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秋蓬

作者:程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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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中囚牢


      前言
      枯瑟的白蟒荒原中一片冰冻住似的寂静,只余无数细微清朔的雪花缠绵地交舞,掷下朵朵悉悉索索的蚕食声。冰清玉洁的白色笼出一整片似梦如幻的透明的热烈,恍若深陷温柔的梦魇。
      有如许红梅肆意火热地盛开,缱绻红色触手冰凉,像是大团大团燃烧着的凄楚火焰,在绵软的雪色下落寞却艳丽地落下红色的灰烬。这尽情的血红滴落在她的眸中,仿若墨汁般浓稠地化散蒸腾成一片烟雾般朦胧渗人的血雾浮动。
      她静伫原地,手持一把漆色旧骨伞,黯淡的脸上似笑非笑,良久方寂寂开口,清润嗓音中冰冷笑意逸出:“郁泽,长长来路,终究是你负了我,他日再见之时,便是我们兵戎相见之时。到时我会亲手,杀了你。”
      女子的曼妙身影缓缓离开,在一望无际的冰雪荒原上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黑点。
      她看不见的是,那如火般丛生的红梅却在转瞬间砰然枯萎,艳极的媚红色上渗人的枯黑色一点一点蔓延,最后化为如薄纸般干枯清脆的风干朵瓣,寒风隐约吹来,便顷然破碎成空中舞动的灰尘。
      而原本寂静肃杀的雪原上,却平白多出一股怅然寥落之息,血梅的浓丽香气依旧残余,却不知是何人,和着梅香轻轻浅浅地叹息一声。

      孤鸿语,三生定许,可是梁鸿侣?
      第一章
      这是她被囚禁的第九十八天。
      四围是缭绕着幽森寒气的冰墙,无数细微仿若游丝的黯蓝色冰滴在偌大的牢房里缓慢地游动漂浮。空中盛满透明而浓稠的寂静,从空气那道无声的口子中溢出来,就变成落在地上的枯萎花朵,朵朵掷地有声,像极了她此刻的心跳,一下一下,悠长而落寞。远处酥油灯沉寂地闪烁,灯影缥缈,投掷在冰墙上,拉长的暗影就如人间的风尘女子,妖冶而多情地妖冶着绵软的腰肢。
      她蜷缩在冰房一角,使出周身灵气抵御日夜侵袭的寒气,身子早已被冻得毫无知觉,外围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冰渣,一动不动似冷气中浑然天成的一座冰雕。
      许久,她似是从沉睡中醒来,抬起头颅略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连续数日的寒气连她的思维也一并冻住。她歪着头凝思了很久很久,看向对面的一方冰墙。
      朦胧的雾气不动声色地缭绕,她的面容隐于烟水迷离中,映在透明的浮冰上。那是一张过分苍白的脸庞,五官分外精致。最出色的莫过于那对翦水秋瞳,像是波涛汹涌的寂静海洋,又是暗色弥漫的星空,点点寒星闪烁璀璨微光,波光流传之间自是一片风流态。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眼,记忆中有个声音倏忽响在耳边,那是个极好听的清润男声,声音却被压得有些沙哑暗沉,和着几丝淡淡笑意,那人说:“染染,你的眼睛,甚是醉人。”
      这声线分外缠绵,其中竟蕴含着几丝清冷梅香,随着冷香的氤氲,席卷而来的是如潮水般的记忆。冰住的头脑趋于清醒。她仿佛看着自己的前尘往事一点一点的变得枯黄萎缩,半生的光鲜与欢愉在九十八天前戛然而止。
      她终是倦怠地合上眼,却不见双手不自觉地紧缩,尖利的指甲已然将白皙的手掌抓的鲜血淋漓,她仿若浑然不觉,只是长长久久地在心底地默念一个名字,简单的两字不断地重复,道不尽其中的温柔情意,像是将千万年的念想与爱意糅杂其中。
      郁泽。
      是那样一个人,轻轻雅雅地唤她,带着她最爱的冷梅香气,可转瞬间,只剩下他面目冷硬,他轻声笑起来,声音依旧文雅,他说:“我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却与你这样肮脏的魔族妖女一道。”她啊,她依稀记得他说此话的神情,明明还是如期俊朗,眼底却仅剩全然的淡漠与厌恶,可她却像发了痴一般,她想着,我的郁泽,这是怎么了
      然后她慢慢回想起来起来,不错,她可是魔族啊,身上带着的是郁泽最为痛恨的魔息啊。
      寒冰的冷气点点沾染,她的面容愈发苍白。
      这万年的羁绊,我却是不明了,究竟是我在妄想,还是这本就是一场无疆春梦?她微微笑了起来,眉眼满是倦意。

