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很多种

作者: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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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成都很大也很小,每天都有我爱你在发生


      1
      我接到何未电话的时候还在蒙头大睡,听了三遍才听清她说的是她在门口,让我给她开门。
      我有点惊讶她出现得这么早:“仙女妹妹,你今天几点起的啊!”
      何未放下东西,拿出手机来看时间,11:18。
      “仙女姐姐,春天的太阳都挂到食堂正上方了,该起来觅食了。”
      “待会儿再说吧,我再睡会儿。”
      何未看不下去了,过来拉我:“别睡了,再睡得出毛病。饭必须吃,懒得出去的话,我给你带了辣子鸡,今早我妈赶着做的,你泡包面就着吃吧。”
      一听何周氏辣子鸡,我瞌睡立马醒了。
      “我的田螺妹妹,这还没凉透呢,虽然我很感动,但你不能在路上飙车吧!”
      “你谢刘亦农和保温盒吧。”
      我叼了一大块鸡肉:“啊!还是家里带来的东西好吃啊,看这鸡肉可爱的!哎,何未,你是今天就要回岗位吗?”
      何未对于农大老板积极经商,榨取她假期这一行为满腹怨言,“是啊,今天就去。你说你真不知惜福,家就在十公里范围内,干嘛把自己逼成这样啊。”
      确实,你见过家住十里外,才过完春节就逃到宿舍的人吗?
      “不行,我现在找不到比学校更美好的地方了。”这点我态度坚决。
      我从来不否认我是善于逃避的人,需要一个地方作为避难所。最近一次选的,是学校。
      但是这一年的年关,应该是我最需要这个避难所的时候。
      原本以为,躲回学校,我能活得自在一些。可我清闲日子才过了一学期,家里的老头老太太就坐不住了。家里随时都是“我要把女儿当作洗碗水泼出去”的备战状态。
      刚放寒假,我无聊到蛋疼地跟着我爸去蹭四川地区日本籍聚会。我觉得这聚会挺高大上的,而且也担心自己那一半的日本血统,在国人浪潮里混太久给混没了。
      事实证明这世上的事,他都有两面性。
      我确实在祖国的海洋里沉溺太久,日语都快丢了,在聚会上听着一大堆皇军后裔叽里咕噜说日语,光能听懂,张口却忘了该怎么说。这一趟,练日语的捷径倒是给我捡着了,这是半个皇军后裔的福利。
      可是这便宜不好占,我需要付出些承受范围之外的代价。
      那天整个自助餐厅里,一大半是三十五开外人士,留学生趁着假期该回国的回国,该领略中国地大物博的领略。
      我在一群人里寻觅练口语的小伙伴,结果看到了一个小伙子,在日本人里边长得算是远超及格线。我本来想找一个温婉贤良的日本妹子的,奈何没有,就跟这个小伙子练口语。
      小伙子叫山口池野,确实是个小伙子,比我还小几个月。我调侃他:“你是山口百惠的亲戚,还是跟山口组有勾结?”
      他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我说什么,笑着去摸后脑勺。
      可是一下午聊下来,我都不知道我们算不算聊得愉快。
      原因是他日语带点地方口音,我只能配着他的表情猜。而我的日语水平,基本靠单词拼凑,语法颠倒到不列颠,连自己都听不下去。
      简而言之,无法交流。
      不过我想,池野应该聊得很开心。
      因为聚会结束以后,他自来熟的展开了攻势,攻我爸。
      池野热情又有趣,靠着岛国的血统亲缘,渐渐成了我家的常客。不到两周,人家找我家大门找得比我都准,那架势跟认我爸当干爹差不多。
      我妈作为广大中年妇女的一员,真没让两国人民失望,看小伙子对眼,就觉得我俩有戏。那热乎劲儿里透露着“不要嫌弃我家小妹太苦情太娇嗔太难搞,妈妈在你身边陪你战斗”的潜台词。
      成功打入家庭内部,他开始攻我了,攻势猛烈。
      “那什么野的,会不会来楼下蹲点啊?”
      “来过了,被我打发走了。”
      何未看我面吃完了,还拎着鸡块往嘴里塞,停下手里的活儿又给我刨出碗热乎乎的瘦肉粥:“这么好打发?那你躲什么啊!”
