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何忘忧望着电脑屏幕发呆。
　　微热的马克杯贴上额头，抬眼是杜明律的笑。“怎么了？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只盯着电脑。”何忘忧往椅子里缩了缩，喝了口咖啡。眼前的人对他眨了眨眼，清秀面容平白生了一股猥琐之气。杜明律靠到他耳边：“看av呢?”
　　“噗——”一口咖啡全照顾了杜明律的西装。杜明律惊得跳了起来：“你反应也太大了！有纸吗纸呢?”何忘忧边说对不起边递了纸帮他擦。好不容易处理完杜明律身上的咖啡，何忘忧松了口气，却又听到他嘿嘿笑道：“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何忘忧嘴角抽了抽。
　　杜明律没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兀自作垂泪欲泣状：“想当年我家单纯可爱的小忘忧，如今却变做了这幅模样。忘忧你到底是——”何忘忧恶狠狠地把纸杯蛋糕又往杜明律嘴里塞了几分，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滚，回，去，吃，你，的，蛋，糕！”杜明律调戏成功，咬着蛋糕满心欢喜地坐回自己的椅子。
　　夜幕低垂，窗外早已是灯火一片，似比白日还要热闹几分。何忘忧低低地叹了口气，想要将精力集中在未完成的报表上，脑海里却都是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人。
　　那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当时何忘忧正坐一家小咖啡店里一个靠窗的座位，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咖啡，空调的暖风让他露出相当慵懒的神情。望向窗外的瞬间看见了一个人。这让他全身变得僵硬起来。那人站在车前和一个下属模样的人吩咐着什么，浅色瞳孔好像蒙了一层霜。转身上车时早有人上前为他拉开车门，像是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被掩饰，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怎么说呢。好像耳边响起婉转的低唱，那个人只是笑了笑，你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淹没在暖绒绒的光芒里了。
　　手指无意识地揉搓，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他一点也看不进，他甚至觉得难以呼吸。最终在自己纷乱的思绪前败下阵来。他拍了拍杜明律的肩：“走吧。”
　　“去哪？”杜明律快速嚼完嘴里的蛋糕，抬头看见的却是何忘忧瘦削的背影，在昏暗的楼梯口里模糊不清。
　　户外干冷的空气让何忘忧清醒了些，杜明律从后面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露出一点撒娇的神情：“下次等等我嘛，你走的太快了。对了，去哪？”这样的姿势对何忘忧来说太过亲昵了，他推了推像大型犬一样趴在他身上的杜明律。“去你家。公司年会快开始了，你想穿着这件咖啡味的西装被妹子们嫌弃吗？”
　　赶到年会会场的时候，他们的总管已经开始了热情洋溢热火朝天无聊至极的开场白，何忘忧此时觉得他应该在杜明律西装上再泼一杯咖啡。
　　“…在大家自由活动之前，我要先为大家介绍一个人，他将加入我们的团队，与我们共同前行！”
　　有一人应着总管的手势踏上阶梯。当他走上去站定，对着台下众人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时，公司里的姑娘们发出尖叫，兴奋地说着“好帅啊”之类的话。何忘忧呆愣在原地，他想要说什么，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哀鸣。
　　他回来了。
　　那些姑娘稍微冷静下来时，那人仍保持着笑容。
　　“你们好，我是柳华。”
　　何忘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柳华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大厅中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以为柳华会稍微注意一下他，结果只是礼貌性地扫了一眼，连一秒都没有停留，这种无视比什么都难受。直到走出会场来到僻静的二楼阳台，肺里充满了冷冽的空气，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会场在郊区，抬头可以看到市区没有的夜空，星星一闪一闪的，像在哭泣一样。
　　一只手按在何忘忧的肩膀上，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递过来。他叹了口气：“杜明律你别闹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扯淡，要是无聊去…”“是我。”柳华感到手下的肌肉迅速僵硬，他默默抽回手，走到何忘忧身侧。“工作？”
　　他的声音。
　　“嗯。”何忘忧把脸埋到衣服里，脸开始发烫。柳华笑了笑。
　　他的嘴唇。
　　“一会儿一起去喝一杯？”柳华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灯光揉碎了落在他浅色眼瞳里。
　　他的眼睛。
　　半晌没有回应。视线下移，何忘忧通红的耳垂映入眼底。他靠近了些，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何忘忧把头埋在他颈窝一样。“哈。还以为你已经变了，没想到你还是没有丝毫进步啊。”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笑容温暖柔软，话语冰冷尖锐。何忘忧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只觉得周身都是——
　　他的气息。
　　在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何忘忧已经颤巍巍地吻上柳华的嘴角，仿佛虔诚的信徒般舔舐他的唇，就如曾经无数个日夜，他对何忘忧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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