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

　　2016年5月12日

　　万腾文刚接到在N市某小学工作的一位朋友邀请，去拍摄他们学校举行的512地震八周年纪念活动。学校举行了地震逃生安全演习，校长要还要求学生用身体站成512的形状，在晨会上发表演讲，对学生进行安全教育。

　　学生活动的时候满脸笑意，万腾文也心知这些没见过风浪的小孩知道什么叫做肃穆，不过这种事情能起到宣传的作用，意义也就在了。

　　回到报社赶快写好稿子，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手机APP上筛选市民举报的热点信息，决定哪个有价值跟进了。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他办公桌上的电脑发出邮件提示音，他打开一看，发件人不明，然而标题让他心脏狠狠缩了一下：想知道秦牧晟的秘密吗？

　　他看着那个主题，颤着手移动鼠标，邮件里有个50M大小的附件，被打成压缩包一并发了过来，标题是“secret”。

　　是恶作剧吗？不是，看着这标题，分明带有明确的指向性。

　　秦牧晟的秘密……他当然想知道！

　　是的！他对现在生活唯一的疑惑，就是秦牧晟的秘密。他不是瞎子，秦牧晟和普通人有多少不同，他一直看在眼里，但是他不说，他也狠不下心撕开脸皮去问。这个烦恼经常折磨得他半夜惊醒，然后小心翼翼在黑夜中看着枕边人的睡颜发呆。

　　这已经成了他的心病，尽管他心里曾经算过多次帐，计算和这样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男人相处，会有什么后果问题。

　　他不是女人，不会有意外怀孕的问题，更不会被人留下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独自抚养；他也没什么财，虽然父母有点小钱，但是他从来没去算计过他们的财产，而且，他相信那点钱在秦牧晟的眼中，恐怕什么都不是。

　　除了人和财，他想不出自己还有任何可以损失的地方。

　　感情？应该没有一个男人无聊到用八年的时间对另外一个男人上演始乱终弃的戏码吧？再说，他和秦牧晟交往几年，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吃亏的地方，任何地方，包括身体与情感。他们一直在激情中保有理智，毕竟都是快三十多的男人了，没有了年轻人的冲动与激烈。

　　但是，怎么可能有一个人会对枕边人的秘密视若无睹？

　　虽然他从内心里相信就算秦牧晟是国际通缉的罪犯也不会作出会伤害他的事，但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诱惑着他下载那个附件，解压后点了开来。

　　附件里，全部都是高清的图片，不多，只有七八张。点开的时候，因为紧张，万腾文手抖得厉害，手心里全是冷汗，放在肩膀上擦了擦，他才双击鼠标点开第一张照片。

　　看到图片的一瞬间，他几乎有点怀疑那个人是不是秦牧晟，成熟的装扮，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冷峻的表情，乌黑的眼睛看起来毫无感情，像是人工制造出来的机器，而不是活生生的人类。

　　照片上，他正在与一个外国人交谈，背景是漫天的风雪，大雪覆盖下的建筑，带有俄国建筑风格……

　　“我见过比这更大的雪，大得多的多……”几年前，那个人看着夜空里飘零的雪花这样说着，清瘦的轮廓融在夜风中，让人产生脆弱的错觉。

　　原来他一直搞错了，他以为他说的地方是在山东，是在国内，原来，竟然是在遥远的异国。但是，秦牧晟从来没提过他曾经在国外生活。

　　这样的照片有三张，角度都一样，只是清晰度稍微有点差别，但是万腾文一眼就看出来，那确实就是自己的爱人，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枕边人。毕竟，他曾偷偷凝视他那么久！久到即使闭上眼睛都能细致地描绘出他的轮廓。

　　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点开第二套图片，照片的背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这个地方他去过。

　　就在去年，报社里派了两名记者前往法国巴黎的新闻记者培训中心参加为期一周的《图片新闻报道》活动，他就是其中之一。他在那里住了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在那期间，他充分利用时间游览了巴黎，照片上的地方就是他曾经驻足的巴黎大学门口。

　　秦牧晟，在同样的景色背景下，穿着黑色修身的风衣，带着一顶鸭舌帽，坐在露天的咖啡座上，正边喝咖啡边看报纸。

　　照片的右下角有时间标识，竟然就是他在巴黎的那段时间。

　　怎么可能？

　　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和秦牧晟发送邮件聊天，和他分享在国外见闻的点点滴滴，他分明一直在国内的，怎么可能和他在同一时间同在国外的一个城市？

