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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惑人术(上)
河东之地,沃土千里。
早年柳氏先祖封邑在河东,沐皇恩享荣华,坐拥郡国之中最广阔最肥沃的封地,柳氏一门出过将相之才无数,女公子亦入选宫闱,伴驾服侍,殊荣无双。
世袭传至柳婉儿祖父这一代,家族势微,已现衰相。若是一心事生产,理好封邑,教养女公子,日后好入宫从官,那倒也罢,安生日子是有的。
可惜偏这代家主是个智昏心野的人,先帝在位时,瞅那淳熙帝非帝王之材,把个江山治的乌烟瘴气,便有取而代之之意;淳熙帝崩后,嫡女沅溪公主即皇帝位,牝鸡司晨,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此时不夺位,更待何时?
揣着这份心思,这河东柳家明里暗里处处与朝廷作对,欺沅溪弱女无所依靠,有时寻衅竟很打眼嚣张了。
这次浏阳王出逃昌邺,便是与河东柳家主事人有了勾结,两厢谋划,一朝得逞。
议事厅里,柳氏父子几人正筹划密谋。
柳鸣有些瞧不起那个京里来的废物王爷,对个小丫头发动政/变,还反被小丫头软禁了,说出去笑煞人也!
他不解父亲要这个废物来投奔有何用,难道仅仅是起事时利用他做个挂名?他们父子几个个个英雄气概,谁不可取而代之?!
柳东才却觉得自己那长子太鲁钝,点不来,论通透,还不如嫁出去的女儿柳婉儿。婉儿平时虽任性,至少脑袋瓜子灵光,凡事一点就透,不消人劳心。
他按住了暴躁的长子柳鸣:“鸣儿,王爷既来府中小住,来者是客,你面上好过些,别让王爷为难……”
柳鸣真是要笑出眼泪来:“他算哪门子的王爷?本就是个没血统的,要夹着尾巴做人就赶紧夹着!要想造反,就反得漂亮些!被个小丫头欺负得狼狈逃窜,窜到咱们河东来了……爹,你尽还护着他,他有个屁的权!这辈子交待在昌邺了,永翻不了身!”
“是啊爹,大哥说得对,”老二也来斜插一杠子,“平时遇事我都同意爹的,觉得大哥想的没爹多、没爹远,但这次,我站在大哥这边。那浏阳王真是……就他那副样子,是个造反的料吗?”
柳东才捋着胡须,月光里,笑意浮上面颊:“你们懂什么……哼哼……”他转向两个儿子,意味深长说道:“这浏阳王,手里头还有一张王牌,此牌一出,皇帝能给的荣华富贵与之一比,皆黯然失色。”
“什么牌子?”柳鸣禁不住好奇。他实在想不出,这草包一样的王爷,手里还能捏着什么好牌?
柳东才故作神秘,享受地捋着小山羊胡,眼睛里含着笑,就是不做声。
“爹,您别卖关子了,您不说,我就不知轻重,不以为然,说不定哪天实在瞧不惯了,一刀剁了那草包王爷,那您岂不是亏大了?”
柳东才脸上的笑容霎时冻住,他手起手落,一巴掌拍在大儿子柳鸣的胳膊上:“浑小子,败家呢!”
“还败家?爹啊,这浏阳王逃得这样狼狈,他还能从昌邺摸出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柳鸣搓搓手,道:“嘻嘻……他身上真要有宝贝,我保证,日后不再骂他是个吃白饭的,啧啧,他远来是客,既然带了伙食费来,我自然好好招待……怕就怕,不止是个吃白饭的,还他妈要剜咱一刀子,连血带肉地喝!”
柳东才不搭理这儿子鬼嚼,他小心翼翼地四下里查看,将四面窗关了个严实——长子柳鸣是个嘴上不把门说话又无遮拦的,当下便道:“爹啊,您自个儿家里学着做贼呐?还悄悄摸摸的,这里是河东,咱们的地界儿!你说小话还能被谁听了去不成?”
“这浑说的小子!”柳东才抓起一本书就要敲过去,旋即压低声音道:“爹告诉你们,浏阳王还真是带了粮票来奔的咱!”