      “您这是不吃羊肉不觉得膻。”
      “你妈也不觉得膻啊,而且人家那是海味好吧。”
      “我就不明白我妈了!池野那普通话说的根本就不叫普通话,一整句出来全是轻声和一二声,有时候百转千回一整句都出不来,她也不嫌闹心。要说找,我还不如找你,起码交流无障碍还福泽我的胃。”我对辣子鸡和瘦肉粥很满意。
      何未觉得我在挑刺:“你这不拐着弯骂当年的你爸吗!你妈可是有经验的人。小伙子就该积极点,国籍不同还不给人家点具体表现来区别了!不是说他来中国没多久嘛,有的是进步空间。”
      “其实问题关键不在他不是中国人,不信你见一个。价值观!重点是价值观好吗!闻味道就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我和他交流根本就是拉丁美洲鹦鹉遇上亚种鹩哥,我拿不出耐心来教育儿子。”
      何未也觉得这东西不能强求,况且凭我们这几个月的肠道胃黏膜交流,确实没有立场说太多:“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你多掂量着点儿就好。”
      2
      春节前后,永远是中国气息最浓烈的时期。这段时间,宜嫁娶,宜出行。
      人和人之间很喜欢互相走动,但内容通常是我送你个礼,你卖我个面子。春节期间,一如往常。
      但是在这样冷静功利的新陈代谢中,多少会有一些真心实意的东西。比如一场婚礼,至少都会有一个人是称心如意的。
      何未拿着长出标准的宾客名单,正在看这场婚礼上称心如意的人,下意识去掏手机。
      中年妇女一步一步在会场慢慢踱,努力妨碍别人工作。她动作优雅,可是你还是能够发现她默默把背挺得笔直,一看就是装逼界的敬业人士。
      “高老太爷他妈还没走啊!”负责现场花饰的小姑娘凑到何未身边,和她一起用眼睛瞟中年妇女,何未看一眼时间,15:44。
      中年妇女是新娘的婆婆,这场婚礼的唯一受益者,从找到莫姐他们老板到现在,一直掌控全局,给何未他们这些小虾米整出不少幺蛾子。
      何未愤然,给一起工作的姑娘们普及了巴金老头子的《家》。同看成都这片天,一群姑娘拍案而起,发现这中年妇女比高老太爷事儿逼多了。
      “能走吗!刚刚还拐过来让我给写她儿子发小的发言稿呢,我到现在还没消化完。”
      花饰姑娘观念再次被刷新:“这也能代写?我算是长见识了!”
      何未看得出这中年妇女是真对婚礼上心:“她玩的花样是多点,但只折腾这一次。别管她了,咱赶紧干活吧。”
      欣赏了一下午新郎新娘的苦逼脸,大家都觉得这十分有损肾功能,以至于晚上赶到Tone的时候,何未脸上还带着点挥之不去的丧。
      推门进去,贺梓巛坐在麦克风前唱歌。他唱“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底”。
      声音没有李宗盛的沧桑。
      最近婚宴实在有点多,有时候一天三场,莫姐他们抽不出人手,一堆像何未这样的临时工被拉去顶班。何未几乎每天都晚到酒吧,于是和资本家老板提出解决方案,驻唱每天都来,时间缩短。农老板掐脚一算,这笔买卖划算。
      贺梓巛呢,待不住天津,大年初二就驱车往成都赶,回来已经一周多了。
      被缩短的一个多小时,让农老板的吉他原创和贺梓巛的经典老歌给补上了。
      因为要给何未接班,又常年享受酒水免费,贺梓巛拿出专业精神,天天到Tone报道。我在宿舍窝不住了,他们两都在这,我也成了Tone的常客,太忙的时候帮着端端盘子。
      我看到何未:“仙女妹妹,怎么这副媳妇儿见婆婆的丧脸啊,又没吃晚饭?”
      “姐姐啊,你说,这包办婚姻在咱中国怎么就这么有市场呢。”
      我了然于心:“今天又遇上了?”
      何未点头,扭头看吧台旁边的落地钟:21:13。
      这时候有人插进来:“何未酱,不开心?”
