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和风（Good Days）

　　（8）

　　市一医院后面的小花园是真的很小，不过小水池，凉亭，小树林，石凳，应有尽有。刘石宏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溜了几圈，坐在凉亭里休息。十月份的天气特别好，温度适宜，他穿了一件格子衬衣，灰色的布裤子，白色运动鞋，精神劲儿十足。

　　在凉亭里坐了大概十分钟，他终于忍不住对对面那个年轻女孩说到，“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女孩带着黑色墨镜，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背带长裙，打扮很有个性，但在医院的大环境下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她有点吃惊的样子，墨镜滑到鼻梁上，指了指自己，“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柳志宏觉得好笑，“这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吗？你不是已经跟着我好几天了吗？在花园、咖啡厅、天台上，能够偶遇这么多次已经不是巧合的问题了。”

　　女孩笑着站起身来，“我实在不擅长偷偷摸摸的跟踪，而且我的目的只是想和您说说话，所以只能选择这么光明正大不要脸的方式来接近您了。”

　　柳志宏端详着她，“你是书迷还是记者？”

　　女孩递过名片，“我叫袁晓曼，R杂志的，算半个记者吧。我们主编之前和您约过专访的。但后来您出了车祸，所以一直耽搁了。”

　　柳志宏接过名片看了看，“R杂志？没印象。”

　　晓曼：“我们杂志在G城是资历最老，发行量最大的本土品牌。”

　　柳志宏：“你们杂志我听说过，我是说预约专访这件事我没印象了。”

　　晓曼：“没关系。如果可以，我们可以现在改约。”

　　柳志宏笑了，“小姑娘，你知道自从我住院以来，每天有多少媒体想约我做专访吗？”

　　晓曼想了想，“一开始肯定很多，毕竟您上半年被提名了百川文学奖，而且您的新书之前炒了很久,噱头十足。”

　　柳志宏没想到这个女生说话这么直白，一时愣住了。

　　晓曼继续说道，“但是新闻最讲究时效性，您住院已经两三个月了，百川文学奖您并没有获奖，新书的发表又遥遥无期。就我这两天了解到的情况，好像并没有媒体在跟进您的近况了。”

　　这些都是大实话，但被人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还是在柳志宏的意料之外，特别对方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不开心。

　　柳志宏：“所以，我现在处于一种很悲惨的状态，急需你们杂志来解救我吗？”

　　晓曼：“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您休息了这么久，也到了重回大众视野的时候了。我在咖啡厅观察到您有在写稿子，我猜新书的发表也不远了。这个时候如果您愿意通过我们杂志重新出发，是我们的荣幸。如果您愿意让我来负责您的专访，那当然就更好了。”

　　柳志宏：“那你说说看，你想怎么做？”

　　晓曼：“虽然没有完全想好，但我的计划是做一个系列的访谈，不同的时期，搭配不同的主题。形式完全是聊天，我来医院陪您聊天，就在您最舒适的环境下进行。我知道您不喜欢拍照和暴露私生活，完全尊重您的喜好。”

　　柳志宏：“按照现在年轻人的说法，我没有颜值，所以没有必要拍照。我的私生活没有什么爆点，大家自然也不会感兴趣。”

　　晓曼：“所以，您是同意了吗？”

　　柳志宏：“说实话，我的确有点感兴趣。”

　　晓曼很开心笑起来，“真的吗？”

　　柳志宏：“原因很简单。像你说的，我的确需要一个契机重回大众视野，然后你们杂志社的主编我有过交情，最后我现在有点寂寞，想找个人聊天的时候，你刚好出现了。”

　　（9）

　　“他就这样答应了你的专访？”白璐在客厅里上网，对着正在卫生间贴面膜的晓曼喊道，“也太草率了吧。”

　　晓曼慢悠悠地走出来，脸上满是绿色的海藻泥，“一开始我也觉得挺意外的，后来想想，也可以理解。他的确需要一个机会重新出发，我们杂志在本土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当然可能我运气也不错，正好最近没什么人跟他了。”

　　白璐：“要我说吧，还是因为不够红。一开始出新闻的时候有热度所以邀约多，真的把范儿摆起来了，大家又都散了。”

　　晓曼：“我能接触到的肯定不会是像卓远那种大红人啊，而且人家本来就只是一作家，又不是混娱乐圈的。”她拿起一本书翻起来。

　　白璐：“你在看什么？”

　　晓曼：“我在做功课。这位刘作家以前是写科幻类小说的，后来转型走推理风，我不喜欢科幻，但推理小说还是可以看看的。”

　　白璐：“现在真的什么人都写推理小说，这个领域火了大家都想分一杯羹，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像我家卓大神啊。”

　　晓曼：“人家是科幻和推理相结合，你能想象吗？”

　　白璐摇摇头：“不能，也不想。”

　　晓曼：“你可真是卓远的脑残粉。”

　　白璐：“我就指望着你好好混，那天能够给卓远做专访，把这个当做人生的奋斗目标好吗？”

　　晓曼：“我没有那么迷恋他，干嘛要把他当做目标。”

　　白璐：“我迷恋啊。”

　　晓曼：“你不是有徐师兄了吗？”

　　白璐：“这不一样。”

　　晓曼：“你这样迷恋一个陌生男子，徐师兄不会吃醋吗？算了，当我没问。徐师兄也不是普通人。”

