朱砂不点而朱，目似秋水横波却没有一点情。
　　人们不自觉地为她让出一条道，静看着这个女子穿过人群。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否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一道目光随着紫衣女子游走。
　　“喂，子砚，别看了，人都走了”一旁的即墨含笑打趣道：“你莫不是看上了这位姑娘？兄弟我好心提醒你，虽然你确实是风流倜傥，可却未必能采下这朵花，那刺儿可尖着呢。”
　　子砚不禁产生兴趣，“有趣，这样的可人儿，倒是未见过…像是夜明珠般耀眼，隐隐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你是不知道，她可是出了名的清冷佳人，虽不及潮安第一美人，也差无毫几。”即墨摇头惋惜，“只是这样的女子，难以让人接近，更何况得到她的真心。”
　　“正不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子砚轻声吟出这一诗句，款款深情。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女子的面容。
　　“就你文采好，难的来一趟潮安，我带你去逛一圈吧。你可知潮安这地方虽然不比你的封地，但也不负于温柔乡的称号”即墨拍着秦子砚的肩，并排前行。
　　“如此说来，我可要去观赏一下了”秦子砚挑眉说到，眉色之中有向往之情。
　　“有何不可？”
　　“哈哈，许久不见，即墨你这人确实更有趣了”
　　“彼此彼此。”
　　他们在谈笑风生间，羞红了多少女子的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丰神俊朗的男子，略一颔首略一低眉，处处风情娇羞。
　　“别说，你们这儿到还真有一股风土人情味儿，安静祥和。让我觉得自己那儿简直无法比拟啊！”
　　“莫不是刀剑生活让你这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也向往起这安稳的生活了？”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讲的可不是如此，做起来，难难难啊！”
　　在潮安的热闹与繁华中，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即墨引着秦子砚走在小巷里，幽深的小巷的尽头跳出星星点点的荧光。
　　“走，带你去个有趣儿的地方。”即墨将手中的折扇一合，故作神秘：“你是不知，在我们这，有一个地方。可谓比得上京中的绝味轩，你麾下赤焰军，还有□□之中的三千佳丽。你莫要沉醉在了这...哈哈哈哈”
　　“哦？你说的如此自豪，可不知里面哪位佳人得你的垂怜，便能这般肯定我也想你一样？”
　　“你果真是...死性不改，哈哈...”
　　两人来到一座古朴的建筑，很是奇怪，这栋古楼的名字篆刻在一旁的石碑上。
　　说是石碑，但也不太像，更让人觉得是一座坟碑。那凸起的包很是碍眼。
　　“真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设计，你可知缘由？”
　　“孤陋寡闻了吧，哈哈哈哈讲起来确是因为这秦楼中的一位女子为自己的丈夫所雕刻的石碑。”即墨无不得意，觉得自己虽在武力与谋略上远不及秦子砚，但在市井听闻抱有极大的兴趣。
　　“愿闻其详。”秦子砚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全然忘记自己还在大街上，逗得即墨又是一阵嘲弄。a
　　“难不成我要在街头上给你讲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我看还是先进秦楼，沏上一壶好茶，慢慢讲吧。”
　　“哦，我竟然忘了，再唤上几位佳人作陪，真是好不惬意。”即墨两眼泛光，一脸坏笑的望着秦子砚。
　　“懂，纸醉金迷你最在行。”秦子砚甚是无奈，
　　“真是。”
　　一阵戏谑的神色，即墨对着秦子砚挤眉弄眼，：“你可知北疆震名声外的擎天将军，莫寂？”
　　“一代骁将，岂能不知。”秦子砚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如此，这个故事和莫寂将军有关？”
　　即墨摇着手中的折扇，眼光深邃，缓缓到来，颇有说书先生的风骨神韵。
　　这事儿，还得从六十多年前的北疆说起。那时，北疆正值战乱，擎天将军奉皇命镇守北疆，平复动乱。
　　一切如常，战火的硝烟久久不散，被覆灭的恐惧心情笼罩着整个北疆百姓的心中。民心不再朝往同一个方向，士兵的锐气一而再再而三的磨灭，整个疆城灰烟四起，民生哀怨，眼看敌人就要攻打到内部来了。
　　擎天将军莫寂决心与敌人大战一场，单枪匹马的出城应战。
　　按照实力，与敌军头头不相上下。大战场面十分激烈，扬起黄沙，包围着他们二人。一战止，沙落，不见二人身影。
　　于是众人猜测纷纷，版本多且杂，匪夷所思。
　　众人说擎天将军稍弱一筹被敌军掳走了；又或擎天将军其实是上天未了悟的神，大战的时候心境顿开，一升成了真正的神；再或擎天将军害怕失城，愧对于皇帝的信任，便畏罪潜逃了....