      哦,自来熟插话的,是闻风而来的山口池野。
      何未张张嘴,觉得自己未必有功力跟这纯良的日本小伙子解释清楚华夏古国根深蒂固的,横在社会发展和人类繁衍两条大路中间,涉及社会学、伦理学、历史学、逻辑学、心理学等多种领域的中国传统思想,于是摇头,在丧逼脸上扯出一个介于无知和复杂之间的笑容。
      我拍她,阻止她的丧:“干啥呢,又不是你被包办,人家当事人没逃婚,证明事态还没有严重到危害社会的地步,说不定啊,以后有奔向幸福的可能。”
      池野觉得自己听懂了:“洋子,何未酱被包养了?”
      “包养”这么生僻的日语单词,我实在不认识,池野“金丝雀”、“第三者”地解释了半天。
      我看了一眼何未,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他的意思是,就算你被包养也不要绝望。”
      何未乐了:“我要是能被包养,光刷卡都能刷得手软了,哪来得及绝望啊!”
      我公正评价:“被包养这个行业你有市场。”
      贺梓巛结束个人show过来,一屁股坐在何未身边:“什么包养啊?”
      池野来劲儿了,觉得自己的理解在众人中颇有见地:“梓巛桑,何未包养,不开心。”
      我操着分了一半给祖国人民的日语救场:“池野,去阿干那里,喝的,取。何未和学长需要。辛苦了。”
      小伙子一脸认真:“洋子,我嫩听中国话!”
      何未几乎要笑倒了:“She just want to speak in your language,that is on your way,on your rule.”
      池野看了何未一眼,仿佛懂得了什么,然后屁颠儿屁颠儿奔向吧台。
      贺梓巛也见怪不怪了,看着池野跑腿的样子老实巴交的:“哎,余甄希,他又听错什么了。”
      何未还在笑:“我今天又遇上包办婚姻,池野非得坚持我被包养了。”
      我捂脸,觉得自己要疯了:“你们救救我,这鹩哥真交流不了!”
      “不会啊,我觉得池野这小伙子挺有意思的,逗死了。”
      “那我给你,你接好。”
      贺梓巛凑热闹:“人家看上的是你,要真想给就给,还需要你在这里哭?不过说真的,人小伙子挺真诚的,有心思又不是无聊的人。思想是可以同化的,你还嫌弃什么啊。”
      我看着他俩不说话。
      何未站起来拍拍我:“洋子,好好听你学长给你分析分析,我去开麦了。”
      岩城洋子,我爸给我取的日本名。其实一开始的名字更加男性化,不知道他当初哪儿来的自信,摸着我妈的肚子坚信这一定是个男孩儿。
      池野习惯叫我洋子,何未调侃的时候会用池野的口气这么叫我。说实话我真不喜欢这名字。
      3
      是的,作为男朋友,池野真没什么不好。虽然很多时候因为语言不通老闹笑话,但他不是情商低,有时候看你不开心,还会拿这茬儿来哄你。
      可是问题在哪儿呢?
      我始终不愿意承认,我长年累月练出来的犯贱心理在这种时候,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
      当我终于告诉自己,你要找一个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要把掏给叶辰的那颗心交给他。当我真的遇到可能是那个人的池野,不用再可怜巴巴地去追逐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我缩回了龟壳里。
      我是没出息,自虐虐出了后遗症,怕的东西太多。如果池野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如果他没有叶辰好,如果他突然不爱我了,那么我这场自我拯救的演出,会连芭蕾舞鞋那么大的支点都找不到。
      我不是那种迎难而上,越挫越勇的人。
      爱情是一出盛大而不可预见的戏,意外太多。自己写好脚本按部就班去寻找的那种人,多半会尸骨无存。
      很不巧,我是这一类病人的重症患者。
      贺梓巛和池野两个人,面对面你教我日语,我教你中文,池野还不时朝我这边瞟。
      而我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叶辰。
      你今年的情人节怎么样,身边有陆露陪着吗?你会觉得生活有遗憾吗?