　　白璐：“他才不会吃醋好嘛。他也超爱卓远啊。他收集的书比我还多。”

　　晓曼轻轻拍拍脸，“我要换话题。我无法理解你们这对情侣。”

　　白璐咯咯地笑着，“哎~话说我今天电话收到了永鑫集团G城分公司的面试。”

　　晓曼：“是那家还挺出名的咨询公司吗？”

　　白璐：“是啊，你也听说过？”

　　晓曼：“我同事曾经做过他们公司老总的专访。很棒啊。什么职位？”

　　白璐：“总经理助理。”

　　晓曼：“又是这种。白璐你知道吗？总经理助理这种职位是最看脸最看腿的，我完全不知道你在上一家公司是怎么当上的。可能是因为私企，暴发户老板，没那么注重企业形象。但这家公司好像是上市公司啊。”

　　白璐一脸委屈，“有必要这么直白嘛。”

　　晓曼：“我们集团的总经理助理要求里面有一条身高必须一米六五以上，你不是一米六都没有吗？”

　　白璐：“我有一米六！四舍五入的话。”

　　晓曼：“不过可以去试试啦。毕竟是个机会啊。”

　　白璐：“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今晚一直在看他们的网站，不过奇怪的是他们放出来的职位里面并没有总经理助理这个。”

　　晓曼：“可能是在别的招聘网站上放了？”

　　白璐：“我都翻遍了，想看看职位要求，但都没有。”

　　晓曼眯着眼睛看着她。

　　白璐：“是不是很奇怪？但我今天接到的电话明明是邀请我去面试的，还给我发短信了。”

　　晓曼：“你要我把故事的走向往悬疑惊悚的方向引导吗？”

　　白璐摆摆手，“打住。敷你的面膜吧。”

　　晓曼：“感觉这样可以发展出一个故事耶。作家都是这么构思写作的嘛。好啦好啦，别翻白眼了，那你还去吗？”

　　白璐：“当然去啊。”

　　（10）

　　永鑫集团的总部在上海，G城分公司并不大，坐落在距离F大不远的一个CBD里。兆阳科技是一家小公司，办公地点比较简陋，这一直是让白璐感到有点遗憾的地方。在去永鑫面试的时候，白璐被一路上看到的气派的高楼，豪华的装修，衣着时尚的年轻男女所惊叹，有种以前工作在农村的感悟。

　　永鑫集团G城分公司在36楼，占据了这一层一半的面积，对面好像是一家机械类的公司。白璐在前台说明了来意后，被引到了会客室。她好久没有面试了，最近开始求职还是有点小紧张。一开始是和公司的HR聊，聊得还算愉快，这也算是常规的流程了。之后HR请她稍等，说是要和总经理进行沟通。

　　白璐之前自己也做过招聘，觉得这家公司整体氛围还是很不错的，就得看看总经理任怎么样了，毕竟她应聘的是他的助理。HR回来后脸色有点奇怪，带仍然笑着问她有没有时间，“我们总经理想请您想做套试题。”

　　白璐看着HR带来的试卷有点傻眼，都是些英文翻译题目，虽然这对她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情，但做题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抱怨，OS这个总经理是不是有病。

　　做完后HR把试卷收走，然后解释道，“因为我们总经理时不时会去国外出差，所以对助理的英文水平要求比较高。请稍等下。”

　　白璐在这里耗了快一下午了，心里不仅感叹就业市场的艰难。一会儿，HR过来带她去了总经理的办公室。她本来以为总经理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像钱老板那样，却没想到对方是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美男子，有点神似古天乐的感觉。

　　白璐飘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名牌，总经理郝轶。于是她主动打了招呼，对方点点头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郝轶手上拿着白璐的试卷看着，白璐坐在他对面观察着他。这个年纪做到总经理的位置，是家族企业吗？还是靠自己的能力？无论是哪一点都很厉害了。而且这个男人的皮肤怎么这么好啊。白璐想起自己脸上这几天还长了痘，今天出门前用粉底盖了好久。

　　她正胡思乱想着，郝轶把试卷放下了，“翻译做的不错，可惜有三个单词拼错了。”

　　白璐笑着解释道，“毕竟不是科班出身，英语平时用的也不多。如果是在工作中需要用到，提前准备的话是没多大问题的。我在之前的公司参加过国际性的展会，国外供货商来探访时也负责过会议翻译。”

　　郝轶看着她，眼神里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在我们公司如果真的用到英语，考验的也是及时应变能力了。不过今年的出差季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们的重点是国内市场了。”

　　白璐心想那你还让我做毛线的英文翻译。

　　郝轶针对她上一份工作做了些提问，都是比较常规的问题，白璐一一作答。最后郝轶问她，“之前你做的是经理助理的工作，如果这次应聘成功，你会担任我的助理。我想知道，在之前的两年里，作为经理助理，你认为最重要的一点经验是什么？”

　　白璐：“虽然这么说可能比较片面，毕竟我是在一家规模比较小的公司工作…”

　　郝轶打断她，“一句话就好。”

　　白璐想了想，“Boss都是对的。”

　　郝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的。关于今天的面试结果，之后我们会电话通知你。谢谢你了，白小姐。”

　　白璐走出那栋气派的大楼时，整个人有点恍惚。她拿出手机看到了徐东然给她发的短信，“面试还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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