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和风（Good Days）

　　（7）

　　周六上午展会的人流量还是很大，白璐她们忙碌了一上午，很是疲惫。中饭过后，人流量开始渐渐减少了。钱老板让白璐陪他去逛逛展会的其他展台，那些外国横幅上的英文单词不懂的，一个劲让白璐翻译。虽然提前做过功课，但专业术语还是多半看不懂，白璐尴尬地直冒汗。好在钱老板并没有太在意，收了些名片和宣传册就作罢了。

　　返回的路上，钱老板突然压低声音问白璐，“这次参加展会有没有什么特别经历呀？”

　　白璐有点不解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道，“展会里面也可以有艳遇的。”

　　她立刻明白了。国际展会里面有很多外国客人，大家互相留名片和电话号码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私底下会有一些心怀鬼胎的外国人晚上发骚扰短信或打电话，白璐这两天有遇到一个，Nina好像有不少。但她都选择默默无视了。

　　白璐：“没有啊，我可没时间艳遇，每天都忙着呢。”

　　钱老板笑笑没说话。

　　走近兆阳科技的展台，那里已经没有客人了。白璐看到刘Sir和Nina正背对着在角落说话，刘Sir好像在邀请Nina出去吃饭，但Nina拒绝了。两个人有点拉拉扯扯，白璐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他们回过头来看到钱老板脸色不太好看，刘Sir蹭地窜到旁边去了。

　　白璐走到Nina身边，“刘Sir在追求你吗？”

　　Nina有点生气，“我已经拒绝过无数次了，还老这样，真是没皮没脸。”

　　白璐：“老板好像也生气了呢。”

　　Nina朝钱老板的方向看了看，没有说话。

　　白璐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是李骁。

　　白璐走到角落接起，“喂”

　　李骁：“白璐，你们公司参加的展会在哪儿举行啊？”

　　白璐：“万波园国际会展中心。”

　　李骁：“什么时候结束？”

　　白璐：“下午四五点就会撤展台了，怎么了？”

　　李骁：“我回北京过周末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白璐：“你在北京？！怎么这么突然？”

　　李骁：“不突然啊，北京是我的地盘，明天我来带你玩。”

　　白璐：“啊，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回北京，所以我提前约了晓曼。她就在天津，今天会过来找我。”

　　李骁：“这样，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啊。”

　　白璐：“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去车站接一下她。我过会儿要先回趟酒店拿行李。我和晓曼已经订好了簋街附近的酒店，我们就在那附近汇合吧？”

　　李骁：“好的，我去接她，待会儿见。”

　　白璐挂了电话还是觉得很惊奇，她已经提前向钱老板请了假，可以在北京和晓曼多待一天。没想到李骁就这么突然来了北京。不过晓曼、李骁和她是大学同班同学，算是意外的老同学聚会了，想想也不错。

　　（8）

　　周六的北京南站人潮汹涌，但李骁还是很快接到了袁晓曼。晓曼穿着天蓝色宽松衬衣，黑色长裙，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一副文艺女青年的打扮，在人群里非常显眼。

　　晓曼坐进李骁的宝蓝色宝马副驾驶，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惊叹，“这车的颜色也太不像你风格了，看来这些年变化很大啊。”

　　李骁皱眉，“当然啦，变化大的吓死你。”

　　晓曼打量着他，“至少会梳头发了，以前每天头发跟刚睡醒似的，鸡窝头。”

　　李骁：“那是当年流行的爆炸头好不好。”

　　晓曼：“还真没发现。”

　　李骁：“你变化也挺大啊，减肥成功了，现在是走文艺小清新的风格吗？”

　　晓曼：“能别提黑历史吗？”

　　李骁：“是你先开始的。”

　　虽然从北京南站到簋街并不远，但正值高峰期的路况让人崩溃，一路堵堵堵。李骁和晓曼聊着天倒也还好打发时间，期间白璐来了电话，她已经撤回酒店收拾行李了，让他们慢慢来。

　　晓曼：“你现在应该很讨厌我吧？”

　　李骁：“为什么？”

　　晓曼：“你特意回北京来陪白璐过周末，被我这个讨厌鬼搅黄了啊。”

　　李骁：“的确，我现在很想把你扔下去。”

　　晓曼：“那需要我明天找借口离开吗？把时间留给你们？”

　　李骁：“不用，比起我，她更想和你在一起。你们不一直都是连体双胞胎吗？大学时就形影不离了。你要是走了，估计她才会讨厌我吧。”

　　晓曼：“唉，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李骁：“是觉得我可怜吗？”

　　晓曼：“你想听实话吗？是的。”

　　李骁：“其实，我有时候会问自己，如果那个时候，我勇敢点表白，会是什么结果？”

　　晓曼看着他，李骁也回头看她，“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时候吧？”

　　“我当然知道。”晓曼将视线移到窗外。

　　夜晚开始降临，灯光开始亮起来了，堵在路上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放眼望去仿佛看不到尽头。

　　回忆开始
　　2007年11月23日
　　科泰楼旁边的小山坡上

　　李骁坐在椅子上，他的右手边是一簇白色的百合，左手边是一提啤酒。现在是早上九点多，第一节课刚刚结束。这个时间点是不会有人来小山坡上闲逛的，大家要么窝在被窝里，要么坐在带有暖气的教室里。

　　11月的气温已经有些低了，尽管李骁穿了大衣，还是觉得冷。他站起来跺跺脚，来回走动着，看着那一簇百合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回头，看见袁晓曼走了过来。

　　李骁：“怎么就你一个人，白璐呢？”

　　晓曼：“她被老师叫住了，好像是上次交的作业有点问题。你什么情况啊，只是找你借相机，弄这么大阵势干嘛？”

