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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七)
亲爹哄着捧着,亲娘遮风避雨,还有半块如意神镜当人生导师,舒兰蕊一生顺遂地像是开了挂。
从身份地位的没爹孩子记名在侯府,到后来因落落大方举止娴雅而快速被侯府众人接受,比起舒青颜这个正牌嫡女更像是侯府的女儿。
舒兰蕊极为聪慧,小小年纪就会读四书五经,十四岁之前就博得了一个才女的名声。她作的诗非常有张氏的风骨,甚至还超越了她,但这个时候舒兰蕊的年纪比成名时的张氏小了好几岁,因此显得更为难得。
并有人赞叹舒天河有眼光,除去先前的夫人非常有才华,后面这位夫人吴氏更让人觉得神秘,不然怎么可以教出一个小小年纪就能吟诗赋对的女儿呢!
大约吴氏比张氏更有才而且低调吧,那一定是一个非常有内涵的人!
因为舒兰蕊太给力,甚至把吴氏的名声都抹上了一层美丽的光环。
相比而言,舒青颜就平凡得太多,自从张氏去世,与她有关的八卦都是负面的消息,也把母亲张氏曾经的“才女”名号给抹黑了。
然后舒青颜这个侯府嫡女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偶尔能够听到她的名字,也是跟义妹舒兰蕊作比较之时,当然她总是那个傻缺陪衬。
还苦逼地陪衬了一生。
舒兰蕊的生活里几乎没有出过大差错,从小有才气,成为侯府小辈的代言人,长大了入了平王的眼。她毫不费力地俘获了他的心,最终一生一世一双人,成为一代传奇王妃。
关于这位王妃的传奇史,从来都是众人津津乐道的,坊间传说她有裙下之臣无数,明里暗里的追求者遍布京中——舒兰蕊那是让男人疯狂,女人嫉妒的存在。
这些男性崇拜者里,就有舒青颜的丈夫,吴范畴。
受“弑杀亲弟”这种名声所拖累,舒青颜生生熬成了一个老姑娘,她的婚事比起她名义上的妹妹可说是天壤之别。
年纪过了一十八,也没人敢上门给“刁蛮任性,不学无术”的她来说媒。这在十五六岁便成亲的世俗风气里简直就是异类,舒青颜的婚事不能定下来,也成了侯府的耻辱。
舒天河早就不管她了,平日里也无视她的存在。他也不在乎嫡长女的名声,也不处理外头十分难听的风言风语,只是对舒青颜的态度越发恶劣。
嫡长女就是个让人头疼的存在。
这时候让他心中熨帖的吴氏就出马了,吴氏表现出的完全是为了舒青颜好,给她说的对象正是她娘家的侄子,吴范畴。
吴范畴便是那一年的新科状元,有才华有担当,只是家里贫穷。
舒天河对这门亲事极为满意,男儿只要志存高远,暂时的少年穷并不是困难事,似乎还觉得委屈了吴氏的侄子——新科状元前途光明,配上一个名声糟糕的女孩儿却是可惜了。
吴氏便趁机刷了一把好感度,她这么做全是为了侯府的颜面着想,并吞吞吐吐地假意为难说,担心自家的侄子降不住舒青颜。
舒天河当然感动不已,又不断地敲打舒青颜,嫁作他人妇之后一定要孝敬公婆,敬爱丈夫,要照顾他的弟妹。
再怎么说老姑娘,舒青颜也只是一个不经事的十八岁的少女,对于吴氏给她安排的亲事,她是打心底抗拒的。
只是从七岁那场说不清的意外之后,女孩的棱角被慢慢磨平,到底是顺从了他们安排命运,嫁给了新科状元。
吴范畴颜值在中上,接人待物还算客气,舒青颜到底也是个颜性恋的俗人,慢慢的也认为他是她的良人。
她为他操持家业,把自己带过来的嫁妆大都花费在为他的前途打点之上,也用来讨好他的家人。
吴范畴是家里的老大,底下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因为舒青颜的到来大大的改善了他们的生活,又因为是侯府出身,是他们的大姑吴氏是亲戚,便理所当然地蚕食这位金主。
一家人的穿用度都是靠着她的嫁妆,粗布衣裳换成了绫罗绸缎,原本只要青菜馒头就能满足的姑娘小子也开始习惯了丫头和小厮的侍候。
反正家里来了一座金山,为何不好好享受呢!
看上去和乐而美满。
舒青颜天真地认为,只要丈夫的仕途理顺了,这样奢华的日子可以世代绵长。
仅仅一年,她的嫁妆就去了一大半。
吴范畴的薪水不管多少,都由他自己或者吴家老母掌管了。
舒青颜的好日子也仅仅只有一年。
一年之内,舒青颜没有怀上孩子,婆婆就阴阳怪气地讥讽了许多次。
舒青颜气闷,把家中的用度也缩水了,弟弟妹妹们当然就不满地开始吵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贪图享受的人怎么会舍得再回到苦逼的日子。
家中不和谐,吴范畴也开始责备她:“父亲早逝,娘亲一个人将我与弟妹们拉扯大,如今我有出息了,当然要他们过上好的日子。我在外头应酬多,家中的事就要请你多担待,娘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你就多顺着她。”
舒青颜两头受气,便与吴范畴吵了一架:“……你娘催我生孩子,可你夜夜在外应酬,我与谁去生孩子去?”