      何未留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凑过去看,来电是一个吐舌头的可爱表情,彰显着两人关系的亲密。
      我抬起手机朝唱台的方向晃了晃,何未回了我一个“OK”的手势,边唱歌边伸手去电脑上操作。
      “今天是情人节,不管你身边有没有深爱的人,今天有没有收到玫瑰和巧克力,都不要辜负好时光。Kali把这首《Let's start from here》送给大家。”
      周围灯光有些暗,电脑屏幕照着何未有些不给人活路的五官。她声音懒懒的,唱出来的歌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仿佛这真的是好时光。
      一曲结束,何未点一首放着,过来查看已经达到3个的未接来电。
      “喂,吱吱。”
      “歪姐,我在汽车站。”电话那边传出了哭声。
      放下电话,何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农老板请假。
      贺梓巛跟过来:“农大,台子那边你去顶一下,我陪何未过去。”
      “学长,不用了。”何未真不习惯麻烦别人。
      贺梓巛有点不爽:“有个男的在身边会方便些。”
      两人到客运站的时候已经23:05了,人不是很多,站口有三个小摊在低价处理玫瑰。这个时候还出入汽车站的,基本只有长途夜班车。
      何未在一个卖玫瑰的小姑娘附近看到吱吱,她正盯着那些根茎泡在桶里的玫瑰发呆。
      “吱吱。”何未跑过去:“死孩子怎么穿这么少。”
      贺梓巛静静站在不远处。
      “歪姐。”吱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何未有些百感交集,上前抱住吱吱:“好了,别哭了,我们先去车里。”
      他们是开贺梓巛的蓝色小马过来的,车停在路边。
      贺梓巛看距离有点远:“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取车。”
      何未给吱吱擦眼泪:“吱吱,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成都来?”
      “我爸妈把我关在家里,逼我和洛桑分手。”
      这么一说,何未就明白了:“你来成都叔叔阿姨知道吗?”
      果然,吱吱含着眼泪摇头:“你别跟他们说,我是偷跑出来的,洛桑明天来成都接我。”
      “他来接你……你们这是要私奔吗?”
      小姑娘认真地说:“我要跟他结婚。”
      如果说何未除了家人还有什么在乎的,那就是她的四个姐妹。
      从小学认识开始,她们五个姑娘就形影不离,所有的为非作歹兴风作浪没少过一个人的份儿。五个人都是独生女,家里没有兄弟姐妹,这样的前提造就了她们亲如手足的革命感情。
      吱吱是她们中间最爱笑的那一个,简单美好得像是“天线宝宝”里那个被PS在太阳上牙没长齐的小婴儿。
      所以现在,何未的头大了一圈。
      4
      人生是一场只能在跑步机上进行的马拉松,跑道就这么长,但你怎么跑都跑不完。
      也有意外的时候,那就是你从跑步机上下来,朝着世界的不同方向跑。一般都有外因推动。
      何未的外因是家庭变故,她现在跑的不如在跑步机上简单舒适,但她会停在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何未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吱吱的外因是那个叫做杰布洛桑的藏族男人,她也会停在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何未依旧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至于我,应该还在跑步机上,只不过抱着一大束玫瑰花。
      三个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抱着这束巨大的玫瑰,和池野面对面坐着不说话。
      “何未,你出来一下。”
      何未被贺先生召唤,把吱吱塞给我。本来还指望他们拯救一下我的尴尬,现在……好像更尴尬了。
      贺梓巛对着何未站在小院里,晃晃手里的手机:“我的任务完成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短信,何未在回来的路上偷偷给他发的。
      “SOS!待会儿帮我支开吱吱。”接收时间:23:36。
      何未故作轻松地拿出手机,试图消灭两个人之间尴尬的小火苗:“千恩万谢啊学长!我得找机会给吱吱家里报个信,还不能让那丫头知道,否则她一准跑掉。”
      尴尬是何未一个人的,她演啊演,不想贺梓巛自在如常,看着她这副样子觉得好玩。
      电话打完,何未准备进去继续安抚吱吱,贺梓巛叫住了她。
      “等一下。”贺先生走到车边,从后备箱里变出两束香槟玫瑰。
      “本来打算着,你和余甄希一人一束,过节嘛,有点氛围。可是我看她现在是腾不出手了,另外一束,你给吱吱吧,小姑娘哭得挺伤心的。”
      原来刚才一路上混合着吱吱眼泪的花香从这里来啊,贺先生果然不按常理出牌。何未心里很复杂。
      “那……我替吱吱谢谢学长了。”
      然后,这场景变成了怪异的一张桌上坐着三个女性和两个男性,有些沉默。三个女的手里都抱着来自两个大男生的玫瑰花,分配不对等。
      圈圈不乐意了,她作为一个辛勤工作的女子,在这样的日子里不但没有玫瑰,还忙得焦头烂额,帮手稀缺。
      农老板看着这气氛诡异的一桌子人,感叹一群小年轻,真会玩儿花样!
      瞧瞧这些人的心理!
