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以良木

　　到最后，汪一没有吃到火锅也没有吃到日料，甚至一顿饭。
　　当天夜里汪一收到财务部群发的信息，赶回了公司，跟其他同事从当晚忙到周一凌晨，然后大家匆忙回家清理洗漱之后回到公司正常上班。
　　汪一并不是很乐意，为一三两的加班费而扰了两天清梦，着实划不太来，唯一的惊喜就是外卖小哥错送便赠送的豪华午餐。
　　“就希望年终奖能给我惊喜了。”
　　“年终奖？”饶薇放下啪的一声合上小镜子，拿起桌上的日历摆在汪一眼前说：“大兄弟，可还记得今时何年何月？”
　　“嗯？”汪一放下手里的计算器，茫然看向饶薇美人。
　　“这才四月末呀，夏天都还没来，就想着年终，想什么呢！”
　　“想钱呐。”
　　“讲真的，汪一你是我见过对金钱最痴狂，也最赤裸裸痴狂的人了。”刘洋从对面的办公桌上探出脑袋以表佩服。
　　“过奖过奖。”这话汪一十分受用，又笑起来。
　　不多时，部长出现，公布的消息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紧急赶工出的财务报表十分漂亮，和FS的合作项目敲下来了，两家公司将开始长达一年的合作。
　　中午汪一在餐厅吃饭，正啃着块排骨，刘洋一阵风似的刮过来在面前坐定，手里端着餐盘，餐盘上放着一碗八分满的蛋花汤，这一路跑过来一滴未洒，每当这个时候汪一都很佩服他，总觉得刘洋才是深藏不露的吃货，比起他，自己弱爆了。
　　然而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意念召唤，于是吐掉骨头看向刘洋：“憋着什么话呢？”
　　“朋友，我决定向薇薇告白了。”刘洋一脸郑重。
　　“祝你成功。”
　　“你给兄弟指条明路！在什么样的环境薇薇容易接受我？”说着刘洋夹了块排骨给汪一。
　　汪一狐疑地打量刘洋的脸，缓缓道：“不不不，你想说的不是这个。”
　　汪一到公司的时候，刘洋已经追了饶薇个把年头，刘洋一个资深迷弟向自己问路，开玩笑。
　　刘洋心下一横说清道明：“咱这北京城前几年起了一餐厅，莫名其妙就干的是风生水起，叫个一木。这一木家的位子餐餐难求还不开分店，多少人想吃吃不到，您倒是有仙气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我就纳了闷了，薇薇隔天就念叨也没得，这哪能天天给你吃呢？。”
　　“所以？”
　　“还跟我装傻！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渠道。”刘洋见状夹了两三里脊投喂。
　　看到闪耀着诱人光泽的排骨和里脊，又想了想准备好闲置了两天的东西，再想想两天没响的电话。
　　汪一摇摇脑袋，拍出来一张名片，说：“这是一木本店店长的电话，跟他讲是汪二让你联系的，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讲就行了。”
　　“这么简单，他能买账？还有汪二是谁？”刘洋抽抽嘴角，虽然有一丝丝不靠谱的感觉，又感觉这个小姑娘此时闪耀着光芒万丈，跟大爷似的。
　　“你们俩也就吃饭的时候跑得最快！”汪一正准备说话就见饶薇走了过来。
　　“薇薇你喜欢吃火锅吗？”刘洋问。
　　饶薇回答的很郑重：“您这不是废话吗。”又略有些激动地说：“说到火锅啊，一木家开新店了！就上周，去过的朋友说比本店还要好，可这么快预约就已经排到下个月了。”美人叹了口气。
　　“有分店？这种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全城可就一家一木。”
　　“当然只有一家一木，因为一木的分店叫二木。”饶薇解释，顺势叨走一块里脊。
　　“这老板是怎么想的是，难道还有三木四木？”
　　“没有，以后开多少家都是一木和二木。”汪一含着饭嘟囔。
　　瞬间刘洋的疑惑被放大，问：“你怎么知道，该不会......”话说一半便咬着筷子用探究的目光在汪一脸上扫描。
　　“啊！该不会......”饶薇同样惊讶。
　　而汪一像仓鼠一样甩着腮帮子回敬给他们茫然的眼神。
　　“哎哟怎么可能嘛，汪一要是一木的老板，怎么还会在这里当个朝九晚五的工薪族。”
　　“也是也是，不可能......”刘洋摇着头附和，着看了眼纸条又竖起两根手指头望着汪一，露出英勇就义的表情。
　　汪一比个ok的手势继续埋头吃饭。
　　下班出公司后接起夺命连环call，听电话那头咆哮：“汪一！汪大爷！你知不知道新店开张生意紧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累啊，你竟然还给我添活！”
　　“人家小伙子要求爱告白嘛，成人一婚胜造七级浮屠嘛，这是你告诉我的。”汪一看见塞得满满当当的公交，退回去到路边等出租。
　　电话那头继续在咆哮：“那我求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支持我！”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九九一有夫之妇，你这一见两见都钟情的就别提了，姐支持你追求真爱也没说你能撬人家墙角啊。”
　　“你还知道你是我姐啊，那你心疼我一下行不行，忙疯了我们，”电话那头又是一副委屈巴巴的调子：“再说了，你那时候不也是明知道良暮有新欢，还在他身边呆了个把月......”