吴范畴好比一个性冷淡,成婚一年,与舒青颜同房次数不超过一个手掌。
想要果实,不播种的话,那土地怎么可能生产得出来。
吴范畴气得脸色通红:“真真是粗鄙不堪!”
吴家老母便同吴氏告状:“老大那媳妇仗着有几个银子,便不把家里人放在眼里,对我这个老婆子不恭敬也就罢了,也不谈瞧不起老三老四,可她不该整日对老大甩脸子。我看你这个后母,她是没把你当回事啊!”
吴氏便劝她:“你且由她折腾,待她花光了那张氏留下的遗产,有她受的!到时还不是乖乖的让你揉捏!”
送走长嫂,吴氏又跟舒天河吹耳边风:“青颜那孩子在夫家有点摆架子,我嫂子一家是苦不堪言,她过去一年了都没有怀孕,莫不是看不上我家范畴?真是可惜了范畴这个孩子!”
舒天河心中便憋了一股怒火,等到舒青颜回娘家,他当着众人就是批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舒青颜在吴家过得憋闷,还想着能不能让亲爹做主,不都说娘家是后盾吗?
可一回家就得到了这样一个“惊喜”,舒青颜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的将泪控了回去手捏的指骨发白,终于忍不住跟他辩解了几句。
这便捅了马蜂窝。
之后,舒青颜便得了一串恶名——“悍妻”、“不敬婆婆”、“不爱护弟妹”、“顶撞父亲”,在有心人的操纵之下,她的名声越来越黑。
吴范畴整日不归家反而得了一个“家有悍妻不得已为之”的委屈称号。
至于吴氏,也成了一个一心为继女煞费苦心却没有得到好报的好娘亲。
你看,她没有想办法夺取继女生母留下来的遗产,而是让名声糟糕透了的继女风光地嫁给了新科状元,真是菩萨心肠呢!
谁会去深究,舒青颜的嫁妆都用在了吴家老母与弟妹生活上,用在吴范畴的前途关系打点上,用在吴氏的娘家呢!
舒青颜又回到了吴家,不到半年,嫁妆便被蚕食得只剩下几百两银子,这还是她私藏下来的。
生活越发拮据,吴家众人越发看她不顺眼。
好在这时候,吴范畴的仕途终于被打点得顺利了,他被委派已经有千里之远的偏僻县城当县令。
吴家老母催着舒青颜一起前去照顾吴范畴,儿子孤家寡人的总不好,得有个枕边人贴心照顾着。
舒青颜也舒了一口气,彼时她还认为吴范畴的人还不错,能够远离吴家人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只是隔了一个晚上,这事就变卦了。
吴范畴委托她照顾家人:“母亲年老,弟弟妹妹尚且年幼,我不在家就全靠你了,你持家我是放心的。”
他说得情深意重大义凛然,吴家老母也改了口风跟他站在一边,舒青颜就一脸懵逼的留了下来。
没有吴范畴在家的日子,吴家老母俨然是一家之主,她思念儿子的时候便责怪舒青颜没有跟去,一把年纪了也没孵出个蛋,以各种理由来磋磨媳妇。
有老母撑腰又没有兄长的镇压,吴家几个小的花钱便似流水,想着法子把舒青颜的私房钱给骗出来。
斗智斗勇,舒青颜总算在吴家熬了过来。
含辛茹苦三年过去,舒青颜终于等到吴范畴回京述职。
除了被众人称赞“清廉正直”的他之外,吴范畴身边还有一个弱女子,大着肚子,手里牵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
舒青颜两眼发昏天旋地转,深深觉得自己熬过来的水深火热的日子,每分每秒都不值。
接下来的时间,更是苦逼。
本应该是个性冷淡的吴范畴,对那个给他生了儿子又怀了二胎的侍妾千依百顺,整夜都睡在她的房间。
那侍妾也恃宠而骄,完全不把她这个正室放在眼里。
舒青颜想要拿正室这个名头来立威,还没有把她怎么样,却又遭到了吴范畴的训斥:“杨氏性情柔弱,在穷乡僻壤不辞劳苦照顾我,如今又身怀六甲,你这个做正室的,可要大度宽容一些。”
吴家老母从来都奉行“儿子就是天”,理所当然地帮腔:“该死的毒妇,自己生不出蛋来,可不要弄坏了吴家的宝贝孙子!”
就连一门心思骗取舒青颜嫁妆的吴家弟妹也完全站在了她的对面,张口便是嘲笑讥讽。
至于娘家侯府,那已经不是她的娘家了,那里的人全都跟吴家是一伙的。
舒青颜沉默了,刚成亲的时候她以为吴范畴是个善人,都说女人的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她以为自己好运来了。她以为会逃脱了侯府,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然而随着时间过来,舒青颜再怎么催眠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吴范畴只是一个伪君子。
吴家和侯府,每一个人都是拿着软刀子,一点一点切割她的灵魂的伪善小人。
最让人难过的,吴范畴恩宠有加的侍妾杨氏,长得与舒兰蕊有七分相似。
正是舒兰蕊的表妹,吴氏庶姐的女儿。
舒青颜到死才明白,吴范畴并不是个性冷淡,也不是爱极了杨氏。
而是他心中只有舒兰蕊那抹白月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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