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

　　万腾文被两个黑洞洞的槍口指着被迫脱光光，露出精神不振的鸟，心中无比愤怒。他愤怒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被迫裸.露的羞耻，另一方面是对面那三人打量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纯粹的打量货物的眼神，在她们面前，他不是一件活物，而是个打上了标签任她们指摘评论的物体。

　　莎拉面容如冰冷的雕塑，眼中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厌恶还是嘲讽。

　　“是个处子吗？”她开口问，这句话引起万腾文内心翻江倒海的反感，也让格丽斯噗地笑出声：“你有办法判断是不是处男吗？”

　　莎拉冷笑：“秉公行事而已，阿耶莉娜有洁癖，不喜欢被人用过的东西。”她停顿了一下，“即使是她豢养的罗格，也都是自小就让专人调.教的，从来没被别人使用过。”

　　格丽斯摊手：“如果我说他是，你是信还是不信呢？”

　　莎拉诡笑：“没关系，我们会有办法知道的。”

　　“不，至少暂时你不会知道。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有个怪癖，谁想要买我的货，就必须尊重我的货。很显然，你用你高高在上的态度不止侮辱了我的货，还从一开始就惹怒了我。”她站起身，如一只优雅高贵的猫，“看来，今天的生意，我们是谈不成了。”

　　莎拉脸上带上怒容：“什么意思？”

　　格丽斯微笑，没有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动的，只是一片影子闪过，莎拉身后的女人和那个罗格都飞了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而莎拉的脖子上已经贴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刃。

　　格丽斯笑得一脸无害：“回去跟阿耶莉娜说，如果她不打算亲自见我谈这笔生意，至少也要派个聪明讨喜的人来当代表。还有，就在刚刚，你的态度惹恼了我，作为回报，我要加价。”

　　万腾文在她们身后手忙脚乱穿着衣服，内心对格丽斯已经是大写的服气！这女人真的有狂傲的资本！他是真的惹不起。他现在只能祈祷她不是真的想卖掉他，虽然这个女人动手狠一点，嘴巴毒一点，但是给她的感觉可比对面的几个女人好多了。

　　莎拉浑身都在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微笑死神，你这样做，不怕影响自己的信誉吗？”

　　“信誉？”格丽斯碧蓝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我是杀手呀，杀手的信誉就是……”她把刀压进莎拉的颈动脉，汩汩鲜血就流了出来，“只有我不想杀的人，没有我杀不了的。回去好好问问阿耶莉娜，这桩买卖到底做不做，拿出点诚信来。我的货可抢手的很呢，叫她千万别错过了呀。”

　　随着她轻快俏皮的话音收尾，莎拉捂着脖子倒下去，看着格丽斯的眼睛里充满深深的畏惧。格丽斯用桌布擦干净血迹，悠悠开口：“别忘记转达我的话，在我还没出手前，他是属于我的。要是再敢侮辱他，你就等着阿耶莉娜替你收尸。”

　　万腾文一脸懵逼，心中狂骂自己：卧槽！你不要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现在这个女人是在囚禁你，贩卖你，说什么因为货物受到侮辱生气了，平时也没见她多尊重你啊！她这样做不是为了你出气，而是因为对面那女人太过猖狂惹得她不爽了！你感动个屁啊！

　　可是，这女人真的好帅！要不是他是弯的，现在心里还想着秦牧晟那蠢货，保不准现在他都能直过来。

　　“你杀了她？”他屁颠颠跑到她身后，看着莎拉恐惧的眼神还有满地的血有些胆战心惊。

　　“一时半会死不了，要看阿耶莉娜的动作快不快了。”格丽斯笑着瞥他一眼，举步走向窗边。

　　这女人好狠！万腾文寸步不离地跟过去，不敢回头看莎拉憎恨的眼神。

　　格丽斯伸手抚摸腰间，一条细到几乎看不见的丝线被取出，她在一端扣上某种装备，一手持槍打碎玻璃，也不等万腾文反应过来，就抄起他的腰带着他一起跳了出去。

　　卧槽！万腾文的惨叫卡在了喉咙里，一颗心像是飘了起来，悬在了空中。急剧失重的感觉让他头脑瞬间有点缺氧，几秒之后，格丽斯带着他落在地上，她的手环一阵闪亮，另外一辆迷彩色跑车无声无息滑了过来。

