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倒展大人

　　马车进了衡州，车中人挑开帘子，扫了一眼车外情景，对车外的随从道：“赵虎，你且将马车停下，我要下来走走。”说是走走，其实就是想看看这城里的状况。
　　听得车里的人这样说着，叫赵虎的男子转身拱手：“大人，现下衡州并不安全，还是请大人留在车中，待到与展大人汇合由展大人向大人汇报详情。”这可开不得完笑，他赵虎也许不像包大人，公孙先生，展大人那样精明，可一进城他便也发现不对劲了。这看似热闹的街市，每个来往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纵使装得再过淡定，也很容易看出来。
　　“大人，赵虎说的是，还请大人留在车中。”车内的另一位中年男子劝道。
　　被称为大人的男子，面如黑炭，眉心有月牙痕迹。他转脸看看车中另一人：“公孙先生……”
　　“大人，张龙来了。”赵虎突然开口，那大人又转了回去，看张龙远远快步走来，到了轿前，双手抱拳：“包大人。”
　　包拯点点头：“张龙，展护卫何在？”
　　张龙回报：“展大人在城中调查案情，命属下在城门处接大人到客栈，稍候展大人回来会向大人说明详情。”
　　包拯点头，“那先去客栈。”
　　张龙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慕卿心终于到了衡州了，看着城门上头大大的衡州两个字，她咧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这一路上都坐着白玉堂的马，屁股给颠的都快开花了。还不等白玉堂下马，她便自个儿跳了下来。白玉堂才懒得理她，下了马，径自进城。慕卿心赶忙跟了上去，拉着他的衣角，还没说话，白玉堂就开口了：“衡州已经到了，我们便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会了你！不，不会再见。”摆摆手，他头一转，大步朝前，扔掉这臭丫头，白五爷我要去好好的喝一杯，然后去找那只猫儿。
　　慕卿心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他走了，想也别想，她半眯双眼，眼里透着狡黠之气：“你可不能就这么撇下我不管了。”
　　“啊？你还想赖着我，门儿都没有。”他白玉堂是什么人，娘的，这两天给这么一个小丫头吃得死死的，要是传出去还得了？
　　“第一，展大哥把我交给你的，你就得好好照顾我，直到我找到展大哥为止。第二，你我的目的都是展大哥，之前大娘说的，这地方不安全，所以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在一起。第三，我饿了，你要是走了。谁来给饭钱。综上所述，你得留在我身边。”
　　慕卿心的分析，白玉堂翻了一个白眼，随即眼珠滴溜一转，笑道：“行，反正我也饿了，先找个地方吃东西，然后我们再去找展昭。”说着，便带着她找了一处地摊小吃，慕卿心也不嫌弃，便随他坐下来。
　　“老板，来两碗特色面。”白玉堂开口叫道。
　　“好咧，二位稍等。”老板擦了桌子，转身忙去了。
　　慕卿心好奇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怀疑地盯着他，心里盘算着白玉堂此时心里的想法。白玉堂好看的桃花眼对上她探究的双眸，一眨，随即眉头一皱，两手捂着肚子，痛苦地哎哎道：“哎哟，我的肚子，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方便方便。”他说着起身。
　　“咦？不是吧，这个时候？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人有三急，看他满头大汗，也不疑有他，只是问他回来的时间。
　　白玉堂把钱袋扔下了，然后只说一刻便回来，就急急地消失在她的视线。
　　慕卿心喝了一口水，看着他消失在街道转角的地方，嘴里念叨着，“有那么急吗？不会是吃了大娘的干粮吧。”
　　转过街角，白玉堂小心地探着身子，看慕卿心乖乖地坐在那里喝着白水，等着面食和他，嘴角勾起好看弧度，得意着：“想和本大爷斗，再修炼五百年吧。”现在他就去找那只臭猫算账，慕卿心谁管你！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的面也吃完了，白玉堂的面摆在她眼前，也胡了，可白玉堂还没有回来。她心中隐隐不安起来，这白玉堂不会哐了她自己跑了吧？思及此，她立刻问一旁的老板：“老板，你们这的茅厕在哪里？”
　　老板想也不想地就回答：“就在这后面不远的地方。”
　　老板指的方向与白玉堂离开的方向正好相反，慕卿心知道自己上当了，这白玉堂当真把她扔在这里跑掉了。再打开钱带来，他大爷的，白玉堂除了面钱，就只留了一锭银子，一锭银子啊，她能用多久？