“淳熙帝尚在人间时,将早年积蓄的珍奇珠宝,折了金银藏在一处,此处机密非常,机关重重……传言说其锱铢能养活千军,守镇国疆。谁能得此宝藏,谁便能得天下。这回浏阳王带给咱们河东的,便是这张天下人人欲得的藏宝图!”
柳东才像是在嚼着金银说话,每一口都是香甜的。
宝藏,即是号令千军的权势;权势,即是天下!
柳鸣这当时也两眼放光,不再讽那浏阳王手软没用,人既带了钱粮来,那河东自然得好生供着他。
“早听传言说,那淳熙皇帝年轻时还是个野心勃勃、雄才大略的人,有一番拓土开疆的雄心,后来不知受了甚么刺激,日日醉酒,饮宴高歌,沉迷美色……一代帝王之材,成了灶里烧火的乌漆柴火棍……也是可悲!”柳鸣道:“如今想来,传言必是真的,淳熙帝还储了这么多家当呢,必要时,可充军饷,可应对日后不可预见的各路诸侯之变……也是高!”
见儿子也通透了,柳东才颇感欣慰。
“鸣儿,藏宝之处被绘制成图,此图另画有藏宝地的各式机关,不得此图,轻易是找不到先帝所余宝藏的,即便侥幸找到了宝藏所在,也会被能工巧匠当年所制机关困死……”
所以,藏宝图在手,才是天下在握。
只有手握藏宝图,才能既保命,又取财。
而浏阳王,正是献出了这至关机密的藏宝图,以求能在河东得一隅之地栖身。
“这么看来,拿到这张图,大事可图!”
“便是这样,”柳东才道,“这图现在还捏在浏阳王手里,那是他最后的牌,未到紧要时刻,他不肯轻易交出来。”
“爹的意思,我懂,浏阳王既在河东做客,我自会好生招待,让他,宾至如归。”
父子俩会意一笑。
“父亲,大哥,这图如此珍贵,理当会有备份?此图既是当年淳熙皇帝所制,那……女主可也知道宝藏之事、宝地所在?”
一向没说话的老二冷不防插了一句话。
也是这一句话,点醒了方才还在沾沾自喜的父子俩。
他们一时得意,竟险些忽略了重华大殿上的那女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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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大殿。
沅溪坐殿中龙座,居高临下,头上那冕冠颇有些分量,压得她头都抬不起来;这便也有好处,偶尔瞌睡时,头猛一抖,整个人登时清醒了……
若不是如此,她觉着……她真是捱不下去了啊!
真是忍了一把辛酸泪!
殿下是翩翩足蹈的人……儿……那身段,似柳枝柔软;那眼神,似狐狸般……摄……摄人;那眸光,所到之处,……就是明着勾引人嘛!
多美的人儿啊!多香/艳的画面啊!
凭是哪个皇帝都会动心的,要不怎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呢,都是有道理的!
可是……沅溪她不动心……
首先,她是个女人,她不爱美人;其次,……那些跳舞的妖孽美人,都是男人啊!
啊!
沅溪撑额,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一边的荷花都快憋不住要笑出来了。
今日上朝,不知哪个杀千刀的起的头,她翻了几篇折子,都是在谏……感叹先帝去的早,公主少年立国,不容易,觉着她吧年纪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怕是如意郎君都要成了别人娃的爹了,她不好嫁……劝她该早早地定下亲事,选定皇夫,以助社稷。
劝她成婚啊!多篇奏折似出自一个人之手,都是一个意思啊!
这不是说好的还能是什么?
沅溪觉得自己被下套了,满朝都是套路。
这还不打紧,最过分的是……她下了朝就有礼部的“忠臣”送来“美人”供她过眼挑选,说是世家子弟,唇红齿白,个个有才。
沅溪看着殿下跳两步舞,还要向她抛媚眼的各路妖孽们,心里服气,唇红齿白是真有的,……但这未免唇红齿白得太过了呀!
“要笑便笑,朕不怪你。”沅溪回头,看着受累的荷花,抓了把瓜子给她:“磕吧,压压惊……”
“……”荷花绷不住:“陛下,您……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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