      晚上我识趣地回了家,把宿舍留给这对小姐妹,我知道,这个叫吱吱的女孩,需要谈一谈。
      两个女孩儿挤在宿舍那一米宽的小床上,何未的床上有很多东西,连翻身都困难。但女生都喜欢在一床被窝里聊天,有一个人可以和你维持这种亲密的关系,是一件幸运的事。
      她们很久没有这样盖着一床被子聊天了。
      “吱吱,你想过藏区的生活怎么过吗?洛桑是家里的长男,虽然为了你顶着压力没娶别人,但是他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女儿。”
      “歪姐,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你现在会考虑家人多一些。但是没有洛桑,我的日子过不下去。”
      何未沉默了,她在思考该怎么接话。
      “洛桑多好啊,他笑起来那么阳光,两团高原红能挤成小山。如果没有我,他就不会笑了。我没办法看到他这样。”
      “没有人是失去谁就活不下去的,吱吱。”
      “他会活着,我也会活着。可是我们没有对方,活得都不会快乐。歪姐,我爱他。”
      爱是什么?专家说那是一种激素分泌出来的信号,专栏作家说那是一种感觉,厨师却告诉你,那只是一道菜。
      其实何未羡慕吱吱这样的人,起码她找到了自己对于爱的定义。一个女生,骨子里总是相信爱情的,何未找不到立场去阻止吱吱,她甚至希望她能够靠着这个定义和那个藏族男人一路走到头,希望得有点嫉妒。
      “你的爱,代价太大了。”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值。”
      吱吱艰难地翻个身,面朝何未:“哎,歪姐,说说你呗。”
      “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装!”
      何未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说我现在打两份工,带着宝贝小白驴在路上奔波?”
      “你那个学长啊,贺梓巛。”
      “我跟他有什么可说的!”何未说是这样说,可心里不是这样想。
      “还没得说?你们都搞小团体了,这花现在还满屋飘香呢。”
      “这能代表什么?他不是也送你了么。”
      “我那是沾你的光,人家送花给我是顺带,送你才是目的。”
      何未知道,吱吱是在转移话题,可是她还就成功了。
      何未有些哑口,这些她也知道。可是话一出口,变成叹息:“我不知道。”
      吱吱撑起半个身子:“那我替你知道!他那明摆着喜欢你,一个晚上眼睛都快粘在你身上了。”
      “吱吱,我真不知道。他这个人你看着实在,但花样太多,让人猜不透心思。”
      “那不跟你一样嘛!你们两根本就是一副德行,天生一对。”
      何未想说的不是一不一样的问题:“我不知道他是觉得有意思还是喜欢我,我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精力去谈恋爱,去琢磨别人的想法考虑别人的感受。”
      但是玫瑰的味道太蛊惑人心了,何未看吱吱已经睡着,去摸枕边一摞书上的手机。时间显示:2:31。
      她给贺梓巛发了一条短信:“玫瑰很香,助眠,吱吱已经睡着了。晚安。”
      5
      第二天下午,藏族男人洛桑握着一把格桑花来,接走了吱吱。吱吱没让何未送他们去车站,只是在临走前,把花送给了何未。
      今天因为要陪吱吱,何未推了莫姐的活。离晚上还有些时间,她抱着这把已经有些蔫巴的格桑花,悠哉悠哉地走在路上。
      17:08,路过食堂的时候,何未犹豫要不要去买饭,看看手里的花,还是打消了念头。正打算继续走,她看到贺梓巛和一个女生从食堂出来,似乎聊得很开心,没有看到她。
      那姑娘跟贺梓巛说起了什么,说完还竖了中指。贺梓巛佯怒,伸出长长的大手拍她脑袋,一掌呼下去,却变成了轻轻的抚摸。
      何未心里说着“吱吱,你也看错了吧,大概还是我自作多情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替贺梓巛找借口,“或许只是正好遇到呢?一起走又不代表什么。”
      晚上何未难得按时到班,带着一堆很丧的歌单,自己在心里演起了纠结苦情的戏码。
      农老板听得发愁,中场休息的时候,主动投怀送抱:“何未妹子,你这是过完节就失恋吗?来哥哥抱一个。”
      “老板,你就不能正经点啊!你这怀抱不值钱。”
      “我怕我再不安慰你,我的财神爷们都被你的低气压冷跑了。你今天怎么了?”