　　于是，慕卿心拍案而起，满脸怒意：“白玉堂！你他大爷的！居然把老娘丢下了！！！白——玉——堂！”如雷的怒吼在衡州城上空响起，然当事人显然是听不见的。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衡州城再一次陷入一片死寂。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洒下，街道两侧的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晃，地面的破竹篓在风中打着转，从街道的一头被吹到另一头。还留在外面的行人也为数不多，三两一个快步跑着，脸上显露着惊慌。寒风袭来，发现“呼呼”的狂啸，偶尔能听到冷风中夹杂着瘆人的低鸣，和脚步拖在地上行走的声音。不到一会儿的时间，衡州城的街道便是万人空巷。
　　包拯站在窗边，看着这样的情景不由眉头一拧，关上窗，转身的时候，赵虎进来禀报，说展昭已经回来了。赵虎话音刚落，展昭就进来了，抱拳唤了一声：“包大人。”
　　包拯看展昭面色凝重，便问道：“展护卫查的如何？”
　　展昭将昨夜夜探衡州知府，与店内所听到的一一告知给包拯。包拯听完，思量片刻：“人不可能无故失踪了又回来，至于那人咬人一事，还须详细查明缘由。明日便去衡州知府，本府定要查个明白。天色已晚，你们都先歇息吧。”
　　“是。”展昭退出了包大人的屋子。
　　途径楼梯口时，发现楼下坐一白一男子，眼熟的紧，心中不由无奈，真是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
　　白衣男子觉得一道熟悉的目光正向他扫来，当下轻拍桌角，剑在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剑出鞘之时，白衣男子握剑跃身起，直指展昭。
　　展昭轻探一口气，侧身轻松避过，再一剑横劈而来，展昭用剑鞘相挡，英眉微蹙，开口道：“白五侠，展某不知哪里得罪了？还请白五侠高抬贵手。”
　　白玉堂冷哼一声：“你没有哪里得罪本大爷，不过本大爷定要与你决定，分个高低。”
　　听罢，展昭抿了抿唇，似有不悦。这白玉堂成天追着自己跑不累吗？他可是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打来打去。思及此，握剑的手腕灵活翻转，最后忽的停在了白玉堂胸前，随后往前稍稍一带，内力散发，击在白玉堂胸前，后者连退数步。展昭亦退了两步，与之保持距离，见白玉堂还想死缠不休，他出声阻止：“白五侠，展某确有公务在身，请白五侠不要再纠缠了。”
　　白玉堂收剑，哼了一声，“看在包大人面子上，本五爷暂不与你纠缠。”
　　展昭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多谢白五侠。”停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问白玉堂：“白五侠，之前的那位姑娘呢？”
　　“扔了。”白玉堂走下楼，给自己倒了杯酒，浅酌起来，抬头看展昭还站在原地，只是两眼睁得老大，一脸不敢相信，笑道：“臭猫，过来喝两杯。”
　　展昭缓缓下楼，与他相对而坐。低垂眼睑，看着桌上的酒盏，一语不发。“你把那姑娘扔在何处？”
　　白玉堂见他关心慕卿心，扯了嘴一笑，道：“还能扔哪里，当然是扔这衡州城咯。说起这个慕卿心，展昭，你真的太不够意思了，这女人简直不是省油的灯，就这两天，都快把我折腾死。”想起之前和慕卿心相处的种种，他的头都要炸了，纵观大宋女子，哪一个像她这样的？
　　现下衡州城并不安全，她一名弱女子，没有功夫，在这里应该也是无亲无故的，这个时候，恐怕还在街头徘徊，若是遇到那些人，怕是有性命之忧，不行，他得找到她。想到这里，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同她那双无助惊恐，绝望的双眸便在脑海中浮现。他赫然提剑起身。
　　“臭猫，你这是做什么？不会是要出去找她吧？”白玉堂料到他会这样，又把他摁回了座位，“你就放心吧，她虽不会功夫，还是很厉害的，就凭那张嘴，我白五爷相信，只有别人被欺负的份儿。”
　　展昭还是不放心，“白五侠可知现在衡州是个什么情况？又怎能将她一个人扔在这衡州？”
　　白玉堂摇摇头：“臭猫先不要惊慌，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来来，我跟你讲讲她的事儿，你就知道，她这个女人是有多麻烦了。谁要遇到她谁倒霉。”说罢，硬是缠着展昭，展昭若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他就拔剑与之打个一两回合。这一来二去的，展昭根本分不开身来。