　　“相机我当然不会忘了。”李骁从包里拿出相机递给晓曼。

　　“这是佳能最新款的单反吧，好酷呀。”她打开相机拍了一张李骁。

　　李骁：“呀，不要偷拍我。”

　　晓曼：“有见过这么光明正大的偷拍吗？还有，你到底是要干嘛？送花就送花，那边的啤酒是怎么回事？买一送一吗？”

　　李骁：“今天是白璐的生日，你知道的吧？”

　　晓曼：“嗯。”

　　李骁：“我打算今天跟她告白。”

　　晓曼：“这解释了鲜花，那啤酒呢？”

　　李骁：“如果她接受了，那就可以拿来庆祝。如果不接受，我就只能灌醉自己了。”

　　晓曼在旁边笑到不行。

　　李骁：“你笑什么？行了，能不能麻烦你有点觉悟，这么重要的时刻给点隐私。”

　　晓曼严肃地看着李骁，“今天你肯定会失败。”

　　李骁：“为什么？”

　　晓曼：“白璐一直有喜欢的人，你知道吗？”

　　李骁：“谁？”

　　晓曼：“你居然不知道，你都不做功课的吗？”

　　李骁：“我做过啊，她之前在机工系一直跟同宿舍的一个女生一起玩，转系后一直和你黏在一起，从来没见过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啊。”

　　晓曼：“你这功课做得不及格啊。”

　　李骁：“最大的传闻就是白璐和你是蕾丝了，其他的我的确没听说过啊。”

　　晓曼：“居然真的有这种传闻，大家现在的尺度怎么这么大了。”

　　李骁：“别绕弯子了，她喜欢的人是谁？”

　　晓曼：“她的一个高中同学，喜欢了很多年。现在那个男生也在F大，今天白璐会陪他一起出去玩，所以才找你借相机。”

　　李骁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那，那个男生也喜欢她吗？”

　　晓曼：“我不知道，应该也是喜欢的吧。两人好像都没捅破那层纸，或许今天是个好机会。所以，李骁，放弃吧。今天绝对会失败。”

　　李骁没有回答。远处传来脚步声，然后白璐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白璐穿了一件卡其色外套，格子裙，仔细看可以看出她有化点淡妆。无论是脸还是服装，明显都是刻意打扮过的。李骁默默地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白璐看了看安静的两人，一脸迷茫，“怎么了？”

　　晓曼打破沉默，“看李骁的新单反，效果特别棒。”

　　白璐凑过去看晓曼刚拍的照片，“真的耶，不过我不会用，你过会儿教教我吧。”

　　晓曼：“呀，拍照这种事情当然是交给男生啊，女生负责美美的摆拍就可以了。你让你那位同学给你拍就行了，今天打扮的这么美。”

　　白璐不好意思起来，“呀，瞎说什么呢，我平时也是这样啊。”她注意到李骁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眼角瞟到了他身后座椅上的百合，以及啤酒。

　　白璐指了指，“那是什么？”

　　李骁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走到了椅子旁边。晶莹洁白的花瓣上还带着水滴，花束上插着一张贺卡，“白璐，生日快乐~”

　　她有点惊讶地望着李骁，“这是送给我的吗？”

　　李骁突然笑了，“对啊，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白璐再次望向百合，它是用牛皮纸特意包装好的，牛皮纸上印着“BL, my love”。她心里咯噔一声，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李骁：“你不喜欢百合吗？”

　　白璐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是第一次收到花，有点，意外。”

　　晓曼在旁边被这冷场的氛围冻得发抖，她思考了几秒钟，对白璐说到，“你可知足吧，这可比我生日时收到的花好多了，李骁那次送给我的是菊花。”

　　白璐和李骁同时看向她。

　　白璐：“你生日的时候他也送花了啊。”

　　李骁一副“你在演哪出”的表情看着晓曼，晓曼直接无视他，“对啊，李财主可大手笔了，班上每个女生过生日他都会送礼物或者送花。”

　　白璐松了口气，“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不过你为什么会在生日时送菊花这种东西？”

　　李骁一直回答不上来，晓曼忙说道，“是雏菊，我说错了。花倒是挺美，但我喜欢大气一点的花。李财主，下次买花的时候记得哦。”

　　李骁无语地点了点头。“哦。”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璐才捧起了花仔细看着，满脸的喜悦，“李骁，谢谢你。我真的是第一次收到花，还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那这些啤酒是怎么回事啊？”

　　李骁咬了咬牙，“买一送一。”

　　白璐：“啊？”

　　晓曼在旁边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感受到李骁愤怒的眼神后，她赶紧朝白璐挥挥手，“来来来，我给你两拍一张，让你们感受一下大师的水准。”

　　李骁：“你根本就不会拍照好吗？只是想练手吧？”

　　晓曼：“少废话，你们俩靠近点，花捧好，这值得纪念的一刻。”

　　咔擦一声，时间仿佛定格了。这张照片现在躺在白璐卧室里的那个木盒里，照片上男孩和女孩站在长椅前，女孩抱着一簇盛开的百合，男孩身后的长椅上放着啤酒，两个人都笑着，虽然那笑容背后仿佛各有不同的心事。

　　回忆结束

　　李骁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人生就是那么奇怪，好像错过了那次机会，我就再也没有了开口的勇气。所以，我常常在想，如果有如果的话。”

　　晓曼：“没有如果。你明明比谁都清楚啊。”

　　李骁叹了口气：“是啊。”

　　现在已经快七点多了，簋街上灯火辉煌。远远地李骁看到了白璐，她在约好的餐厅门口等他们，旁边是一个黑色的旅行箱。他按了下喇叭，白璐抬头看到了他们，站起来使劲朝他们挥了挥手。她的红裙子仿佛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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