　　你大爷！万腾文差点泪崩，刚刚的高度至少有三十米吧？他还以为死定了！为什么不打个招呼？

　　格丽斯将已经晕菜的他塞进副驾驶，自己坐进驾驶室。

　　“请确认管理权限。”智能管家声音响起。

　　“格丽斯.阿弗莱。”

　　“虹膜对比，确认。声纹对比，确认。指纹对比，确认。管理权限启动，请设置目的地。”

　　格丽斯并没有急着回答，她转过脸看着瘫在座椅上的万腾文，心情似乎很好：“生气了？”

　　万腾文敢怒不敢言：“怎么敢！今天很开心。”

　　“那去兜兜风？”

　　万腾文手指颤抖指着她：“又要我带到哪里去看买家？被验货的耻辱感你知道吗？”

　　格丽斯耸肩：“有什么大不了？我十六岁就开始杀人，从没有人把我当人看过，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工具。这有什么好羞耻的呢？一个人能有幸成为工具，期间付出的努力是无法想象的，我深深以此为豪，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我一样被称为‘世界第一’，谁胆敢羞辱我，就全部揍到她们闭嘴。而有的货物，可是万金难求的，比如你……”

　　“这难道还是什么好自豪的吗？”万腾文几乎跳起来，“还万金难求，一切只不过因为我长了一个鸡.巴!在我那个年代，我好歹也是个名记者好吗？”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他有什么爱好，他擅长什么，他的思想是什么，他追求什么统统不重要，他之所以重要只因为他下面长了那么一根，根本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好吗？

　　“你想得太多了。你下面这一根，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上帝。”格丽斯嘲讽一笑，给智能管家下了命令：“西区一百二十三号，常速驾驶。”

　　万腾文懒得理她，他觉得他们的观念有本质的冲突，无法沟通。

　　也对，这个女人眼中只在乎钱而已，他只是她的货物，别的什么都不是，这个女人甚至以身为杀手而自豪。

　　可能，一个人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惶恐了，寂寞了……所以产生错觉，觉得身边这个加害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朋友……

　　车辆缓缓滑入整齐的道路，染血的饭店被抛在身后。

　　阳光灿烂，透过车窗照进来，树叶的影子在视网膜上穿行，这安静的午后，像是他在大学时经常休憩的草坪。似乎睁开眼，还能看到同窗好友，亲密师长……

　　车子逐渐远离市区，然而也不是朝着回到海景房的路，万腾文只看到一路上的建筑物越来越稀少，外观越来越破旧，人烟也更加的少。偶尔有一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孩从他们的视线中跑出去，很快藏身于颓败的墙后，不知所终。

　　没过多久，车子在一处建筑物附近停下。看到建筑物的外观，万腾文惊讶睁开眼。刚刚的饭店是大海主题，这破烂玩意儿又是什么主题？

　　说是破烂玩意儿一点也没错，眼前的建筑物与之前的未来化部分相距甚远，看起来就像是二十一世纪上海某些区域待拆的建筑物一样，从他穿越以来所有的现代感在它的面前被打回原形。

　　这里难道也是个饭店？他迷迷糊糊跟着格丽斯下车，满脑子疑惑。

　　然而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建筑物大概有三层，破烂不堪，下方，三三两两游荡着穿着破旧的人。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在晒太阳，满脸无精打采，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她们是谁？她们在干什么？做日光浴？”他小心翼翼问，周围太.安静，他生怕声音大一点会打碎这里的静谧。这份静谧如此脆弱，放佛一张薄纸，一戳就透。