　　丑时，空气中散发着淡淡地血腥味。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闷吼。慕卿心站在路中央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除了有些凉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打开白玉堂留给她的钱袋，那一锭银子还在，要知道，就这么点儿钱，她要吃了晚饭，那么住客栈的钱就不够了，要是住了客栈，恐怕吃饭的钱就没有了。“这个死白玉堂，要走也得多留些银子啊。就这么一点，让本小姐怎么活？”嘴一嘟，算了，今天就在街头睡吧。明天一早起来去找展大哥。依她看了这么多次《七侠五义》的经验，他应该会和包黑子去知府府中，然后她就死缠着展昭不放，如此一来，有吃又有住，那多好。想到这里，慕卿心脑中开始构思一个完整的故事——就算展昭不信，也要让包黑子相信的凄美故事。想着，便往街边的台阶上一坐，等着天明。
　　“吼吼……”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惊醒了慕卿心。
　　睁眼看去，远处的街角，有什么正在朝这里靠近，数量还不少，她迅速起身。向那方向走去。虽然心中忐忑，不过，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当然。好奇心害死猫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街边的人家此时灯火甚旺，烛火闪烁，映照着青石板路上的身影，有种莫名的诡异，慕卿心吞吞口水，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一转过街角，便见到数十个人目无表情地朝她走来，借着烛火同月光，慕卿心见他们蓬头垢面，面如死灰，嘴角还残留着鲜红的液体，顺着下颌滴落。走在最前头的人看到慕卿心，露出一个骇人的笑，随后那吼声响彻衡州城。
　　说起来，慕卿心是个“见过世面的”，这情景让她不由地想起了生化危机，所以，相较而言，她即使害怕，也还算过得去，至少应该算是比一般人淡定吧。
　　小心地一步一步向后退，慕卿心打着哈哈，“那个，各位散步吗？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也散步，不如你散你们的，我散我的？再见，不送！”说完，转身扒腿就跑。那速度，可赶得上刘翔了。
　　后面的丧尸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速度，刚才还慢幽幽地走着，见慕卿心跑了，竟追了上来。吓得慕卿心根本不敢回头，也不敢大叫。她不知道，这丧尸的数量究竟是有多少。拐进一个小巷子，她想着在这里躲一阵，却不料刚进巷子，脚下踩到什么一滑，跌了一个狗吃屎。身后，那些丧尸还不肯放弃，追到巷口，停下来，看了看里面，又嗅了嗅，似乎没有发现慕卿心，便离开了。慕卿心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在了让自己跌倒的东西上，看来，还是这东西救了自己一命，不过这巷子里的血腥味着实呛得她恶心。低头，借着一丝微弱的光，她终是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妈呀！这，这不是死人吗？被咬得连妈都不认识的死人。她坐在地上，吓得面色惨白地退到墙角，瞪得眼珠都快出来了。此时，慕卿心已是吓得连尖叫都忘记了，看着地上散落的肠子，还一滩血，她哆嗦着。试着平复自己的恐惧心情。慕卿心，不要怕，这些都是小场面，小场面，生化危机，丧尸国度什么的你不是看得多了吗？抬手抹了抹脸，她深呼吸，趁着那些丧尸还没有回来，她必须离开这里，找一家客栈才是最安全的。
　　起身。她快速走出小巷，刚一出来，就见旁边一房子的牌匾上写着——有槐客栈。好就是它了。慕卿心上前敲门。

　　刘三，是这里的店小二，这个时候，他正擦着桌子，有意无意地听着堂内的展昭和白玉堂聊着一名女子。心里也觉得好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要是给他碰到了，那真是太倒霉了，这种女人一定要避而远之的。
　　“咚咚咚！”急仲的敲门声吓得刘三一个激灵。堂中的展昭，白玉堂也停下来，连在柜台前算账的老板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四人齐唰唰地盯着那大门。
　　这个时候，会是谁敲门呢？刚才，他听见外面有一声低吼传来，该不会是——妈呀！太可怕了！
　　刘三吞吞口水，看了看掌柜。
　　“刘，刘三，还，还不去看看……”说话的掌柜此时有些结巴，往角落里一缩。
　　“掌，掌柜的……可，可不可以不开门？”刘三怕得已经开始不停发抖。
　　此时一旁的白玉堂说话了，“去吧，我们还在，怕什么。”说完，白玉堂拿上剑走到门边，示意刘三开门。