      “那我待会儿去改歌单,不过唱不嗨你别怨我啊。”
      农老板看这姑娘是真不对劲儿,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贺子跟你说了?”
      何未心里“咯噔”一下,这口气,贺梓巛有什么坏消息没告诉我?她想到了今天下午的事。
      “学长?他有什么事吗?”
      “贺子从今天开始不过来了,他明天和小虾一起去兰州,今晚应该是要准备一些东西。”
      何未记得,下午的时候她听到贺梓巛叫那个女生小虾:“他要走?”
      “嗯,本来贺子提前来成都就是为了这一趟,他们要去哈密,后天在兰州集合。这几天一直在等约好的人。”
      原来不是因为我来成都的啊,何未你果然又自作多情了。
      “哦……怎么忽然想起来去哈密了?”
      “也没忽然,贺子每个假期都会往外跑,我当初就是在路上和他认识的。”
      何未像问一个普通朋友的事那样不在乎:“路上认识的?学长他也喜欢旅游?”
      感情小姑娘不知道啊,农老板这会儿回过味来了:“贺子是驴友协会的,不算职业驴友,周期的。大半个中国他都跑遍了。他没告诉过你?”
      “他没必要告诉我啊,我们一般不聊自己的事。”何未心里有些酸酸的。
      农老板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不是,妹子,这贺子吧,你看着他直来直去的,可他……他很多时候真正想的,都憋在心里,能把人急死。”
      何未看起来倒是没多大反应:“这很正常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老板不聊了,歌快完了,我得上台。”
      越描越黑,农老板觉得自己真说错话了。
      为了不把农老板的金主都吓跑,何未还是放弃了她已经列好的单身女人情歌歌单,唱了一首《勇气》,送给已经跑到不同方向的吱吱。可是脑海里重复播放的,却是鱼姐的《崇拜》,她对着小孔唱,对着小孔哭。
      开学前一天,宿舍的另外两个妹子才姗姗来迟,我们又回归了三人行,何未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忙碌着,连贺先生偶尔安排的吃饭消遣都没有了。
      不过,何未的生活从来不缺少“别人”这种生物。
      下午16:10,经过开学见导师这个环节,何未拿着老先生给的性质类似于药方的书单去图书馆借书,开始这个月对症下药的啃书计划。
      “何未,你要去哪儿?”何未在路上还是遇见了她剧本里的另外一个“别人”:林智。
      “哦,去找点书。”
      “去图书馆吗?好巧,我也是。”
      何未本来想说不是。虽然“好巧,我也是”这样没创意的搭讪被林智用了无数次,可是想想,好像也不用避他如蛇蝎。
      于是笑笑:“嗯,好巧。”
      何未需要的书一大半都是林智帮忙找的,有劳动力加成,何未借书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林智积极地抱着一大摞书,没让何未染指:“我请你吃饭怎么样,你还没吃饭吧。”
      “拿这么多书,我还要赶紧回去整理呢。今天就不麻烦你了。”
      林智倒是不强求,本来他也就是一说。何未这尊佛有多难请,他用了三个月时间领教得清清楚楚。
      把何未送到宿舍楼,林智认真地看着她:“何未,我不会勉强你,但是至少……你可以回我短信吗?我们起码还是朋友,你说的。”
      何未想起来,林智昨天前天大前天的短信,她好像都没有回。
      她有些愧疚地解释:“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看手机。以后一定回。”
      何未不是从来不给这个男生回应的,起码有一次她回了,还回得蛮认真。
      那一次,是林智告白的时候。
      林智是文学院的研二生,被尊为他们学院的头号帅哥,比贺梓巛还要惹眼一些。但是被帅哥追,其实要受的罪挺多,别人不知道而已,光宿舍楼里一束束激光就够人受了。
      去年平安夜的时候,他在薄薄的雪地里堆了一排小雪人,点了蜡烛拿着玫瑰,把何未召唤过去做女主。那次告白轰动他们两个学院,很多人都知道。
      林智说:“何未,我喜欢你。虽然不知道离爱还有多远,但应该很近。”学文的男生,总是不缺情调。
      林智还说了一大堆,何未配合的牙齿打着颤,一句也没听进去。
      午夜十二点,她刚回宿舍准备洗漱,这突然被叫出来,穿的不多。
      何未当时是这么回的:“谢谢你。可是我并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我没法和你交往。”
      浪漫,不是什么时候都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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