　　“凯文，你说你喜欢男人？”格丽斯忽然这样问，声音甚至传出了回声。

　　万腾文被吓了一跳，然而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连眼皮都没抬。

　　“为，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喂，性向这种问题，私下里说说还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问，感觉和刚刚莎拉当面问他是不是处一样尴尬好不好？

　　“这些是放逐者。”格丽斯笑了笑，忽然又转了话题。

　　“啊？为什么？”为什么被放逐？因为什么被放逐？

　　“为什么？呵呵。”格丽斯还是笑， “为什么不凑近点看看”

　　万腾文终于压抑不住好奇心，靠近去看那些人。当他看到那些空洞无神的眼睛，死气沉沉的面庞，还有露出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他顿时就明白了，这些人，被注射了药物。

　　“毒.品？”他艰涩地吐出这个词，有点不敢置信，发达程度这么高，生活水平这么高的未来，也还有毒品的存在？是谁为他们注射的药？又为什么把他们留在这里？

　　格丽斯走上前，一脚踩在一个女人的肩膀上，微微用力。那个女人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反抗。

　　“喂，你神经病啊！”万腾文忍不住上前推开她，出乎意外的，她并没有反手将他扔出去，竟然被推开了。

　　“阿耶莉娜，是这个国家的主宰……”格丽斯轻声说道，“任何她厌恶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万腾文颤抖了一下，他想起来了，阿耶莉娜，就是刚刚他本应该见到的买主，也是之前格丽斯提过的毒贩……

　　这些人，他又去看那些形如死尸一般的“人”，没有思想，没有动作，甚至对痛楚也没有反应……这样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政府呢？政府难道没有作为吗？”他不由愤慨起来。

　　格丽斯咯咯笑：“政府？在阿耶莉娜的恐怖镇压下，政府敢说什么呢？她们唯一敢做的，也只是保证这些人还‘活着’而已……”

　　在二十一世纪，墨西哥就有着毒.品泛滥的‘优良’传统，社会阶层的割裂，靠近最大的毒.品消费国美国，还有暴利的毒品收益，巨额的投入打造出能与国家机器对抗的武装力量，渗入到了群众中的基础力量，再加上政府本身的严重腐败……

　　顿时万腾文感觉到有些绝望，他以为五百年过去，一切的沉疴病症都有办法根除，却没想到，现实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这些人，犯了什么错？”也许是职业病犯了，他忍不住想问到底。

　　“哦，多的是了。”格丽斯轻描淡写，“比如……纯粹的同性恋……”

　　万腾文：“……”

　　那你还要把我卖给她！他简直想揪着她的领子狠狠晃晃她，然而武力值不够，只能敢怒不敢言。

　　“我说过，阿耶莉娜是个纯粹的异性恋，她主张自然生殖，所以这个国家对人工授精的依赖性也很大。想象一下，要是她坚持要你，等你去了她的身边，你会得到怎样的恩宠？你最好祈祷你对女人能有反应。”

　　万腾文几乎热泪盈眶：“要是我真的不行呢？”

　　格丽斯脸带同情看着他：“别悲观，最少你也可以当个宝贵的产精库，你的价值可比她身边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高多了，当然，如果你可以多活几年的话。”

　　万腾文彻底绝望了，老天一定是在玩他，把他扔到这个恐怖的地方。比起地上的放逐者，谁更像是个放逐者？

　　“那她们其实是被扔在这里等死？”他皱眉看进建筑物深处，发现里面还有数量不多的放逐者，但是她们看起来还有些神智，躲在阴影中用莫名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快走吧，这里的管理者应该知道我们到这里来了，很快就会过来的。”格丽斯耸耸肩膀，“好吧，女人，你成功了！”万腾文咬牙切齿跟上，正想说他已经被她成功恐吓到了，一声异响，格丽斯脸色一变，一把推过他，万腾文觉得肩膀上一麻，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倒地的一瞬间，万腾文心想：“摔死我，让我穿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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