　　刘三见此他这么说，也不好推辞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开门，不过他也不敢把门全开了，只是开了一道缝向外瞧，这不瞧还好，一瞧，登时三魂就去了七魄，一双腿不住颤抖。
　　眼前，站着一位浑身是血，发型凌乱的女子，看不清她的模样，就连她的脸，也沾满着血，她垂着肩站着，一手搭在门上，幽幽道：“店~~~家~~~~我~~要~~住~~~店~~~”
　　这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近在耳边，却又那么遥远。
　　刘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门缝那边的人尖叫出声：“鬼~~~鬼啊啊！！！”
　　说她是鬼！慕卿心遇到这样恐怖的事，好不容易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栖身一晚，没想到还没有进门就给人说是鬼，这气突然就涌上了心头。慕卿心目光一横，撩起裙子，抬腿一脚将门踢开：“丫的，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走进店里，她缓了一口气。
　　刘三还是没能回过神，坐在地上，慕卿心低眼一看，他□□处竟是一片湿润，当真是吓尿了。“没出息。”冷哼一声，她向前走去，绕过刘三时，看到了坐在那里正定睛观察她的展昭。见到心上人，慕卿心心下大喜欢，咧嘴一笑，张开双手就冲他扑了上去。
　　展昭的手不动声色地抚上了身旁的剑上，眼见着慕卿心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她贴近自己时，展昭身子向后一仰，抬腿，脚尖抵在了慕卿心的小肚上，害得慕卿心的双手只能在空中乱舞着。
　　展大哥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整个人就这么突然腾空飞了出去，“我的妈呀！谁踢我！？”
　　咦？这声音好熟啊！？
　　白玉堂收脚，看着慕卿心飞到空中然后重重地落在了不远的桌上，把桌子压了个粉碎。他一时也愣住了。
　　慕卿心从来没被谁这么踢过，还踢成这样，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粉碎性骨折了，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要一动，就痛得浑身骨头快要散架一样。慢慢转脸一看，才发现踢她的人不是白玉堂还会有谁，一时眼泪就包在了眼里：“呜呜，你个死白玉堂，丢下我不说，还踢我，呜呜……好疼啊！”
　　白玉堂一听，这声音，不是慕卿心吗？一时间，也是目瞪口呆了：“慕，姑娘，你怎么会，这般狼狈模样？”
　　问话间，展昭已经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姑娘为何这般狼狈？可是遇到什么了？”说着，还掏出白绢替她拭去脸上的血渍，这才露出她娇好的面容。下一秒，却惊觉自己的举动似乎有所逾越，便退了一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此时的慕卿心哪里还有心沉浸在与展昭相逢的喜悦里，恶狠狠地瞪着白玉堂，抬手指着他，泪水哗哗流下：“我这样展大哥要问那个姓白的。呜呜，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那些丧尸给吃了，我都已经吓得不轻了，好容易看到展大哥，心里欢喜，还没来得及给展大哥一个爱的拥抱，就让他给踢飞了。呜呜……”
　　看她哭得伤心，白玉堂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连连道歉：“我，我这也不是故意的，大不了给你赔不是总成了吧。”要不是他以为慕卿心是袭击展昭，他也不会情急之下出脚。
　　“谁信你会这么好心给我道歉，我现在全身都疼。你怎么赔？我才不要你以身相许。”冷不丁来这么一句，白玉堂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好杵在那儿不说话了。
　　展昭看她哭得伤心，一时间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看着慕卿心不停地抹着泪，又如此狼狈，展昭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店家，麻烦您再开一间客房，顺便烧点热水给这位姑娘洗洗。”
　　“这——”刘三从地上趴起来，为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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