　　“真是有趣...”秦子砚听到这儿，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别打断我的腔势，好不容易找到了范儿”即墨不满的甩了下他的扇子。
　　“......”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儿真想是剧本呢，但不得不令人艳羡。”
　　“......”
　　即墨合上玉柄扇，又再一次打开，那起势做的像模像样。
　　“那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将军下落不明，将士们谁也不能轻易的指挥。因为保不定，因为这样，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军中很混乱，军心不定，人人都想揭竿而起，混乱逃走。如此，怎么样都是一个死，倒不如拼一把，命运总是自己掌握的。”
　　在军中动荡的一个多月之后，莫寂麾下的帅将魏然便谋划连夜逃跑。
　　“你可知，在这一个月中，守城十分安稳，并未出现动乱。魏然便带着亲信侍卫连夜逃回兆京。面见圣上，将这个故事移花接木。说擎天将军通敌，和敌方潜逃了…那魏然确实不知，圣上虽与擎天将军是君臣，到私下是多年相交的好友。圣上不言语，心中已知□□。并未有所表示，俨然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三月之后，擎天将军归来，身边携带了一位女子。莫寂归来，民间的流言蜚语更是迭起，诋毁之言传遍了民间，莫寂甚不在意。
　　归京的第一件事，便是面朝圣上。
　　朝堂之上，他们的一个眼神，就已经知晓对方。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爱卿想必已是累极，不如先去休息。至于你所说的请罪，爱卿何罪之有啊？莫想多了，好生修养。”
　　“是，多谢皇上体恤。”莫寂拱手，警示不卑不亢，凛然傲骨。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皇上，臣知道您是诚心，可是，擎天将军守城不效，理应处罚。”
　　“是啊，皇上，请三思啊！”
　　“哦？你们质疑朕的裁议，不如，你们来掌管朝政好了。”皇上绝美的脸上有着不耐，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龙椅。目光扫过一排排跪在地上的众臣。在皇上犀利的扫视之下，俯首的众臣冷汗层层渗出。威压之下，不敢动弹。
　　“好了，退朝吧。”皇上顺了顺褶皱的衣服，才起身离开。
　　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伟大的圣上有很严重的洁癖，但是没有达到三尺之内那么的严重的地步罢了。
　　朝堂风险刚刚躲过，瞧瞧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又在背后说起了莫寂的坏话。
　　此时，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身边带回来的姑娘是谁呢？
　　众人又是一番猜测，身份说的神乎其神。
　　而下了朝的莫寂回到他的府上，往着清水苑走去。这里面住着的就是救了他的性命的———寻章
　　说来也是浪漫的不得了，二人是一见钟情，并定下终生。女子面目清秀，肤若凝脂这样的词汇不适合用来形容她。脸庞倒是十分光滑，很有紧致感，不多出一丝的赘肉。挺立的身材让人眼前一亮。
　　莫寂今年已过而立之年，从未娶妻，只身走过的二十多年也不及这一刻的喜悦。将军府热热闹闹的，仆人们兴高采烈的准备婚礼。
　　“你说说，一对佳偶天成，竟让上天嫉妒了眼。是不是没妻子的老天寂寞了？”即墨讲到这里，摇头叹息，拿着那把玉柄扇，恨恨的捶打手心，“不公啊不公，苍天无眼！！”
　　“没个正行，人在做天在看，命数罢了。你怎会如此看不开？难不成最后擎天将军和那个寻章姑娘没有在一起？“令人唏嘘不已”秦子砚静默。
　　“若是如此，仅仅分离怎能有此悲痛，人世间爱人的生离死别你可有体会过。那感觉就像是我看上了一个姑娘，但那个姑娘找个比我更帅气更风流的人跑了是一个道理。”即墨那是痛心疾首啊，怒拍桌子，嚷嚷道：“怎么能够？怎么能够！”
　　“恩，你举得例子不够深刻啊...不过，后来？”
　　即墨大口的灌了几杯茶水，呼了口气：“后来....”
　　后来，将军府匆匆忙忙之中迎来了皇上。二人在书房交谈了许久，站在门口的侍卫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笑声。而侍卫们却想着在这一天他们的日子要好过些了。
　　皇上带着许多珍玩送给了寻章，这等殊荣着实也让莫寂吃了一惊，“离臣，你...”