      牢中冰寒之气愈盛,她自损千年灵气来护住自身筋脉,却依旧抵不住这源于极地的万年冻冰。空旷的冰牢森冷幽然,她低垂眼帘,长睫毛上布满黯蓝色闪烁的冰晶。倏忽,她极快地轻眨眼睛,眼上的冰晶悄然而落,她慢慢扬起那双幽静的眸子,开口道:“既已来了,又何不现身?”
      一语毕下,一个身影蓦地出现在她眼前,像是凭空从空气乍然出现。初始先是一团模糊的漆黑的人影,随之形容渐渐清晰。是一通身陷入黑色长袍的男人,就连脸都深深没入黑衣的阴暗中不显露丝毫,周身萦绕着一团阴冷之气,甚至让牢中的极地寒气有所忌惮似的收敛了一些。
      来人毕恭毕敬地转朝她,单膝跪地,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少君。属下前来将您带出。”
      她看向面前这跪下的男人,怔了怔,轻轻眨了眨眼睛。随后虚弱的笑道:“少君?真是许久不见这称呼了。怎么?我这叛出族的皇女,竟还算得上数?”
      那黑袍男子身体微不可闻地轻轻一颤,然后坚定道:“是,无论您过往做了什么,您永远是我族万年不遇的天才,更是我族命定的主君,华染少君。”
      她适才想起自己的本名,犹如角落般蒙上灰尘的珍珠,那尤为出名却被她抛弃了三千年的名字。
      彼时她是魔族最有天赋的皇女,过得张扬肆意,却叛逃母族,远离父兄,投入与魔族势如水火的天敌仙族,只是为了一个万年来笼罩在她的梦境中的那个男子。而她,更是为他盗取魔族至宝天极器,借已掩盖身上的魔息,且自废身上五万年修为,只是为了到那男子的仙殿中当个小小杂役。她只知道她的父君震怒,将她的名字逐出魔族,并发下血誓与她再无瓜葛,从此她的名字在魔族成为禁忌。
      她是,华染啊。
      华染的双眼渐渐朦胧,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仿佛一一在目,但她压下了心底的那一丝悸动,说出的话语极为萧瑟:“你知我做的那些事,既是不会悔的,又怎会重拾起这三千年前便舍弃的名号呢。请你告与父君,华染不肖,不可承欢他老人家膝下。只是这情之一字,实是让人难耐。”
      黑袍人听闻这话,沉默许久,方言道:“今日,是仙族郁泽神君与天君幺女帝绘茹”他顿了顿,“大婚之日。”
      随之他又仿佛证明什么似的,急急道:“正是因此婚事,仙族四海皆为所动,无数仙族人前来庆贺,巡查兵力亦因其削弱几分,才让属下有机可乘,前来营救少君。”
      时间倏忽静止,只有黑袍人所言的那句话,化为这牢中的寒意,硬生生地摄入她的心魂。
      郁泽仙君,大婚之日。
      华染浑身一震,脑中一片混沌,方将那心沉海底的滋味食了个全分,黑袍人沙哑的嗓音竟不间断地在她耳边一直一直地盘旋重复着,每重复一遍,她的那颗心啊,就渐渐地冷上一份。那八个字像是化为了一道闪电,毫不留情地劈去她心底残留的一丝奢望,剩下冰冷的闪光,毫不留情地嘲笑这三千年来她的种种卑微的爱意。
      她原本坐直的身子慢慢瘫软下来,身体不住地发颤,片刻之后她尝试着稍稍镇定下来,眼中一片死灰,对向那黑袍人,颤抖着声音道:“郁泽大婚?将我带出去罢,我,我要亲眼看到。”
      而同时,华染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言道,郁泽啊郁泽,如若他所言是真,那是不是,我这三千年来的执念,对你而言只是一场荒唐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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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有点小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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