　　难道现实会这么讽刺？他们就住在一个城市，去了同样的地方，然后在邮件里，那个人却假装从未去过，看着他傻瓜一样地在那里赞叹惊讶？

　　不可能！

　　但是，此刻想起来，似乎也没有证据表明秦牧晟那段时间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不曾离开过……因为他一向很神秘，他说自己白天都在上班，晚上从不出门，也不与他人交往，包括邻居在内，没有人了解他，如果他真的跟在他脚后一起到了巴黎，也没有人能证明他曾离开过……

　　他搓了搓脸，又仔细打量着照片，发现秦牧晟看起来像是在看报纸，但是眼神的方向却有些偏移，他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在照片的边缘有个只有半边的背影，这不是？

　　他放大了照片，发现那个背影的主人，竟然就是自己！不会错的，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鞋子，还有一样的围巾，那条围巾还是秦牧晟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万腾文心彻底乱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秦牧晟一直在跟踪监视他？那么拍这个照片的人是谁？照片是真的吗？发送照片的人又是谁？

　　这样的照片一样也有三张，还剩下最后的两张，万腾文竟然有些胆怯，不敢再看下去。

　　他怕了！

　　秦牧晟说的不错，他就是个胆小鬼，早就怀疑的事实，连验证的勇气都没有！

　　他深深捂着脸，脑海里乱成一团，乍然得知的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弹，将他的脑子炸成一团肉糊，几乎无法思考。

　　终于，他下定决心，点开下一张图片，意外的，这张竟然是秦牧晟的高考准考证，准考证上，秦牧晟面无表情，那对标志性的虎牙毫无影迹。准考证上面显示他来自山东某高中，他仔细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发这张图片来？

　　带着疑问，他点开最后一张图片，看到的一瞬间，他忍不住站了起来。

　　那是一张高考成绩单，秦牧晟的成绩单。成绩单上显示他总分687分。

　　万腾文跟立刻上网查询，06年，山东高考一本分数线理科583分，也就是说，秦牧晟的分数超过一本分数线整整一百多分！

　　这么高的分数，竟然报了N大？一个三流大学？就算N大的生物系再好，凭着秦牧晟的成绩，完全可以去比这里好的多的多的学校，选择一个更好的专业，为什么最后来了这里？

　　万腾文捏紧拳头，又仔细看了一遍图片，然后把他们放到一个专门的文件夹里。

　　关上电脑，他去找了师傅，提出家里有急事，要请假一天。

　　师傅痛快准了他的假，万腾文心思诡异地回了家，进门的时候发现秦牧晟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摊开的正是刚发的晚报。

　　见到万腾文回来，他立刻冲着他笑眯眯地招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回来了？今天下班挺早啊。”

　　“嗯。”万腾文忍不住有些心虚，“你也挺早，今天不忙吗？”

　　“忙完了，翘班了。”秦牧晟伸手拉过他，将他按倒在沙发上，“前段时间一直忙，耽误了我们不少事情。”他有力的指腹揉压着万腾文的嘴唇，看到肉质的唇瓣上染上嫣红，于是低下头用嘴唇含住。

　　万腾文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双手穿入他微卷的头发中，暧昧地按压。

　　睁着眼睛，他看到秦牧晟沉迷地闭着眼，一脸情动。

　　也许身份有假，这份感情，这份情动，也是假的吗？

　　真是个愚蠢的人！他缓缓闭上眼睛。虽然明知道怀中的人秘密多到淹死人，他依旧忍不住沉迷。

　　“吃饭之前先做点什么吧，忍太久了，我有些憋不住了。”秦牧晟放开他，喘息着说，然后将他拉了起来，推攘着倒在卧室的床上。

　　当两人裸裎相对之后，万腾文忽然翻身，将他按在身下：“今天我来。”他觉得自己心里很焦躁，这股焦躁逼迫他，让他想想狠狠占有身下的男人，深深进入他，感受他将自己包裹。似乎这样就能确定这个男人真的是属于他的。

　　秦牧晟撩起额发笑了，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好！”然后他拽着他，与他深深接吻，双腿也缠上了他的腰。

　　夜色.降临，万腾文收拾好房间的混乱，将两人吃剩的碗筷丢进水池，然后去阳台上点了一支烟。夜色在烟雾中蒸腾，灯光也旖旎地变了形。

　　秦牧晟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翘着腿，打开手机放了一首歌。

　　在歌声里，万腾文开了口：“我明天要去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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