　　“良暮？”
　　“对啊，良暮......”
　　“小伙子，哪天店里不忙了再闹腾，刘洋给人照顾好了，有用，加油。”没等那头回话就吧唧挂了电话，笑晏晏地看着面前的人。
　　“良先生，您好。”
　　“汪小姐，有时间吗？”温文尔雅。
　　“没有。”斩钉截铁，说罢便拦到一辆出租车，告声再见就绝尘而去，快得像是所有准备都就绪，只等他一声问下。
　　刘建国从事着枯燥的工作，但生活并不枯燥，他是一位出租车司机。
　　在这辆车小小的空间里，他见过奔赴民政局离婚前进行最后一场厮打的年轻夫妻；见过初入社会被生活折磨到无声哭泣的女孩；见过在后座就地泻火的男男女女；见过行囊里便是全数财产的旅人。与其说右上方那是一块明晃晃的镜面玻璃，不如说它是戏剧源于生活的实况直播窗口。
　　刘建国今天有点烦，他刚刚整理完上对顾客留下的残局，那是两位去往民政局离婚的年轻夫妻，至于为什么咬定两位是去离婚，刘建国将坐垫摆放整齐，将染在后座的血痕擦掉，战况惨烈，历历在目。
　　而这时刘建国从后视镜看那位玉树临风的年轻人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身影慢慢模糊，跟后座的姑娘开玩笑：“姑娘，这年头好男人不多啦，小伙不错的呀。”
　　姑娘顿了一顿，纳闷地问：“师傅，您打哪看出来他是个好男人？”
　　“你瞧瞧，人跟前那豪车，你再瞧瞧，咱都走出这么老远了人还搁后边看着呢，这念念不忘啊姑娘。”
　　......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了，姑娘觉得这司机挺逗。
　　“说不定人家只是有钱有闲。”姑娘直戳戳一句话，让师傅有点尴尬，心想这姑娘有点怨念四溢的意思。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是不好搞懂。你看就跟我闺女似的，岁数三开头了，年前儿才刚刚结婚，你说这要是晚点结婚挑个好的也行啊，可兜兜转转好些年，到头来还是那时候的臭小子。你说这要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浪费这么多年干嘛呢！这不是白糟践了好时候，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那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的啊。”姑娘把下巴缩进衣领，嘟囔了一句。
　　刘建国也没听清楚，顺手调了下暖风，继续絮絮叨叨说着：“不过也好，这女孩子吧，爹妈辛辛苦苦养那么大，总不能早早嫁了去让遭罪，晚点结婚没关系，总归得是要选对自己好的那一个才行。现在看我女儿那小两口日子过得挺好，这么多年的也算没白费......”
　　刘建国不喜欢这样的姑娘，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还呆，偶尔跟自己搭搭茬，没有一点朝气。但又觉得这样的小姑娘还不错，没什么计较的样子，很安静，这样自己可以一直絮叨，所以姑娘下车的时候刘建国有点意犹未尽，这时候他已经讲到了上高三的小儿子，听起来是个高大却傲娇的汉子。
　　当时斩钉截铁说没有时间的人，回家后拨通了良暮的电话：“良先生，请问您有看到一只又蠢又笨的大金毛吗。”汪一摊在沙发里，已然累得脚趾头都不想动，手里拿着的是贴在门口的纸条：“我离家出走了”，笔迹跟自己的相差无几，当然汪一还记得自己的字是谁教的。
　　“哦？汪小姐是丢了宠物吗？。”
　　“是，您给指条明路。”
　　“或许可以回头找一找。”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狗吠：妈的两个智障，回个锤子！
　　汪一此时已经困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嘟囔着说：“回不了，”顿了一会又说“那你就养几天吧，别给弄丢了。”说话间摸索到床边，已是口齿不清。饶是困顿如此，汪一依然坚持着在心里给了良暮一记奔雷掌，霎时间整个世界天崩地裂而良暮那张帅脸崩裂成满天碎烟花特效堪比好莱坞大片后，才一头栽倒昏昏睡去。
　　梦里有人来过，帮她褪去衣袜，掖好被子，打开加湿器，还问：“汪二呢？”
　　“在他爹那里。”汪一在睡梦里回答，习惯性地伸出手臂想去拥抱，却扑了个空，忽觉原来真的是梦，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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