　　“你可别做出这样一副模样来，我只是送给弟妹的贺礼。你结婚当天我可就不再送了，多的可就不给了。”
　　寻章第一次见到皇上，行礼拜谢，也不紧张，让皇上多了些赞赏。
　　......
　　日子过得很快，便到了结婚当日。兆京再一次热闹起来，街边挤满了人，盛观要数那茶楼了，今儿多少人都不是去冲着当个附庸风雅的人，反而大展身手的坐立在茶楼之顶。不会武功的更是滑稽百态，令人啼笑皆非，不输于一出好戏。
　　因为寻章出身低微，皇上便给她安排从尚书府出嫁，喇叭唢呐声连连响起，烟花爆竹入耳不绝。话说，尚书府距离将军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寻章坐在轿子里，内隐隐期盼，又有一丝惶恐。今天，她就要嫁给她的夫君，她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她想着，今天他会请她入府，掀开她的头帘和她喝合卺酒，度过今晚，他们就是正式夫妻了。
　　寻章觉得自己很幸福，突然，轿子不稳。寻章先开轿帘，看了一眼，人群慌乱。远处渐渐传来撕裂的马叫声。按理说，这样重大的日子，一般都会提前规整街道，怎会凭白冒出一匹受惊的马？
　　抬轿子的人很难离开，于是寻章便下了轿子，吩咐人群尽量往边退离，只看受惊的马儿越来越近，不知什么时候跑出一个孩子哭着叫娘亲。
　　寻章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往前冲去，护着那个孩子抱在胸前，而她被马儿的前蹄蹬在了胸口。一口鲜血喷出，颤颤巍巍倒在了地下。
　　此时，人群更加慌乱了。
　　有人急匆匆的向将军府报信，有人痛色惋惜，有人抱着孩子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这场面的确很混乱。
　　莫寂来的时候，平日沉稳的他脸上不自觉已经饱含伤痛。
　　侍女已经将寻章安放在轿子里，医者上前把脉，只是摇头叹息，“将军，节哀吧。”
　　此刻，所有人觉得那红色刺眼的很，他就像一个深刻的玩笑，将莫寂拉入了深渊。
　　他跪在地上，拉着寻章的手，脆弱的像一个孩子。
　　“这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啊，你怎么能....怎么就要离开我呢，你怎么舍得呢？章儿，我多希望你可以自私一点，怎么能离我而去呢....呜呜”莫寂低声呜咽，抱着寻章的尸体不肯松手。
　　一天之间红白喜事。我想，这就是命运，谁也违抗不了。
　　莫寂亲自安排的下葬事宜，亲手将他妻子的墓碑一笔一划的刻上去的。
　　将军夫人在结婚当天死去很快传遍了，举国同哀。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好的坏的，齐齐的赶在一起。
　　那个被救的孩子，为了报答将军夫人的救命之恩，他的母亲将他送来将军府做义子。
　　七日之后，有一位老妪来到了将军府前，自称是寻章夫人的亲人。莫寂一身玄服亲自去迎接了她。问了她的名字，原来叫做对苏。老妪告诉了他寻章的身份，原是潮安人氏，居住在秦楼。
　　“秦楼？那是何地方？”
　　“那是我们的生意——青楼，你莫要觉得低俗，虽是烟花之地，我们却不经营那样的生意。很普通就是个喝茶喝酒谈心听戏的地方，而寻章当初就是被我收养的孤儿，后来成为我们秦楼的护卫”
　　对苏喘了口气，才接着往下说道。
　　“那丫头是我从小看她长大的，性格我是最清楚了。她不谦卑也不焦躁，也很有自己的看法，她很崇拜你。她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物，虽然从未见过你，但她一心想要来这儿寻找你，追随你。我本是不同意的，怎么都觉得你这样的人未必是寻章的良人，不能带给她安稳的生活。可是呀，我没有劝住她。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相遇的，但是她的目标也是实现了的，离去..她也未必会觉得遗憾。”
　　“人生得学会看开，放开，才能过的更好，不是吗？”，对苏劝慰他“你莫觉得我说的是空话，人生的一些事谁都会经历一遍。有空，你可以去秦楼，看看寻章生活过的地方，听听她的过。”
　　对苏扶起拐杖，对着莫寂弯了弯身，“天色不早了，我看，也是时候回去了。
　　莫寂起身想要相送，对苏摆摆手，“回去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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